第480章 隱患
“穆家的秉性與事跡,暫且還未搜集。”龐元厚不敢隱瞞,從實道來。
龐元厚一行來偃師縣也不過兩日,人生地不熟,不少工作還難以開展。
李延慶並未責怪,吩咐道:“明日開始,速速派人搜集穆家的一切情報,在不被發覺的情況下,要盡可能詳盡。”
穆禮已死,李延慶需要另尋合適的幫手。
他的家人,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穆禮喪命於韓倫之手,他的家人有複仇的動力,或許願意諫匭上書。
但他們並不一定有穆禮的血性,也不一定願意再次開罪韓倫。
畢竟韓倫在偃師縣的勢力太過龐大,穆家雖然有些社會地位,但比起韓倫來說不值一提,根本無力撼動。
為求穩妥,李延慶需要先摸清楚穆家人的秉性,看看誰是可以爭取的盟友,絕不能貿然行動。
龐元厚當即回道:“是,在下定會詳盡搜集。”
“嗯,那就先到這,你還沒吃晚飯吧?下樓一起吃個晚飯。”說罷,李延慶起身,朝門口走去。
誒?還有這等好事?
龐元厚受寵若驚,剛想婉拒,又覺得郎君這語氣不容反駁,隻好低著頭,與李石一道跟隨李延慶下樓。
……
暮色降臨。
靜悄悄的洛水旁,五人攜手,將兩個綁著石頭的人形物體推下河岸。
呂二郎立在河堤上,看著腳下逐漸擴散的水波,麵無表情。
不過是又殺了兩個人罷了,並沒有什麽大不了……呂二郎心中暗道。
呂二郎記得很清楚,這是他第二次殺人。
第一次還是他夜襲穆禮。
當時呂二郎奉命要給穆禮個教訓,結果他下手不知輕重,一棍子打在了穆禮後腦勺上,導致穆禮昏迷良久。
穆禮終究還是死了,這條人命,呂二郎認為是自己造成的。
如今第二次殺人,呂二郎已是輕車熟路,用的武器也從棍棒升級成了尖刀。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條人命就此消逝。
好簡單。
看著月光映襯下,水麵上不斷擴散的暗紅,呂二郎突然覺得有些口渴。
見六人從河堤下爬上來,呂二郎幽幽問道:“都收拾幹淨了?”
領頭的黑衣中年壯漢輕輕拍了拍手:“都收拾幹淨了,河麵上的血色再過一陣就會消失,事情已經了結,你們回偃師縣去吧。”
中年壯漢並非呂二郎的手下,而是韓倫從洛陽派來協助呂二郎的兩名“專業人士”之一。
遠處的村莊中突然傳來一聲犬吠,呂二郎警覺地左顧右盼,見並無動靜,方才安心道:
“那我們這就回偃師,有勞兩位了。”
嘁,這呂二郎終究是個沒什麽大用的潑皮……中年壯漢眼中閃現出鄙夷的神色,旋即恢複正常:“你也辛苦了,你的功勞我會上報阿郎,賞錢過幾日就會送到偃師。
你回偃師後,務必要盯緊穆家幾口人的動向,若是他們做什麽出格之事,你就替阿郎將他們處理了。”
呂二郎雙腿有些發顫:“那穆家可不好對付,上次我隻是將那穆禮打傷,就遭到鮑老狗的懷疑,若是穆家再出事.……”
呂二郎口中的鮑老狗,乃是偃師縣令鮑渙。
偃師縣貴為畿縣,縣令通常由京官擔任,這鮑渙便是從八品光祿寺丞。
鮑渙一年前上任偃師,曾嚴打偃師縣內的潑皮流氓,給呂二郎帶來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因鮑渙手段狠辣,被呂二郎等偃師縣潑皮起了個“鮑老狗”的綽號。
中年壯漢拍了拍呂二郎的肩膀,安撫道:“你無須擔憂,鮑渙他不敢得罪我家阿郎,阿郎已派人向他打過招呼,他查你,隻是給偃師縣上下做做樣子,你隻管放心大膽去做就是。
而且我回洛陽向阿郎稟告後,也會去偃師,至遲明日就到。”
“這.……”呂二郎甚是驚訝,問道:“偃師縣難道會發生什麽大事不成?”
“大事倒談不上。”中年壯漢回頭看了眼洛陽方向,冷然道:“是洛陽城裏的某人有些按耐不住了,與你無關。”
呂二郎很知趣地閉上了嘴,領著三名手下星夜踏上歸途。
中年壯漢一直等到河麵暗紅散盡,方才安然離去。
……
天色未明,中年壯漢就已回到洛陽城的韓府。
壯漢提著一隻滲著血色的神色布包,來到韓倫麵前:“阿郎,竇儀的兩個信使,已沉入洛水。”
說著,壯漢提了提手裏的布包:“這是他們的隨身衣物,本來還有柄刀,不過也已沉到江底去了。”
韓倫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靠坐在椅上,大聲誇獎道:“韋五,你辦事果然穩妥,不愧是吾兒派來的軍中猛士!”
壯漢乃是韓倫在軍中的得力親信,名為韋俊,家中排行老五,熟人多以韋五相稱。
韓倫一宿未眠,就是在等這個“好消息”,竇儀派出的兩個信使不死,他實在難以入眠。
“阿郎謬讚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韋五低著頭道:
“那兩個信使裏,年輕些的確實有幾分武藝,竇儀手頭應該也不止這一個好手,此事不得不防。”
韓倫當即睡意全無,驚訝道:“哦?竟有這等事?看樣子竇儀還藏了一手。”
韋五又說道:“在下還有一事想向阿郎稟報。”
韓倫一邊思索著一邊回道:“你且說來。”
韋五提議道:“偃師縣的呂二,終究隻是個潑皮,難有大用,在下以為,為防竇儀派出的那個老仆礙事,還是讓在下去偃師縣一趟。”
“那老仆有衛全節的人跟著,沒什麽大礙,你連日操勞,應該先歇息幾日。”
韓倫並不想讓韋五過於勞累。
韋五不但武藝高超,辦事還沉著冷靜,深受韓倫倚重。
“這卻無妨。”韋五搖了搖頭:“我歇息幾個時辰便可出發,可比那老仆提早抵達偃師,而且偃師縣的穆家是個隱患,必要之時應當除去。”
韓倫疑惑不解:“那穆禮不都死了麽?穆家還能有什麽威脅?”
韋五擲地有聲道:“穆禮若是還活著,穆家尚且敢怎樣,但他死了,穆家反倒是個威脅。”
見韓倫依舊遲疑,韋五再度勸道:“穆家在開封薄有人脈,留著遲早是個禍患,竇儀派人前去偃師,恐怕就是去尋這穆家,若果真如此,我會將此事辦得不留痕跡,阿郎大可放心。”
韓倫思忖良久,沉重地點了點頭:“那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