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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分而化之

  身為西京留守這等封疆大吏,竇儀自然有朝廷分配的宅邸。


  河南府衙門後頭,就是占地十數畝的西京留守府。


  即便是在豪宅遍地的洛陽城,西京留守府的豪華程度也稱得上名列前茅。


  李延慶跟隨竇儀繞過數重回廊,終於停在一扇略顯樸素的淡紅色房門前。


  “這留守府太過闊綽,本官用得上的也就十幾間屋罷了。”說著,竇儀推開房門:“李禦史,請進。”


  屋內頗為昏暗,李延慶跨過不高的門檻,剛進到屋中,就嗅到濃濃的書卷氣息。


  想來這屋是竇儀的書房。


  “書房有些亂,還請禦史莫要見怪。”竇儀在前帶路,進到右側的耳房。


  耳房入眼略顯狹窄,但窗明幾淨。


  李延慶步入耳房,下意識扭頭去看身側的光源,卻見到了一隻通體棕黃的小鳥。


  視線中闖入一名陌生人,小鳥不自覺地歪著頭,兩隻小眼睛緊緊盯著李延慶。


  李延慶也不由跟著歪了歪頭,心中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小鳥著實可愛,細長的白色眼圈就好似畫了濃眉。


  一人一鳥對視一眼,小鳥竟兀自鳴唱起來。


  竇儀聞聲轉過頭,看向籠中小鳥,笑道:“這畫眉,方才我在屋裏時,它死活不唱,禦史進來,它倒願意唱了。”


  “這就是畫眉鳥麽?”李延慶還是頭一次看到畫眉鳥,忍不住向前傾了傾。


  鳥兒見狀,叫得更歡快了。


  竇儀走到書桌後,撫須笑道:“看來比起我,這鳥兒更喜歡李禦史。”


  李延慶直起身道:“下官曾聽說,這畫眉鳥的叫聲酷似“如意”,若是有幸聽到,便會事事皆順。


  現在它唱得如此之歡快,想必我們接下來也會諸事順暢。”


  “說得好!”竇儀高聲道:“你我同心協力,何愁大事不成?”


  說罷,竇儀從身後的書架頂端取下一隻木盒,擺到桌上,重重說道:“這些,都是本官費盡心力搜集的罪證。”


  李延慶當即來到書桌前:“這都是十阿父的罪證?”


  “不錯。”竇儀注視著木盒,用衣袖輕輕抹去木盒上的一層薄灰:“十阿父的惡行罄竹難書,隻需在城中稍加打探,就能搜集到上百樁。


  本官初來洛陽時,隻用了五日不到,這隻木盒就已然裝滿,本官當然也向朝中數次彈劾十阿父。”


  “隻是,這些彈章都已石沉大海,再無音訊。”說罷,竇儀已是感慨萬千。


  不等李延慶開口,竇儀又接著說道:“朝廷有朝廷的苦衷與難處,本官可以理解,隻是朝廷不管不問的態度,著實令人心寒。


  正如你所見,本官心灰意冷,幹脆就縮在這三尺書房養鳥度日,直到你方才的點醒,本官才意識到,這十阿父,其實根本就不難對付!即便不需要朝廷,本官也大有可為!”


  竇儀的語氣不斷高漲,麵色也逐漸紅潤起來。


  聽這口氣,竇儀似乎已經有了主意?李延慶心緒微動,試探地問道:“侍郎之計,可是分而化之,各個擊破?”


  “正是如此。”竇儀點了點頭,打開木盒,從中取出厚厚一遝文書。


  竇儀攤開這遝文書:“說是十阿父,如今在洛陽的,隻有八人,而在這八人裏,罪行深重的,其實僅有四人。


  這四人,分別是韓令坤之父韓倫、王晏之父王爽、王彥超之父王重霸.……以及國舅柴守禮。”


  韓令坤乃是步軍司都指揮使,將他弄下台,是李延慶此行最重要的目標。


  王晏則是前任西京留守,現任鳳翔節度使。


  至於王彥超,本是許州節度使,這兩年履立戰功,今年六月移鎮長安,升任京兆尹,兼永興軍節度使。


  看來,竇儀所掌握的情報,與烏衣台搜集到的情報相差不大……李延慶當即提醒道:“柴守禮是不能動的。”


  “你說的不錯,他身份太過特殊。”竇儀頓了頓,接著說道:“那除柴守禮外,餘下三人,就是我們的目標。


  不過我目前隻有個粗淺的想法,若是能挑動十阿父之間的矛盾,誘使他們互相爭鬥,我們應該就可伺機而動,從中漁利。”


  李延慶提議道:“下官以為,要對付三人,還是太過吃力,不如就將一人定位目標即可。


  朝廷的目的是要打壓十阿父的氣焰,而非將他們一網打盡,正所謂殺雞儆猴,隻要能讓其中一人服罪,乃至伏誅,則足以震懾所有人。”


  “一人麽?”竇儀雙眉深皺,旋即舒展,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們缺乏朝廷的支持,隻對付一個人,確實更容易些。”


  竇儀所追求的,是將十阿父這等毒瘤徹底鏟除,但他並不天真,知道這根本沒有可行性,因此倒也很輕易地就接受了李延慶的提議。


  竇儀抬起頭,問道:“如果隻對付一人,那你以為,挑誰下手為好?”


  李延慶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徐徐道:“下官有個計策,想請侍郎幫忙參詳一番。”


  “哦?你有計策?”竇儀當即來了興致,急言道:“快說來聽聽。”


  人生的前三十年,竇儀一直在家中苦讀,終於靠一手當世稀缺的好文章,榮登進士科。


  初入官場,竇儀就得到了重臣的提攜,一直順風順水,一路高升,基本沒參與過什麽政治鬥爭。


  也正因為缺少鬥爭經驗,所以竇儀才在淮南征糧上栽了大跟頭,差點人頭落地。


  此番對付十阿父,竇儀其實也想不到什麽好計策。


  所謂分而化之、各個擊破的法子,也是因為聽了李延慶一席話後靈機一動的產物,根本就沒有實施的可行性。


  李延慶決定先否定竇儀的計策,以盡可能溫和的口氣說道:

  “下官以為,這十阿父彼此間確實有利益之爭,可他們並非蠢人,又互相勾結,若是貿然行離間之法,恐怕會有打草驚蛇之憂,屆時他們反而會加深勾結,難以分化。”


  竇儀邊聽邊點頭:“嗯,你說的確有道理,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這說得好聽點,叫從善如流,說得難聽點,那就叫缺乏主見。


  竇儀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向來是缺乏主見的。


  當初在淮南,竇儀也是全程聽從副手薛居正的意見,最終招致了失敗。


  李延慶當然搜集了竇儀的情報,精準把握到了竇儀這一性格上的缺陷,才敢剛進洛陽,就來拜訪竇儀。


  不將竇儀這位西京留守擺平,李延慶可沒法在洛陽大展拳腳。


  李延慶乘勝追擊:“下官的計策,其實與侍郎之計如出一轍,分而化之是必須的,但不應是我們主動去分化,而是要讓他們自己分化。”


  竇儀心中好受了不少,問道:“哦?還是要分而化之?那具體又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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