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和離
“和離?”杜氏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問道:“你說什麽?”
趙匡義一字一句地回道:“孩兒要與妻子和離。”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找郎中來給你瞧瞧。”說罷,杜氏便起身欲走。
“孩兒沒病。”趙匡義連忙起身,擋在母親身前:“孩兒是認真的。”
杜氏坐回椅上,仰頭望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兒子,伸手握住他的手:“既是認真的,那便不可說出這種話來,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賢良淑德且家世般配,怎可無故和離?說出去,我們趙家和他們尹家的臉麵又該往何處安放?”
趙匡義撇過頭,不去看母親的臉,並輕輕掙脫母親的手掌:“即便如此,孩兒還是想與她和離,孩兒已經一日都無法忍受了。”
對於妻子尹氏,趙匡義自成婚之後,甚至都未與她同床過一次,他實在無法接受尹氏的麵貌。
杜氏在心愛的三子麵前少有地表現出嚴厲的一麵,高聲嗬斥:“此事不準再提!今日幸好你阿爹不在家中,不然非得打斷你一條腿不可!你現在立刻去國子監上課,十五日內切莫返回家中!”
一向最好說話的母親突然發怒,趙匡義嚇了一跳,連忙點頭稱是,並逃離了房間。
“這孩子.……唉。”杜氏聽著窗外亂叫的鳴蟬不由歎息:“怎就如此不讓人省心呢?本想著成婚後能變得持重些,卻還是如此浮躁,是否是我管教不當呢.……”
趙匡義走進律學館學齋時,尹季通已經講了半個時辰的課了。
尹季通放下手中書卷,嚴肅地問道:“因何遲到?”
“家中發生了一點瑣事。”趙匡義低著頭站在門口:“學生以後不會再犯了。”
“進來坐下。”尹季通對趙匡義輕輕頷首:“以後若未提前呈明,便不用再進這學齋了。”
“是,學生謹記。”趙匡義踮著腳走到座位前坐下。
家庭瑣事麽?李延慶瞥了一眼趙匡義鐵青的臉色,略有所思。
中午放課,李延慶與司徒毓在食堂解決午飯,正午的陽光太猛烈,兩人實在不願走到校外去用餐。
“你覺得,趙匡義說的那個家庭瑣事,是什麽?”司徒毓隨便扒拉了幾口飯,便對淡出鳥來的午餐再無食欲,索性聊起八卦來。
李延慶正埋頭吃飯,還未將口中食物咽下,司徒毓便自言自語道:“我估麽著,是趙家父子兩人丟了聖眷,你想啊,伐蜀這麽大的戰事,趙家父子一個都沒被挑上。”
司徒毓越想越覺得靠譜,興奮地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的。”
當自家發生不幸時,某些人總會下意識地希望周邊的家庭也發生些不幸,以此得到些許慰藉,司徒毓就是個這樣的人。
“趙家並未失去聖眷。”李延慶從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他兩未能伐蜀,是另有原因。”
“啊,是這樣麽?”司徒毓略感沮喪。
“一般來說,蒸蒸日上的家庭是很少發生家庭矛盾的。”李延慶分析道:“但看趙匡義今早鐵青的臉色,他所說的家庭瑣事明顯不是什麽小事。”
司徒毓又來了興致:“那這家庭瑣事是什麽?”
“你想想,趙家最近有什麽變動?”李延慶明知故問。
“最近的變動……”司徒毓略微思考後恍然大悟,拍著大腿叫嚷著:“我明白了,肯定是趙匡義與他那新婚妻子有矛盾!”
見周邊用餐的學生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李延慶連忙拉住司徒毓的袖子:“這事情能這麽大聲說嗎?走,先出去再說。”
出了食堂,兩人尋了一處僻靜陰涼的四角木亭。
“這是趙三的家事,我們是他同學,即便關係算不上好,也不應該到處宣揚他的家庭醜事。”李延慶坐在石椅上,望著亭外桃樹枝上綠裏透紅的桃子:“而且這事情隻是我們的猜測,還並不確定,到時候三人成虎,讓其他人怎麽看趙三?我們還如何與他做同學。”
“三郎說的是,確實是我孟浪了。”司徒毓倒也知錯能改,摸著後腦勺道:“我也是一時激動說出了口,以後會多加注意的。”
“這種事情,我們私下裏說說就好。”李延慶輕輕靠到圍欄上:“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長裏短,還是少聊點為好,回去之後我們就當無事發生,別刺激趙三,他好歹也是武將家出生的,別到時候鬧得沒法收拾。”
“明白。”
即便沒有李延慶提醒,司徒毓也不會去刺激趙匡義。
似趙匡義這等高官衙內,慫如司徒毓哪敢輕易得罪呢?
不過在篤定趙匡義婚姻不幸後,司徒毓原本糟糕的心情倒是好轉了不少。
下午放課,李延慶返回家中,鈴兒替李延慶脫下滿是汗液的衣袍:“郎君,拜帖送到了範府,但高錫並未收下拜帖。”
“沒收下?”李延慶皺了皺眉:“那他有說什麽嗎?”
“他說他明早要離京赴職,有意與衙內攀談,卻無暇接待衙內。”鈴兒將換下的衣袍放到一旁,取來一件清爽的薄衫呈到李延慶手中:“奴家便自作主張派仆役去吏部打探了一番,打探到高錫今日得授蔡州推官。”
蔡州乃是防禦州,地位比節度使州要低上些許。
這應該就是範質對高錫的補償吧……李延慶暗自想到:不過範質也是真狠,剛用完高錫,就迫不及待地踢到地方去,而高錫想必還會對範質感激涕零……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由他去吧。”李延慶自覺還沒能力從範質手裏搶人,隻能放下招攬高錫的想法。
好不容易才遇到個合適的人選,卻麵都沒見一麵就隻能放棄……李延慶不由有些感慨:我在開封又沒多少可用的人脈,如何找夠三名觀察使幕僚呢?
人脈?李延慶猛然想起,自己不是正好有一條人脈麽?雖然那條人脈有些特別.……
馮吉端坐在椅上,身前的地磚上跪著一名單薄的少年,以及一名渾身發抖的少女。
瞥了兩人一眼,馮吉望向身旁的秦蕊:“就是這兩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