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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交情

  “呂二郎,恭喜。”


  “恭喜右遷,呂主簿。”


  三人常去的桑家正店二樓雅間內,李延慶與司徒毓共同舉杯祝賀呂端升官。


  就在昨日,懸而未決的三館空位之爭終於落下帷幕,最終勝出者是呂端,唯一的競爭者高錫遺憾落選。


  明日,呂端就要去三館之中的史館報道,在宰相李穀的地盤上開展宦途之旅的下一段旅程。


  呂端也舉起桌上的酒杯,滿麵笑容地與兩位友人隔空碰了一下:“同喜同喜。”


  在等待最終結果的這幾日,呂端已經初步調整好了心態:既然入了馮吉的彀中,被他擺布已是自己躲不掉的命運,那就幹脆硬著頭皮上,興許還能死中求活,闖出一條生路來,一味地逃避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李延慶輕輕抿著酒盞,瞥見呂端臉上的笑意不似作偽,放下酒杯:“看吧,我早就說有李相公出麵,你這升官定是十拿九穩。”


  “是啊,李相公確實神通廣大,竟然能讓我這等人也能讓入三館。”呂端一時興起,一口氣將整杯酒飲下,麵色霎時有些泛紅。


  想開之後,呂端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入三館這代表著什麽?代表自己前途無量啊!隻要順順利利地從三館出來,直接就能飛升到從七品以上,未來的宦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至於什麽馮吉,什麽花間社,早就被呂端拋諸腦後,先將官位拿到手再說。


  “二郎不必妄自菲薄。”司徒毓已經飲了兩杯酒,口舌不清地說道:“令尊曾是三品大員,還給你留下了如此強大的人脈,將來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啊。”


  對於李穀舉薦自己,呂端對外解釋是已故父親呂琦遺留下的人脈,呂琦死前本官乃是從三品的兵部侍郎,離宰相僅有一步之遙。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最起碼司徒毓是信了。


  呂端笑著給司徒毓滿上了一杯:“四郎你如此豁達聰慧,將來成就定不在我之下,又何須我提攜呢?”


  “哈?豁達聰慧?”司徒毓愣了愣,忽地一陣大笑:“對,我就是豁達聰慧,將來我定能出人頭地,二郎你在三館可要悠著點,興許我就將你超過去了!”


  笑著笑著,司徒毓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淚,淚珠還未離開眼角,就被司徒毓扭頭擦掉。


  一同下館子的三人,李延慶出生豪門前途遠大,司徒毓自覺與他相差甚遠,連比較一番的心思都懶得生出,自然而然地就將自己與呂端看齊。


  司徒毓自忖,隻要自己能過律科考試,加上自己父親發揮點微薄的人脈,怎麽著也能混個地方差遣,若是能幾十年不犯錯,將來興許還能靠著熬資曆升為七品京官,那就能蔭及子孫,不枉在官場上走一遭。


  若是一切順利,司徒毓未來的官場生涯不一定會比呂端差。


  可轉瞬之間,原本還是從九品國子監主簿的呂端,竟然得到了宰相李穀的舉薦,一飛衝天入了三館,坐上了自己也許一輩子都遙不可及的位置。


  司徒毓是真的眼紅了:憑什麽,李延慶也好,範杲也好,甚至是呂端!一個個的都有爹能仰仗,而自己怎麽就沒這麽好的爹呢?


  不過司徒毓方才所言,也並非全是氣話。


  按照此時慣例,似呂端這種初入三館的低階官員,最少也要在三館裏熬上三年,運氣不好甚至要熬上四年到六年,而司徒毓隻要今年八月開始參加律科考試,最快明年年初就能得到官身和差遣。


  至少兩年多的時間,雖然概率極低,司徒毓也許還真有可能撞到大運,一舉反超呂端。


  總之,一切都得看個人的造化。


  李延慶能從司徒毓的壯誌豪言中聽出一絲不甘,但他早已習慣了李家衙內的身份,並不能完全體會到司徒毓的真實感受,人與人之間的悲歡有時並不完全相通。


  司徒毓應該是為自己的前途未卜而不甘,李延慶如是想著。


  “四郎,你學業不差,八月通過國子試,來年三月再通過律科考試,這官身和差遣就都到手了。”李延慶端起酒杯對司徒毓道:“若是你願意,屆時我讓家父舉薦你去宋州當縣尉,至少能保你三年不出意外,穩妥地升遷到縣令。”


  不同於李延慶通過律科考試就能轉為八品文官,司徒毓這等沒有蔭補的白丁,即便通過律科考試,也隻能得到從九品的本官,差遣自然也隻能是縣尉、縣主簿之類的小官。


  家父……一聽到這個詞,司徒毓的心中又是一陣痛楚,舉起酒杯強顏歡笑道:“此事不急,等我過了律科考試再說,況且今年的科舉如此之嚴,來年恐怕也是如此,能否通過還兩說。”


  今年三月的進士科考試本來共有十六人通過,郭榮見人數太多,而且有人通過諫匭上書匿名舉報“知貢舉”劉溫叟收受考生賄賂,郭榮便詔令三位宰相與翰林院複查考卷。


  結果十六人中有十二人因答題不夠完善被黜落,僅剩四人通過進士科考試。


  而其他科目也因此受到牽連,不少本已考中的舉人在複查中被黜落,通過科舉考試的舉人相比去年大幅減少。


  郭榮還就勢罷免了今年負責科舉的劉溫叟,並提前確立了來年的知貢舉——竇氏五龍之首的竇儀,也就是宋州判官竇侃的大哥。


  竇儀進士出身,且家學淵源,向來主張加大科舉考試的難度,並更改考試範圍,來年的科舉考試定然難度頗高且題目新穎。


  司徒毓本來就不夠自信,又恰逢科舉考試改製,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深。


  李延慶聞言感慨:“也是,這種破事情竟叫我們這屆給碰上了,這幾個月學的一些考題估麽著都用不上了。”


  雅間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呂端見狀連忙給兩人倒酒並好言相勸,勉強將氣氛帶動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司徒毓已是醉眼朦朧,癱軟著身子趴在杯盤狼藉的飯桌上。


  李延慶和呂端兩人喝得很是克製,並無多少醉意。


  “今日就到這吧,我將四郎送回去。”李延慶站起身,想去扶司徒毓。


  “三郎,我.……”呂端欲言又止。


  李延慶瞥了呂端一眼:“都是朋友,有什麽話就直說。”


  呂端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開口:“如果我將來有事求於三郎,還請三郎看在我們的交情上助我一臂。”


  李延慶此時已經撫著司徒毓到了房門口,聞言定在了原地,片刻後沉聲回道:“好,屆時我必不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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