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驚覺
“確實,如果馮吉當場翻臉,那李穀的算盤就會落空,什麽都撈不著。”李延慶隨著胯下白馬左右微晃:“但李穀作為宰相,為人老到,不可能是口誤,必然是刻意透露給我們的。”
李重進表示讚同:“確實,據我所知,李穀從來不會犯錯,今日如果是口誤,那可太低劣了。”
“那麽,李穀究竟是何用意?為何他斷定馮吉不會翻臉?馮吉將呂端安排進三館又為了什麽?”
疑問太多,李延慶腦中一時有些混亂。
對於呂端,李延慶還是很熟悉的,三館之職的意義,李延慶也很清楚。
年輕的文官,如果能夠進三館鍍金,就算是成為級別最低的直院或者校理,都將前途無量,出來後便可在官場上平步青雲。
論作用,三館和後世的中央黨校有些許類似。
可在此時,昭文館、集賢殿、史館三館,非才智卓絕之士不得進,一般隻有進士出身者才有機會被選中。
呂端一個靠著蔭補入仕的小官,若無高官舉薦,是絕無可能進入三館的。
李延慶想不明白,為何馮吉要將呂端安排進三館。
莫非,這就是呂端替馮吉做假賬的報酬?
但這報酬未免有些太高了吧,呂端此人城府看起來也不深,一點錢或者一個八品的官階應該就足以打發了……
李延慶斷定,這絕不可能僅僅是報酬,馮吉此舉一定還有別的用意。
可這用意,李延慶一時間還猜不太透。
“這些誰知道呢?”李重進咧嘴大笑:“我隻知道,馮吉這會肯定難受得不行!”
……
平穩的兩駕牛車內,馮吉黑著臉,無力地靠在車廂上。
李穀這事做得太過分!馮吉眼中冒出一絲怒火。
但馮吉又能怎麽辦呢?當場翻臉走人嗎?
他做不到。
馮吉之前也找過徐台符,並用手中的把柄要挾徐台符。
一般的官位,徐台符還能安排一下,可三館之位,徐台符就無能為力了。
徐台符官階雖高,但翰林學士承旨說到底,隻是個為皇帝寫奏章的,對於朝政,很難幹涉,實權較李穀這等宰執差距甚遠。
三館每年一般隻會新招一至三名官員,朝中不少大員都會為了這幾個寶貴的名額搶破腦袋。
徐台符並無能力,也不願意摻和其中,無論馮吉如何威脅,徐台符都死咬牙關,決不答應。
馮吉是實在沒辦法,才找到李穀碰碰運氣,卻沒想事情相當順利,甚至有些出乎馮吉的意料。
“過河拆橋是麽?真有你的。”陰森的車廂內,馮吉憤恨地低聲叫罵著,人前的俊逸風姿蕩然無存。
“說起來,李穀為何要這麽做?這對他有什麽好處?”憤恨之餘,馮吉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理一理。”馮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手托頜:“他應該是認定我不會當場翻臉,所以才故意透露給李重進和李延慶.……”
“那麽,李穀的底氣來自何處?透露給李家父子用意又是什麽?”馮吉眼中露出一絲迷茫:“他莫不成知道我真正的目的麽?”
“不對。”馮吉當即否定這一猜測:“如果李穀真的知曉我的目的,他應該不會這般痛快地答應與我的交易。”
“李穀此人雖然斂財貪權,但卻知分寸、懂進退……”馮吉想起了已故父親對李穀的評價,不由冷哼了一聲。
“不對啊。”隨著思緒的發散,馮吉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李穀以前幾乎沒有舉薦過官員,自己找他,也是因為阿爹與李穀有過點舊交情,才來碰碰運氣。”
“為何他會答應自己的請求?自己給出代價僅僅是五千套九經的販賣權,不過萬餘貫利潤而已……”
之前的一切進行得太過順利,完全超出馮吉的想象,令他喪失了不少警惕心,如今事出反常他才覺察到不對勁。
“而李穀又將這批九經的販賣權轉交給了李重進,以前我還以為這是從竹奉璘一案延伸而出的利益交換,如今看來,恐怕沒我想的那麽簡單!他們之間的關係遠比我想的要複雜!”
馮吉猛地站起身,卻撞到了頭頂。
“嘶……”馮吉忍不住叫出了聲:“好痛!”
“郎君,怎麽了?”門外駕車的車夫擔憂地問道。
“無事。”馮吉強忍著痛意:“不回家了,去鳳鳴館。”
未多時,牛車進了鳳鳴館。
馮吉找到了正在練舞的秦蕊,兩人來到了一處靜室。
“我之前訓練的女察子如何了?”馮吉此刻已然完全平靜下來,頭頂的痛楚也幾乎散盡,又恢複了人前那個瀟灑俊逸的馮三郎。
“正在訓練,還需一些時日。”秦蕊恭敬地奉上了一杯熱茗。
秦蕊在將羅五一夥招入麾下後,當然不會大材小用地隻讓他們當護院。
在經過一番交涉後,羅五同意替秦蕊訓練一批女察子。
訓練經費由馮吉一手包辦,女察子的人選,則是秦蕊買來的二十名不滿十二歲的女童。
馮吉正要飲茶,聞言劍眉一皺:“具體是多久。”
“這個.……”秦蕊神色稍顯慌張:“此事由羅五負責,奴家近日很是忙碌,故而甚少過問,不是很清楚。”
年前年後這段時間,京中大宴小宴不斷,許多權貴都花重金請秦蕊作陪,其中不少人的邀約是秦蕊不敢拒絕的。
所以秦蕊最近半個月幾乎每日都在外奔波,隻有午後的一段時間才能回鳳鳴館稍作休息,並擠出點空閑時間來溫習技藝。
“也對,你最近應該甚是忙碌。”馮吉緊皺的眉頭逐漸鬆開,輕輕抿了口茶水:“是我疏忽了。”
秦蕊心下一鬆,嫣然一笑:“郎君事務繁忙,能抽空來見奴家一麵,奴家便心滿意足了。”
馮吉吩咐道:“不過,等這段忙碌的時日過去,你得時刻盯著羅五,這批察子必須要牢牢握在你的手中。”
“奴家明白了。”秦蕊低頭答道。
馮吉輕輕頷首,又飲了兩口茶,放下手中茶杯:“你休息會,讓司琴帶我去羅五那看看。”
花了大價錢雇傭羅五一夥,馮吉今日想親眼見見成效。
羅五訓練察子的場所,位於城北四裏一處僻靜的院落,樹林掩映,周邊俱是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