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猛人出馬
隻要吵起架來,事情永遠是商議不出個結果的。
這也是因為郭榮在朝中實行“異論相攪”的策略,縱容朝中大臣們搞派係鬥爭的結果。
樞密院上月新加入了兩個副樞密使,這樣樞密院內就有了三個派係,行政效率比起當初魏仁浦獨掌樞密院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但這正是郭榮希望的,這樣他對於朝廷的掌控力度大大加強,大臣們鬥來鬥去最後拿主意的就是郭榮自己了。
即使是在禁軍中,郭榮也要搞派係鬥爭,以防止某位武將獨掌禁軍,從而威脅到郭榮的地位。
這是郭榮從後漢朝的滅亡中得到的經驗,後漢朝就是軍權過於集中在郭威手上,才被郭威篡了位。
反正郭榮覺得自己年輕,身體倍兒棒,多處理點政務根本沒有任何問題,何況他對於處理政務也是甘之如飴。
掌控權力的滋味,讓人上癮,令人沉迷。
夜裏眾人議事沒能商討出個結果來,郭榮今日例行的朝會結束之後,便隻叫了三人來商討軍情。
分別是李重進、王樸以及魏仁浦三位大臣。
之所以叫來李重進和兩位樞密使,因為是商討軍情,郭榮就懶得叫三個宰相來,三司此時基本是歸樞密院管,所以計相景範也就不用叫來了。
此時垂拱殿中的三位大臣,雖然各自有各自的訴求,各自有各自的利益,但從本質上來說,他們的利益都是與後周朝緊密捆綁的。
自昨日爭議一通,各自宣泄了近日心中積攢的不滿後,三人為了保全後周,也就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議事。
魏仁浦作為樞密使,當先出言:“臣自昨夜回府後,深思熟慮,想出了個萬全之策。”
“魏卿快說。”郭榮坐在上首,向前傾了傾身子。
“開封城中,本已有一萬枕戈待旦的禁軍,陛下可先遣一穩重將領,率此一萬禁軍赴河北布防,視軍情緊急與否,再決定是否另派援軍。”魏仁浦撫著胡須緩緩說道。
此時中原王朝,每年十月都有派遣禁軍趕赴河北巡邊的傳統,契丹雖然不怎麽大規模入寇了,中原必要的防備還是需要的。
郭榮並不著急決定,望向魏仁浦旁邊的李重進:“李卿以為,魏卿之策可行否?”
這其實與李重進的想法不謀而合,李重進當即拱手答道:“臣以為可行。”
河北與契丹交界處的滄州至定州一線,經過中原王朝多年經營,修建了不少堡壘、城寨,邊防設施較為完善。
靠著各個節鎮屯駐的州軍,足可以抵擋一般規模的入寇。
若是再加上一萬精銳禁軍,即便契丹傾巢出動,也是可以阻擋一段時間的。
現在的後周君臣們也都明白,契丹此次絕無可能傾巢出動,耶律璟在契丹國內的政敵層出不窮,說是大舉入寇,大概率是在虛張聲勢。
“那麽王卿以為,該派何人統領?”得到了李重進肯定的答複,郭榮最後向王樸詢問。
王樸很清楚郭榮內心的想法,既然要穩重,那麽現在殿前司那些小年輕是不能堪此重任的,他們年輕氣盛立功心切,不是守城的好人選。
侍衛親軍司倒是還有幾個老資格的武將,比如李重進,比如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
但這兩人肯定也是不能派出去的,李重進要留在開封替郭榮出謀劃策,趙弘殷因為他兒子趙匡胤身居高位的關係,也不適合當領軍武將。
王樸沉吟片刻,最終答道:“許州忠武軍節度使,侍中王彥超,可堪此重任。”
王彥超此時官居使相,曾在禁軍中任職,是十二歲就能上戰場殺敵的超級猛人,久經戰陣,十年前被外放為節度使。
雖然王彥超今年才四十歲,但也算是老資格的武將了,足可以鎮住禁軍中的那些老兵油子。
這王彥超還是標準的牆頭草,開封城的皇帝在他當節度使的歲月裏換了兩家,他每次都搶著效忠新皇,所以每次皇位更替,王彥超都能繼續當他的節度使。
郭榮今年二月親征北漢的時候,還召集了當時是河中節度使的王彥超隨行,王彥超在與北漢的戰爭中因為用軍老辣持重,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戰後,郭榮就將王彥超調到了更富裕、更重要的許州忠武軍當節度使,並給他加職侍中,從節度使晉升為了使相。
許州就是許昌,離開封很近,軍情緊急,王彥超隻需兩天便可到達開封,算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對於王彥超的勇武和穩重,郭榮有深刻的印象,當即拍板:“那便是王彥超了,令他立刻來開封。”
接著君臣四人又對用兵的細節做了一番商議,等到議事結束,已是黃昏日暮。
宋州這邊,李延慶看完了積攢的信件,又看了會書後,便準備去用晚餐。
剛動身離開一心院,卻有仆役小跑了過來。
原來是張謙宜這廝又來到了節度使府上,請李延慶務必賞光,吃一頓晚飯。
自那日李延慶幫張謙宜贖出竹小娘子後,張謙宜就一直想請李延慶吃飯,不過李延慶一直都拒絕了張謙宜的請求。
可這張謙宜就如同甩不掉的牛皮糖,即使李延慶多次拒絕,張謙宜還是鍥而不舍、隔三差五地邀請李延慶。
李延慶並不想與張謙宜再有太多聯係,因為張謙宜這廝實在太花了。
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穿越者,李延慶怕近墨者黑,被張謙宜影響。
而且張謙宜雖然算是個衙內,卻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巴,李延慶覺得與他相交過深,並無什麽用處。
若是他那個勤奮好學的弟弟,李延慶認為倒可以交流交流,說不定還能收入麾下。
不過想起張謙宜那個精明的老爹,宋州都監張惟遠,李延慶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聰明如張惟遠是必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加入李家麾下的。
官場上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當今天子對李重進的猜忌。
“他說的地點是哪裏?”出於禮貌,李延慶還是向仆役問了一下吃飯的地點,若再是什麽聽起來就不正經的地方,李延慶自會斷然拒絕。
“回稟郎君,是春風樓,是一家官營酒樓,就在東市邊上。”
哦,春風樓,這名字聽起來很是不錯,為了以後不再受到張謙宜的騷擾,李延慶決定赴宴:“那你去告訴他,讓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