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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胥吏凶猛

  “這隻是牛刀小試罷了。”李延慶麵色平靜,他不會因為這一點成果而自滿。


  目前烏衣台的人馬都是原武德司的人員,抓個蔣達對他們來說自然算不上什麽難事。


  吳觀聞言有些好奇:“那三郎你接下來除了建立糧行,還有什麽計劃嗎?”


  李延慶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學生接下來打算派遣烏衣台的眾人,繼續去招募原來的武德司人員,同時打算安排一些府上的護衛進入烏衣台,盡量擴大烏衣台的規模。”


  “這個計劃好是好,可安排府上的護衛進入烏衣台,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抵觸?”吳觀問道。


  “老師指的是劉從義他們嗎?”李延慶想了想:“不可能吧,老師的意思我明白,是怕舊人抵觸新人,可烏衣台是新建立的,劉從義他們也算是新人。”


  舊人抵觸新人,無論古代現代,無論官場職場,都是普遍存在的一種現象。


  李延慶前世時初入職場,也受到過前輩的排擠。


  任何有人的地方都存在一些既有的利益分配模式和人際關係,有明處的也有暗處的。


  新人的加入毫無疑問會破壞原本固有的利益分配模式,改變本來的人際關係,大部分人的適應改變能力並不強,所以新人受到舊人的抵觸是在所難免的。


  就算是孩時的學生時代,並沒有多少利益糾葛,但作為轉校生融入新班級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李延慶對此頗有感觸。


  不過如今烏衣台建立不過才幾天時間,劉從義他們固然曾經同在武德司當差,可他們作為烏衣台的一員,卻也是不折不扣的新人。


  同時李延慶早就安排了張正作為烏衣台的台主,為的就是方便以後安排護衛進入烏衣台。


  絕對不能讓烏衣台成為武德司的穢土轉生,不然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失去對烏衣台的掌控,李延慶對此早已有深刻的認知。


  吳觀聞言頷首:“你這麽想也有幾分道理,其實為師有此擔憂也是事出有因,就在這幾天,為師遭到了不少書吏暗中的抵觸,弄得為師這些天幾乎任何政務都無法處理。”


  “還有此事?”李延慶略感驚異,將看完的信放回到了桌上:“老師可是堂堂節度掌書記,書吏們如何敢與老師作對?”


  在李延慶的認知中,職場和官場的抵觸一般隻會在同級之間發生,從未聽說過下級與上級作對的。


  “可事情就是發生了。”吳觀回想起此事也頗為頭疼:“他們並不會明著和我作對,而是暗中用一些小手段來試探我,倘若我對政務一竅不通,恐怕就要被那些書吏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那老師有懲治他們嗎?”李延慶問道。


  “懲治他們?”吳觀用手輕點桌麵,語氣中透著無奈:“不可能的,府衙那些書吏們大多是父死子繼,為吏數代,彼此間盤根錯節,我若是狠下心懲治一人,明日府衙就不能正常運轉了。”


  書吏們負責府衙中的基礎政務,包括文書撰寫、政令發布、檔案管理和稅收統計等,雖然職位不高,但權責很重。


  “可老師一月之前,不還對胥吏們不以為然嗎?”李延慶微笑著,想起來一個多月前,吳觀在自己麵前談論胥吏時霸氣外露的樣子。


  吳觀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此胥吏非彼胥吏,那些攤派來的胥吏自然沒什麽可怕,可府衙裏的那些書吏就大不一樣了,他們皆是世襲的!”


  聽到吳觀的訴苦,李延慶想起北宋的官場名言:天下胥吏皆可殺!


  自唐朝開始,因為社會結構的劇變,土地徹底的私有化,小地主階層、市民階層、自耕農階層開始崛起。


  再加上稅收製度也發生了劇變,從唐初的租傭調,轉變為兩稅法,各級官衙要處理的政務變得愈來愈繁瑣紛雜。


  靠著僅有的幾個官員已經完全不能處理衙門中的政務。


  因此需要不少懂文書、懂律法、懂稅收的書吏來協助官員處理政務,這對書吏們有較高的能力需求。


  此時讀書人並不多,而且讀書人往往會追求科舉,不屑於為吏,所以為求方便,老書吏致仕後,官府會要求他們推舉一個後輩來繼承書吏的位置。


  慢慢地,官衙中的書吏就發展成了世襲製度,他們或者父死子繼,或者以師生的模式進行傳承。


  此時宋州的不少書吏往上追溯五六代,從他們的祖輩開始就已經在宋州做書吏了。


  漢代時曾實行三互法,禁止官員在家鄉左近為官,為的就是防止地方官員勢力做大。


  可如今這些書吏們的家族在地方上把持基層權力已有數代,有的可能從兩百年前的唐朝中期就在宋州為吏,可想而知,會發展成何等巨大的地方利益集團。


  一地的書吏們為了維護自身家族長遠的利益,通常會通過締結姻親等方式抱團,從而侵奪地方官員的權柄,有不少衙門的主政官員往往因此淪落成一個橡皮圖章。


  吳觀碰到的就是這樣一幫胥吏集團,他們因畏懼朝廷的武力,會給吳觀表麵上的尊重,可暗地裏恨不得吳觀就是個橡皮圖章。


  而像吳觀這樣的官員大多是流官,隻在一地待幾年就要轉往他處為官,如何能鬥過這些在地方上擁有巨大隱形權力的書吏們呢?


  “是因為前些天的借貸之事嗎?”李延慶回想起幾天前吳觀所說的高利貸之事,當時吳觀還殺了幾個放高利貸的錢民。


  “應該就是此事了。”吳觀苦著臉:“我本不想對三郎提及,可我如今是真不知道該如何擺平此事了。”


  “當時老師提議要殺錢民時,府衙中可有書吏反對此事?”李延慶問道。


  吳觀抬起頭邊回憶邊說:“當時是我與竇判官一同決定的,府衙中的書吏確實有人反對過此事,可竇判官當時殺意已決。”


  “那老師可與竇判官談過此事?”李延慶又問。


  “還未。”吳觀很快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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