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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宋州軍營

  宋州節度判官竇侃拿起文書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後又將文書,以及一份軍籍遞給書吏:“文書立刻送去張都監那,軍籍送回庫房。”


  節度使李重進不在宋州,判官竇侃就是宋州權位最高的官員,全權處理宋州大小事務。


  在審訊蔣達之前,竇侃還調閱了蔣達的軍籍,按照軍籍對照了蔣達的容貌,確認是蔣達本人後才開始審訊。


  “喏。”書吏接過文書領命而去。


  “若不是聽這蔣達親口所言,我實在不敢相信,竹奉璘竟然能做出此等駭人聽聞之事。”竇侃忍不住拍了拍木桌,憤然說道。


  趙興業聞言撫了撫長須,歎道:“我與他在宋州也共事多年了,竟從未看透此人的真麵目,實在是慚愧。”


  “知人知麵不知心,再說那竹奉璘常年在寧陵,趙推官看不出來是正常的。”李延慶出言相勸。


  “好一個知人知麵不知心,想不到李衙內如此年輕,竟能口出不凡,發人深省。”趙興業大聲說道。


  對於趙興業的奉承,李延慶隻是笑了笑,並未回話。


  趙興業又望向吳觀:“還有,吳書記剛上任不過兩個月,就能破獲如此大案,兩相比較,我實在是愧為宋州推官。”


  吳觀拱手回道:“趙推官實在是太過謙虛,這宋州誰人不知趙推官為官清廉,斷案如神,我也不過是做了點分內應盡之事,全靠這蔣達背暗投明,揭露竹奉璘的醜陋嘴臉和險惡勾當。”


  “好了,場麵話就不用說了,你們兩人誰願意和張都監去一趟寧陵?”竇侃聽著兩人的互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昨夜吳觀已與李延慶約定同去寧陵,吳觀怕此事被趙興業搶去,未等趙興業出聲,吳觀搶先說道:“下官願往。”


  “那好,今日由我署理府衙,趙推官先去州獄視察,準備關押竹奉璘的牢房,吳書記一會陪同張都監去寧陵。”竇侃安排了三人今日的工作。


  “其實由下官去寧陵也是可以的。”趙興業麵帶笑意地說道。


  李延慶瞥了眼趙興業,感覺趙興業這話有些言不由衷。


  竇侃聞言說道:“竹奉璘畢竟還是官身,關押在馬步院有失體統,但州獄已許久未用,趙推官的責任也不輕,就不必再推辭了。”


  “是,下官領命。”吳觀和趙興業異口同聲地說道。


  府衙事畢,吳觀和李延慶先是回到節度使府,帶上了烏衣台的人還有張正等護衛,一同去往城東的州軍軍營。


  劉從義他們昨日抓到蔣達後沒敢再回寧陵,押著蔣達步行回的宋城,行李和馬匹都還在姚氏客店,此行正是要取回行李和馬匹。


  “其實那趙興業如此奉承我們,就是想讓我去寧陵,他好留在宋城。”吳觀和李延慶騎著馬走在隊伍的前頭,吳觀輕聲說道。


  李延慶聞言想起了剛才趙興業在府衙的表現,感覺有些疑惑:“為何他不願去寧陵?趙興業應該能夠看出來,這竹奉璘是掀不起風浪的,此去寧陵並無風險,還可以撈點功勞。”


  “討論這事之前,我想先和你說說另一件事,這兩件事我覺得關聯很深。”


  接著吳觀略帶歉意地和李延慶說:“最近太忙了,其實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和你說,這趙興業的妻弟,是宋州的米行行首。”


  “米行的行首?”李延慶聞言微微一驚,這事情確實重要,自己對烏衣台的規劃,老師也是清楚的,想來老師這些天確實是因為貸款之事而忙得焦頭爛額了。


  “這趙興業從做書吏開始就一直在宋州,到成為節度推官花了有接近三十年的時間,在這些歲月中,趙家也隨著趙興業的升遷,逐漸成為了宋州的大族,家族產業涉及到許多的行業,米行就是其中之一。”


  聽到吳觀的分析,李延慶明白了,意思是這趙家就是宋州的地頭蛇,烏衣台若要涉足糧食買賣,就得和這趙家打交道了。


  吳觀見李延慶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著說道:“這事情我也是在查民間放貸之事時,偶然知曉的,前些日子府衙不是處死些錢民嗎?這裏麵就有人和宋州米行有牽連,我順藤摘瓜,就查到了趙家。”


  所謂錢民就是指此時民間放貸的人,私人開設的高利貸機構則稱為錢引鋪。


  “所以這趙興業不想去寧陵,是不是宋州的米行與竹奉璘之間有瓜葛?他想趁竹奉璘還未抓來時,消滅某些證據?”李延慶根據吳觀給出的信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我也覺得如此,剛剛趙興業那樣子,明顯是不想去寧陵。”吳觀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竹奉璘截的是糧船,必然要找地方處理贓物,而宋州米行的行首,正好又是趙興業的妻弟,他們之間必然是有關聯的,這關聯恐怕還不淺。”


  “這趙興業不會是想去通知竹奉璘吧?”李延慶有些擔憂,這樣竹奉璘很有可能直接逃跑,從而破壞自己的計劃。


  吳觀搖了搖頭:“趙興業不會做這等蠢事的,他和竹奉璘頂多有些金錢上的往來,此刻趙興業必然是會拋棄竹奉璘的。”


  “對了,竹奉璘的兒子現在應該就在宋城,在州學中求學。”李延慶想起了那個曾和他一起狩獵的竹胖子。


  “嗯,如果竹奉璘因此被判死罪,他的這個兒子也要刺配充軍,一會張督監應該會先派人將他拿下。”吳觀說道。


  刺配充軍嗎?李延慶又想起了竹明義的好友張謙宜,去逮捕竹奉璘的偏偏是他的父親,宋州都監張惟遠,這事情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有些過於殘忍了。


  趙興業當然不會去管竹奉璘的死活,出了府衙之後,趙興業並未去州獄,而是先回到了家中。


  進了家門,趙興業徑直找到自己的妻子:“馬上讓人去通知你弟弟,讓他把和竹奉璘有關聯的人,先全部送出宋城,他自己也先回老家,和竹奉璘有來往的證據則全數銷毀,一會我也會去一趟米行。”


  趙興業的妻子陳氏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直接去往宋州米行尋她弟弟。


  見自己的妻子出了門,趙興業這才放心地前往宋州州獄,關押官員的牢房是有固定規製的,州獄已經許久未關押過官員了,需要趙興業指揮司法參軍整理一番。


  宋州州軍的軍營,在宋城的東北角,占地還頗大。


  兩年前歸德軍麾下還擁有宋州、亳州、潁州、單州共四個州。


  先帝郭威登基後繼續前朝未盡的削藩事業,將許多擁有數州的節鎮裁剪為一州,歸德軍被分出去三個州,名字前也加上了宋州,成了宋州歸德軍。


  所以宋城內的軍營,原本是按照能容納四州軍隊兩萬人的大小來修建的。


  如今隨著兩千州軍戍邊淮河北岸,軍營內隻駐紮了五百餘人。


  李延慶一行人來到軍營時,卻並未見到空空蕩蕩、了無生氣的場景,軍營中住了很多明顯不是士兵的人。


  聽聞軍營中來了大官人,有不少人從營房中走出來圍觀,李延慶還能聽到圍觀人群中有人在討論自己。


  望著出來迎接的軍官,吳觀坐在馬背上指著一群正在圍觀的百姓,嚴肅地問道:“軍營中怎會有這等人?是你們雇來唱戲的?”


  “巡檢正在校場中驗兵,叫在下前來帶路。”軍官躬身行了一禮,卻並未回答吳觀的問題。


  “那我直接去問他好了,前頭帶路。”吳觀氣憤地揮了揮手。


  校場在軍營的正中間,一路上營房建造得毫無規律,歪七歪八的,一行人繞來繞去走了足有一刻鍾才到校場。


  校場上的情況同樣令李延慶和吳觀大跌眼鏡,不到一百人的士兵們雜亂無章地站在空闊的校場上。


  看著他們的站隊水平,李延慶覺得連自己大一軍訓時的站隊都比他們強。


  站在點將台上訓話的宋州都監張惟遠看到來者,連忙迎了下來:“吳書記,李衙內,我剛剛整訓完士兵。”


  李延慶聞言仔細打量著這位宋州州軍的二號人物。


  張惟遠大約四十歲的樣子,頭戴鳳翅兜鍪,上下身都覆蓋著山紋鎖子甲,肩膀、小臂也都以鐵甲覆蓋,腰間則是一條威風凜凜的獸首抱肚,側邊掛著一把紅柄長劍,朝陽照耀下倒也顯得金光閃閃,很是威猛。


  出門迎接的軍官湊到了張惟遠的耳邊,輕聲細語了一番。


  張惟遠微微側頭,聽完軍官的述說,賠笑著向吳觀解試道:

  “軍營空闊,為了補貼軍用,便將一些空置的營房租賃給了百姓,這是前任節度使就定下的事情,還望吳書記不要見怪。”


  吳觀並未回話,瞅了眼校場中的士兵,露出了不悅的神色,心中擔憂:要是竹奉璘知道宋城的軍隊是這個樣子,興許他還真敢放手一搏。


  “那我們這就出發?士兵已經整訓完畢了。”張惟遠弱弱地問道。


  “這些人,也能算士兵嗎?”吳觀皺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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