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今非昔比
343今非昔比
夜，萬籟俱寂。傑斯手裏端著一杯威士忌，看著窗外燈光下的花圃，半晌他舉起杯子一口將杯中的威士忌全部飲下。此刻，他想起了幾十年前的那一個可怕的夜晚，那些屍體殘肢似乎又都擺在了他的麵前。
傑斯用了好久才從那個夢魘中走了出來，這些事情他不敢和別人說，因為要被人知道傑森和他曾經殺人碎屍，那麽他就得在牢獄中度過他的一輩子了。
起先，傑斯小心翼翼的守護著秘密，但是後來他發現似乎根本就不需要這麽做。因為凱奇的那棟的鬼宅本身就是最好的秘密守護者。沒有什麽人膽敢接近哪裏，而接近那裏的人最終的下場隻能是永遠的留在了那棟房子裏麵。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傑斯沒有回頭去看來人，因為他知道此時走進來的人是誰。
“要不要也來一杯？”傑斯拿著酒瓶在傑森的眼前晃了晃。
“算了，我不要，你知道的我不會喝酒。”傑森搖了搖頭，然後坐在了沙發裏。
傑斯微笑的看著傑森，半晌道：“哎，最近你總是讓我出現混亂，我總覺得你還是那個小不點傑森，整天算著自己什麽時候變成男人的小傑森，可是你的年齡卻又在不斷的提醒著我。”
“哈哈，是啊，我也很混亂。我的記憶中一切全都毀了，那個威武的老爸一轉眼變成了老頭，風韻猶存的老媽此時也變成了一個幹癟的老太婆。”傑森用手指了指傑斯：“你也變的頭發花白了，變的好難看，好像隻有我還沒有變，還是原來的樣子。”
“哈，拜托，我的孫子都有了，變的難看那也是自然的。”
笑容很快的就從傑森的臉上消失，他的目光忽然充滿了疑惑和恐懼：“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害怕，一切都變了，變的太快，我都跟不上節奏了，知道嗎，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傻子，什麽都不懂。而且你們也變了，變的我一點也不熟悉，我好像是孤單的一個人，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但是，又不是這樣。”
“傑森，我們外表變了，但是我們對你的愛沒有變。幾十年了，你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你知道我們多麽的企盼你能醒過來。我們不知道在上帝那裏祈禱了多少遍，現在你終於回來了，一家人也團聚了。”傑斯難掩心中的喜悅：“傑森，這個世界或許變得超乎了你的想象，但是，我們會陪著你一同重新適應這裏的一切，慢慢來傑森，你需要時間。”
傑森習慣性的擦拭著眼角，可是突然他又停住了。他沮喪的放下了手：“嗬，我都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了，可是，我還以為自己還沒有成年的。以前，我多麽盼著自己能一瞬間變成成年人，這樣我就可以不再聽從別人的管束，但是現在，我怎麽就老了呢？”
“別在意這該死的年齡，傑森。你在我們的眼裏仍舊還是當年的那個你，你還是十六歲。”
“可是我已經不是十六歲了，我已經……已經……”傑森終於說不出話來了，他不能說出那個數字，這對他來說太困難了。雖然他經曆了很多事情，傑森也以為他自己能夠坦然的麵對和接受，並且逐漸的適應這一切。
不過，隨著他醒過來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沒有信心。父親母親一下子變成了老人家，滿頭的銀絲，這年紀說是爺爺都不為過。他們是他的父母，可是傑森卻根本無法從他們的身上找到當初時的影子。隻有在他們喊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傑森才知道原來那還是他的父母。
他記憶中的傑斯，帥氣，英俊，身材健美沒有贅肉，喜歡捉弄他但是卻很疼他，總是毛毛躁躁的感覺。但是現在，那張帥氣的臉上已經有了很多道皺紋，皮膚也暗淡發黃並且鬆弛。以前健美的身材，現在多多少少的也出現了一些贅肉，雖然他依舊喜歡運動。那開朗的笑容變了，雖然對傑森依舊和以前一樣，但是傑森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切世俗的東西。記憶中那個不安分的傑斯卻變成了眼前這個坐擁無數近前和地位的商界翹楚，並且還是一個混跡於政壇的政客，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傑斯完全不同。
要他接受這一切，談何容易。傑森越來越害怕，就算是在麵對著恐怖的威脅的時候，傑森都沒有這麽害怕過。真的，當初他決定去中國找尋自己的過去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麽的畏懼過，但是現在，隻要想著以後的生活，傑森總想要逃避。
他第一次有了後悔從那個虛無的世界裏走出來的念頭，他真的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傑森感到了萬念俱灰。
傑斯走到傑森的身邊，抱住了他，安慰他。傑森想到了以前，因為自己的亞洲人，所以在當時沒少被欺負。而自己又恰恰是一個病秧子，被欺負了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隻能是被人淩辱。那個時候傑森真的不知道這些孩子為什麽這麽的會折磨人，他們欺負自己的手段似乎都不重樣，好像是每天都有一種新的折磨他的辦法。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有好幾次，傑森都差一點死在那些孩子的手上。
那時候，傑斯都像是一個小大人似的保護著自己。而每一次將那些欺負他的壞孩子趕走。之後，傑斯都會抱著他，安慰著他，逗他笑讓他開心。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傑森就開始過分的依賴傑斯。但是現在，即便是同樣的安慰，好像也變了味道。也許凱蒂說的對，他真的需要時間。說道凱蒂醫生，當時的大美女此時也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天哪，難道在他的周圍，就沒有一個沒有發生變化的事或者人嗎？
過了很久，傑森的情緒才有了那麽一點點的平複。他此刻過來找傑斯並不是為了找人傾訴，其實，傑森自己心裏也明白，他需要的是時間和勇氣，麵對巨變的勇氣。當然，傑森也知道家人並沒有遺棄他，對他的關心也和當年一樣，隻是他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就一下子老了三十多年。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接受這樣的變化，當你醒過來發現，滄海已成桑田，那種世態的轉變，沒有經曆的過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傑森過來隻是希望從傑斯的嘴裏知道當年的案子有沒有被人發現，或者凱奇的房子還在不在了。傑森早就問了，從他醒過來從療養院回到了傑斯的別墅之後，他就一直想要問這個問題了，但是傑森忍住了。因為，當年殺人的那一幕對於傑森來說同樣是一個噩夢。
盡管，傑森經曆了很多恐怖的經曆。可是，他始終對於自己做出那樣殘忍的行為耿耿於懷，盡管那個時候的他是被控製住了，不過，做出那些事情的確還是通過他的這一雙手。
所以，他也不想說，更加不想和傑斯提及當年的事情，盡管那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但是對於傑森來說，那不過就是一年前發生的事情而已。中間傑森被困在鬼娃娃創造出來的異世界了，但是，在那個世界裏，空間時間都是自成一體的，和現實世界完全不同，所以，人的感受也不同。
再者傑森看到現在家族一切正常，而且不僅在商界之上順風得水，並且成功的進入了政壇，傑斯現在已經有了十分穩固的政治身份，所以，傑森推測那件事情應該沒有多家族，對傑斯造成多大的影響，最後可能的就是還沒有人發現那一切。
但是，好奇心還是有的，並且一直都在折磨著傑森，催促著他想要早點知道事情的結果究竟如何。於是，傑森才在今天向著那件事情的另外一個知情者詢問當時的情況。
過了好一會而，傑斯都在沉默，兄弟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都在相互對視，似乎都想要從對方的眼睛裏讀懂相互的意思。最終，傑斯還是先說話了：“你知道嗎傑森，你現在可以完全不用去管這件事情，那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你需要把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統統忘掉，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如何盡快的適應新的社會，新的生活，那些都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
“怎麽可能沒有關係呢？”傑森顯然很不情願提及這個話題，但是他覺得自己又必須要問，此時他的心情很矛盾：“我殺了人，我把他們……”
“你沒有！”突然傑斯厲聲打斷了他：“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傑斯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厲色，或者說猙獰。傑森從來都沒有見過傑斯這樣，即便是他做了任何錯事。他被嚇的呆愣了，瞬間，突然傑森像是明白了什麽，一切不是已經都變了嗎。傑斯變了，他早就變了。雖然，對於傑森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隻不過還停留在他當年離家的那個時候，但是，那對於傑斯來說已經是幾十年之前了。
現在的傑斯不僅僅是他兄長，還是一個公司的領導者，一個身份高貴的政客。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變了，雖然他還是他的兄長，而他仍舊關心著他，但是傑森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向他以為的那樣在傑斯麵前毫無顧忌的說任何話做任何事了。因為一切早就變了，而且變得麵無全非。就在那一瞬間，傑森徹底的意識到了。
其實，他早就知道一切都變了，而且他還無法適應這種生活。可是，就是此刻，他仿佛更徹底的意識到了這一切。
傑森相信，他的所想全部都在臉上表露出來了。現在的傑斯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一個成功的商業老手。而傑森還隻不過是一個不懂世事的黃毛小子，在這個方麵，傑森的年紀完全就隻是一堆數字而已，沒有任何的意義！
“額，對不起傑森，我不該對你吼……”傑斯瞬間就看懂了傑森臉上的變化，他也明白，在傑森的記憶中，或者說現在傑森對他的感情還停留在三十年前。他的變化對於傑森來說，他已經無法跟得上。在傑森的眼睛裏，他還是那個為他去和別人打架的兄長而不是他現在所擁有的任何的一個身份。
“我隻是不想讓你再回憶那段往事，那對你來說太痛苦，更何況我已經替你解決了所有的問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傑斯的語氣又變回了之前，一副慈愛兄長的模樣。
但是，這已經讓傑森和他之間的關係有了一道明顯的裂痕，而且這道裂痕或許還將會不斷的變大，最終或許會將他們永遠的分離開。
傑森沒有半點表情，他低下了頭，隻是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剛才傑斯的那一下子，的確讓他受驚不小，更多的是他感覺到了更強烈的陌生感。或許他真的不應該回來，他就應該隨著那個世界的消亡而消失，靈魂消失了，這樣他的肉體也會在瞬間死亡。
半年前的確他就應該死掉才對，反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做了所有該做的事情，而傑森他自己似乎也真的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了。在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他存在的任何的價值，他就像是一個傻子，一個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傻子！
突然的，傑森覺得心痛，非常痛。剛才傑斯對自己說的一切都是騙人的，他們對自己的愛早就應變了，變得淡漠了，一定是這樣，那些都隻是欺騙他的話而已，或許他們根本就不再希望自己醒過來。又或許，自己的存在對於傑斯來說是一種累贅。
看著傑森，傑斯知道了自己剛才的那一句話對傑森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而且這個影響實在是太糟糕了。他這個喜歡把事情想的偏激的兄弟，一定會無限的擴大他那一句話的含義。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的這個弟弟在昏迷之前剛剛進入青春叛逆期，也就說他醒過來之後，這個中斷了三十年的青春叛逆期又將繼續，一直到他真正的變得成熟為止，傑森必須要走完這個過程。
對於應對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傑斯感覺頭一下子就膨脹了起來，他想到了他的兩個兒子在那個時期的行為。
“頭疼！頭疼！頭疼！”傑斯在心裏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