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清晨分贓
317清晨分贓
山中天一不知道這麽早會有誰來，於是轉過頭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來人。也許山中天一知道他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所以心裏還有些緊張。
來人推開柵欄門徑直就走進院子裏麵來，抬頭看到山中天一也是一怔，同樣的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似乎山中天一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一樣。
進來的人正是郭老二，郭老二和保長之間的關係向來親近，所以進到保長家裏也如同進自己家一樣，沒有敲門的習慣，推門就走進來了。他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看到了山中天一，頓時愕然。郭老二完全沒有想到，山中天一竟然也會在保長的家裏。
其實昨天晚上回到家裏之後，郭老二除了剛殺人的那種緊張和隨後來自他媳婦製造的煩惱之外，那就隻剩下對於金錢的興奮了，早就把山中天一給忘了。一直到此時，看到山中天一竟然站在保長家裏的院子裏，而且似乎還很愜意，頓時就怔住了。
郭老二本身對於日本人沒有什麽好感，這一點就如同當時的千千萬萬的中國人一樣，雖然他身處在一個消息不算發達的閉塞小村子裏。但是還是處於某種原因，郭老二還不得不對於山中天一村有一點點的敬畏。看到山中天一，郭老二突然忘記了他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而且有一種想要退出院子的想法，可是他又不能這麽做，他憑什麽要害怕這個日本人。
正在兩個人如此尷尬的時候，保長從屋子裏麵走了出來，抬頭就看到了郭老二，於是熱情的招呼道：“老二啊，起得挺早啊！”
保長的適時出現，正好緩解了山中天一和郭老二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郭老二不再去看山中天一，而是對著保長說道：“啊，是啊，這不天都亮了嗎！”
“這麽早過來，有事兒吧？”保長看著郭老二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郭老二肯定是有事找自己。這時候山中天一也覺得自己呆在這裏有些尷尬，於是就轉身進到了屋子裏麵。
就在山中天一走近屋子裏之後，郭老二就賊兮兮的兩步跨到保長的身邊，然後伸出右手拉著保長向著外麵緊走進去，然後警惕的向屋子裏麵看了看，那樣子完全是防著山中天一偷聽似的，郭老二向著房子裏麵看了兩眼，並沒有從門或者窗戶看到山中天一的影子，這才壓低了聲音對保長說道：“老哥，你怎麽把這日本人帶家裏來了！”這語氣一半是不解，還有一半則是責備，好像保長把山中天一帶回來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罪過一樣。
保長倒是並沒有像郭老二這般緊張，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保長自然明白郭老二話語中的意味，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做和解釋。按理說他也應該和郭老二一樣，不應該把山中天一帶回家裏來，這個日本人可以說是咎由自取，盡管山中天一沒有告訴保長具體的詳情。可是保長此時到也猜測到了為什麽要在這麽偏僻的地方蓋著樣的豪宅，原來隻是為了將這兩個人囚禁起來。結果卻白白害死了十三個無辜的村民。這些村民都是和保長相處了幾十年的老鄉親了，要說沒點感情，那完全是胡謅。
但是，保長還是不願意去責怪山中天一，至少在這個時候他不願意。不是因為別的，隻是處於同為人父心情。如果山中天一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他也不會把自己親生的女兒給囚禁在這樣的一個偏僻的地方受盡苦難，如果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保長相信山中天一也斷然不會痛下殺手。要不然，他完全沒必等到這個時候才動手殺死了惠子。保長相信如果山中天一真的想要早點動手的話，在日本完全就可以做得到，而不是一直等到事情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才動手殺人。更加沒有必要遠渡重洋來到這裏蓋了這麽一座豪華的房子。
保長不知道蓋這樣的一座房子需要花費多少銀子，可是保長知道的是要把這些材料運到這裏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絕對不是一般的麻煩，如若不是山中天一對女兒心存不忍，他怎麽會花費這樣的力氣為惠子建造這樣的一座豪華的猶如宮殿般的房子呢？雖然此時，這棟房子沒有任何人敢住在裏麵。
這一切都是因為山中天一作為父親的愛女之心，所以才會做了這麽多事情。如果不是出了人命，如果不是被逼走投無路，山中天一也不會如此狠心。保長還記得昨天，山中天一幾度想要親自動手殺死惠子，可是最終都下不了手！
可是這些保長沒辦法和郭老二說明，當然保長也知道郭老二是一個絕對不會想這麽多的一個人，所以保長隻是訕訕的笑了笑，然後就岔開了話題：“老二啊，你這大清早的來老哥這裏有啥子事兒不？”
郭老二雖然粗魯，但也不是一個不會察言觀色的傻蛋，這時他見到保長有意岔開話題也就沒有在繼續的說下去，不過還是不懷善意向房子裏的山中天一看去，雖然他看不見人，但是還是在轉頭之前，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房子裏的山中天一，好像這樣郭老二才能出了心中的那一口惡氣似的。
“我來當然是為了這個了。”說著郭老二又把聲音給壓低了幾分，然後從衣服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在小布包被拿出來的時候，保長聽到了裏麵清脆的響聲，頓時就知道這些是昨天山中天一給的銀幣，可是怎麽變成這麽少了，記得昨天可是鼓鼓的一包啊。
郭老二真的就跟做賊是的把布包打開遞給了山中天一，不時的還左右瞄上兩眼，看看是不是有人發現他們。
郭老二這完全就是多餘的，這會兒村子裏可能出了他和保長兩個人就再也沒有人出來活動了。因為最近村子裏連續的死了十三個人，誰都是提心吊膽的。往常村子裏隻要一到天黑基本上就沒人出來了，但是早上公雞一叫喚，就都起來忙活了，可是現在隻有到日上三竿，這才陸陸續續的才起床。
做賊心虛，郭老二昨天才殺了人，今天這心裏還直發虛，所以他這會兒還跟做賊似的。其實昨天夜裏郭老二的心理活動基本上和保長差不都，隻是他更煩一些，想著他摸黑光溜溜的回到家裏，身上還帶著這麽多錢，他媳婦便一直再問，都快把郭老二給煩死了，最後不得不把事情悄悄的跟媳婦說了一遍，他的媳婦差點沒嚇死，一個晚上都在哭哭啼啼，怪罪他怎麽能夠為了錢去殺人，擾的郭老二是既害怕又心煩。
其實郭老二也是不斷的告誡著他自己，他這麽做是在為民除害，沒有任何的錯誤，隻是不管怎麽說都過不去他心裏的這道坎兒！
保長看著郭老二遞過來的錢疑惑的問道：“老二這錢怎麽少了？”
“哎，別提了，讓我給分了！”郭老二解釋道。
“分了？”保長聽到之後有些詫異，因為這分錢的事兒他不在場怎麽可以隨隨便便的就分了呢，至少應該等到他在的時候大家一塊給平分了才行，這才是規矩！保長當時這臉上就有些不高興了，殺人說白了不還是為了自己錢嗎？如果昨天他們沒有通過山中天一而是直接殺死了惠子那是為了各家老小的性命，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性質變了，現在他們殺人就是為了錢，他們是凶手，為了錢而殺人的凶手，所以如果這錢還沒有拿到自己應得的那一份，那換做誰都不會讓的！
郭老二見到保長的臉色有異，心裏知道保長這肯定是不高興了，其實郭老二更不高興張口便罵道：“我操，那幾個狗犢子真不是東西！”
保長聽到郭老二這般言語，便投過去問詢的目光，郭老二便解釋道：“老哥，昨天你怎麽不一起跟上來，偏偏要留下來幫助那個狗日的日本人！”郭老二頓了一下繼續道：“昨天剛走到村口，那幾個王八操的就要分錢，我說了不行，得等到你在場，大家這才能平分，可是你猜怎麽著，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等，因為這錢不管放在誰那裏都不放心！”郭老二往地上啐了一口說道：“其實，這錢要是放在他們幾個那裏，我他媽的也不放心！”
話說到這裏，保長基本上已經明白了昨天夜裏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肯定是相互之前都不信任，於是索性在他沒有在場的情況之下就分了錢財。保長看著郭老二手裏的錢袋子，想說什麽，但還是跟忍了下來。
郭老二還在繼續的罵著：“我靠，這幫滾犢子，我說放我這，等明兒個一塊分，他們還不相信我，我操他們祖宗的，我還不相信他們呢，王八蛋！”郭老二停下來看著保長的臉色，發現保長的臉色有些陰鬱，於是就收斂了一下語氣繼續道：“老哥，我是攔不住他們，但是你放心我是親自數的，絕對是平分，這是你那份，你的還多出三個來，這三個沒法分，正好都給你了。”郭老二說著嘿嘿一下，略有討好的意思。
倒不是郭老二害怕保長，應該說是尊重，但是這份尊重從何而來，郭老二也不知道，反正自打小時候好像就已經是這樣子了。
“這幫混蛋！”郭老二又罵上了：“就這樣他們竟然還不滿意，我操！我直接給他臉上來了兩拳，這下子才老實……”郭老二還在這裏憤憤不平。
保長歎了一口氣，臉色稍微的有些好轉。他相信郭老二絕對不會少了他的錢，而且他也理解那些人的做法，自己的錢放在別人的手裏肯定是不放心的，這萬一要是多了還是少了誰也說不清楚，這麽做也無可厚非。但是，保長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但是看了看郭老二頓時又有了些許的安慰，果然不是那一個人都能成為兄弟的。
保長接過郭老二手裏的錢袋子，伸手從裏麵拿了四個遞給郭老二：“兄弟給你。”
郭老二完全被保長給弄懵了：“老哥，你這是幹啥？”
“不幹啥，不是多出來了，咱哥倆分了。”保長也在乎錢，這個年頭天災戰爭不斷發生，生活別提有多困難了，誰都希望能夠有錢，可是保長卻真的覺得有些東西不是錢能夠衡量的，雖然自己的家裏窮，但是郭老二的家裏孩子多，更需要錢。再說他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卻勝過親手足。
“這怎麽行，這是給老哥你的，你本來就應該多拿，要不是昨天我一個人勢虧，我肯定還能給你掙來更多。”郭老二是粗人，卻也是一個耿直重義氣的漢子，他認定了保長是他大哥，那絕對沒差。
“老二啊，你的心意哥哥知道，也理解，可是咱哥倆就不講究那麽多了，這個給你！”
“不行，我不能要！”
“這是我給你的，你就拿著，還當我是你兄弟不是！”保長也不廢話，直接塞進了郭老二人的手裏。保長壓根就沒有去數一數錢袋裏麵有多少錢，也沒有問昨天他們一共分了多少，因為他完全的信任郭老二，這錢放在任何人的手裏，保長都不放心，可是放在郭老二的手裏，保長是絕對的安心，這也是他一晚上都沒有去想錢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殺了人心裏慌給忘了，而是保長知道放在郭老二那裏是絕對的可是放心的地方。
郭老二看到保長的臉色很嚴肅，還想推脫可是保長的臉色卻更加的難看了，可以說是難看至極，知道保長這不是再跟他演戲，而是發自內心的。
屋子裏的山中天一看到兩個人在分錢，雖然郭老二有意的遮掩，可是山中天一還是知道。那些錢不是別的錢，而是殺死自己女兒換來的錢，那每一個銀幣上都沾著惠子的血！山中天一知道殺死惠子那不是他們的錯，但是看著他們在分贓，山中天一的心裏還是非常難過！
他想恨，可是不能恨，不過他確實是心裏難過！山中天一隻能是別過臉去，盡量的壓製著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