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夜晚守屍
298夜晚守屍
村西的那間空房子早就沒有人住了,窗戶什麽的也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就已經被人拆走了。所以,在那裏停放屍體是最好的選擇。
夜晚,保長本來打算安排幾個人守夜,卻沒有人聽他的。這一次,他的這個保長的身份徹底的失靈,沒人聽他的話。一下子死了七個人,在那個迷信思想盛行的年代,有誰不會害怕。即便是放到現在,和你同住在一個村子裏的老少爺們,一下子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七個人,你不會害怕嗎?所以,不管保長怎麽說,就是沒有人願意去看守屍體,誰都不想下一個死的會是自己。可是,這屍體又必須有人看著,你說這半夜的要是讓狼給毀壞了,那就不好了。
最後,隻能是讓死者的家屬自己看著辦吧。那些家屬一開始哭得死去活來的,可是最後,敢出來守夜的竟然隻有滿子爺倆。保長最後也去了守夜,滿子還沒有結婚,娘一死,就是剩下他們爺倆了,所以一塊都來了。三個人,守著七具屍體,把保長嚇個夠嗆。
那些小時候老人講給他的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這會兒全都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了。保長總感覺身邊那是陰風慘慘的,心裏總是不得勁兒,一萬個後悔不應該出來看屍體。王大發爺倆正沉浸在悲傷之中,總是回憶那些遺忘的事情。保長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可是,又隻得聽下去,無奈的保長就隻能是坐在一邊,閉著眼睛聽著這父子倆的回憶。
漸漸地,保長的意識就有點迷糊了。一個晚上在這裏看守屍體,本來就是一個枯燥的活,再加上那爺倆的絮絮叨叨,讓保長就更加的覺得無趣,於是坐在一邊閉著眼睛,沒多久就開始渾渾噩噩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保長忽然覺察耳邊好像沒有了說話的聲音,王大發父子倆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那種對保長來說毫無意義的回憶。
保長閉著眼睛,挪了挪有些酸麻的屁股。想著再熬一會,說不定就能到早上了,明天警察廳的人肯定是能夠來的。可是,想到那父子不說話了,是不是也睡著了呢?他也就是想要看那麽一眼,可是,當他正開眼睛,看向王大發父子在他睡前坐著的那個位置。
他不清楚他看到的是不是真實的,王大發父子在睡覺前,一個勁的再給這七個人燒紙錢,有的是這些紙錢都是村民送過來的,也有死者家屬自己拎過來的,晚上沒事兒,這爺倆就在不停的往火盆裏放置燒紙。而在火盆一邊,還有一個炭盆。
雖說這天氣晚上不會冷,不過大晚上的守著七具屍體,要是沒有點火光總是有些害怕的。於是,他們就搬來一些木頭生活。這時候,保長眯縫這眼睛,看到一盆火還在燃燒,不過分不清楚是那燒紙的盆子裏的火苗呢,還是那燒柴火的火苗。
但是,借著光,保長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在房間裏閃來閃去的。保長一個激靈,他以為自己見到鬼了,保長嚇的沒敢動,在那裏眯縫著眼睛裝睡。那個身影在幾具屍周圍不停的來回走著,偶爾還會躲在陰影裏,不知道在做些什麽。而王大發父子倆可能是真的睡著了,兩個人斜靠在一起,雖然沒有鼾聲傳來,不過看樣子是睡過去了。
看到那爺倆也睡過去了,保長的心裏就更加的害怕了。沒想到自己真的遇見了鬼了,從小的時候,他對於鬼就不那麽陌生,那也都是從長輩講的鬼故事裏聽到的。他自己還真沒見過,可是,保長沒見過鬼,但是此時,卻被鬼嚇的心髒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那個鬼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鬼鬼祟祟的就圍著那些屍體轉來轉去的。時間越久保長就越害怕,本來還能一直在那兒裝睡,結果一不小心,那卷著的左腿竟然抽筋似得動了一下。這房子本來就空了很多年了,被那些孩子扔了很多石頭裏麵。保長這腿抽筋的動了一下正好踢在了一塊石頭上,靜靜的黑夜裏,那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保長的心一下子就碎了,那一瞬間他在想,完了,這下子是徹底的完了。那個鬼也聽到了聲音,也是一怔,接著便是衝向了大門,然後跑掉了。
那個鬼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直奔保長而來,而是竟然被那聲音給嚇跑了。在逃跑的過程中經過了那堆燃燒的柴火,保長看到,那竟然不是什麽鬼,而是一個小女孩。
長長的頭發有些散亂,要不是火光正亮,保長還真的會把這個小女孩當成一個惡鬼呢!保長愣了片刻,才明白自己看到的不是鬼,那是一個孩子。這才慌慌張張地爬起來,衝出門,但是,外麵漆黑一片,早就不見了那個身影。
這時候,保長又開始懷疑起來,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剛才慌亂之中,他也沒有看清楚那個小孩子的長相,就連身上穿著的是什麽衣服,他都沒看清楚,隻是看到了那一頭的長發!他也不知道那一刻,幾乎什麽都沒有看清楚的他就會認定了那是一個女孩。看著周圍黑漆漆的,保長又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就是一個鬼!
在外麵站了一會,保長始終沒有看見什麽。因為沒有照明的工具,隻能是靠著天上的那一點星月之光,所以保長一個人也不敢在周圍找人。而那爺倆像是睡死了似的,竟然沒有醒過來。保長本來就害怕,現在又瞧不見人影,這心裏別說多虛了。
他真想回家,但是這會兒,要讓他一個人走在這黑漆漆的村子裏回家,他可不敢。要是沒看到剛才的那個人影的話,保長或許咬咬牙還敢走回家,結果現在,他寧願在這裏守屍體到天亮,至少這裏還有兩個活人和一堆火。
保長打算回到屋子裏,不過還是四下裏望一圈,當他的目光掃過西山頭的時候,恍恍惚惚的就看到有一個白色的點上上下下的在動。
他的目光瞬間就被那個光點給攫住了,他使勁的眨了兩下眼睛,確認那不是眼花之後,果然,他還是夠看到一個點在不斷移動。
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保長知道那是一個人!因為那個光點說是光點,其實不是發光,而是反光。天空之上有著半輪月亮,月光皓潔。而這座廢棄的房子就在西山的下麵,很近的。而西山上沒有什麽樹木,所以,如果有人穿著白色的衣服,或者是顏色比較鮮亮的衣服,往山上爬的話,隻要距離不是特別的遠,還是能夠看得見一個白影一上一下的。
“你是誰!站住!”保長這會兒可以確定,那就是一個人,不是什麽鬼魂。因為人不會把鬼給嚇跑了,而鬼更不需要爬山,他們一下子就會從山腳下飄到山頂上。
那個影子頓了一下,保長很明顯的能夠看到的那影子挺了一下。周圍的山和雜草無法反光,所以看起來都是黑色的,和夜色融為一體。而這個人影在此時就更顯的清晰可辯了。
保長的這一嗓子,終於是把昏睡這的兩父子給驚醒了,等到他們慌慌張張跑出來之後,那個影子也早就消失了。保長看著消失掉的人影,在看到那一座黑色的城堡,頓時,心裏沒來由的就是一陣的驚悸。
王大發的父子倆什麽也沒看到,但是他們相信保長的話。這麽些年來,他們之間相處的關係也算融洽,相互是個什麽人大家心裏都知道。可是,他們想不明白,那個孩子回事誰呢?誰家的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覺,敢往外麵跑,再說了還是往這裏來。
保長一下就想到了一個人,其實這不難,小女孩,還有他跑到方向,這幾乎是明擺著告訴他們,這個小女孩就是惠子,山中惠子!那個被村民形容為怪物的山中惠子!
想到山中惠子的怪異的舉止,再聯想到此時這七具死屍,保長一下子就覺得這事情肯定跟那日本人脫不了關係。王大發父子也是這樣認為,滿子更是當場就要上山找那個日本算賬,但是被被他父親和保長給攔了下來。因為,他們誰也想不通,那麽一個小孩子和一個老婦人是如何將這七個人殺死的!
這一夜他們小心謹慎,也不知道是在提防著什麽,難道是在防著那個惠子嗎?不過,就在清晨即將破曉的時候,保長最終還是沒有忍得住,整個人又一次的睡了過去。這一次,保長沒有誰多久,就被村子裏的公雞的報曉聲吵醒了。
同時醒過來的還有王大發,兩個人都是蹲在牆角裏睡著的,這時候別提身上有多麽的不舒服了。兩個人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王大發就問:“保長,你看到我家滿子了嗎?”
保長早就發現滿子不見了,聽王大發這麽一問就心不在焉的回道:“滿子是不是回家那吃的去了,在不是解手了吧!”
“哎,我們家滿子真是一個好孩子,我……”王大發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保長剛想說話,目光落在了王大發母親的屍體前,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一碗清水和兩個窩頭,還有一些野果子。不用說真肯定是滿子給他娘準備的。保長心裏一熱,這個孩子果然是一個孝子。
低頭看看火盆裏的紙灰,還在冒著煙,就知道滿子肯定剛走沒多久。天還沒有大亮,要是放在平時,村子裏已經開始慢慢的恢複了熱鬧,但是今天,感覺格外的平靜,沒有生氣。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這七具屍體的影響。
保長走出那四麵漏風的房子,向著東方日出的地方活動了一下筋骨,王大發卻依然蹲在地上,在哪裏用火柴點著香。保長想說兩句寬心的話,話到嘴邊卻有說不出來了。保長覺得此時說什麽都是枉然,人已經死了,那些說了也沒用。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麽開這個口。他突然覺得王大發一下子變成了老頭了,背影淒涼了很多。
最終,保長還是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今天早晨,真的有些壓抑。保長抬頭看了一下那還沒有徹底亮的天空,天上一塊雲彩也沒有,他在自言自語道:“今天又是一大熱天!”
保長突然覺得後背很不舒服,於是他聳了聳肩膀,還是不舒服。他又前後左右的扭了幾下,王大發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隨後道:“怎麽了,後背鑽進蟲子了?”
他沒會有回答,而是做了幾下擴胸的動作。那不是被蟲子咬過的感覺,他也說不上來那是怎麽回事,忽然,他意識到了很麽,慢慢的轉過臉,看向了背後的那座日本人的宅子。
在晨曦中,保長突然之間感覺,對麵的那棟樓怎麽那麽的猙獰可怖,像是一個大號的墳墓。保長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自從它建成的那一天開始,保長就從都是用豔羨的目光看著它,夢想著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住進這樣的一棟大房子,當然,最好能是在省城。可是,今天,就在此時,這棟房子帶給他的隻有恐懼。
此時,保證明白了,那種不適的感覺從何而來,就是從這棟房子裏。他肯定,這時候一定有一隻眼睛正在注視著這個村子。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幕,那個日本人的小孩子為什麽回來到這裏看屍體,平時古怪之極的她莫非真的和這七具屍體有關嗎?
但是他卻始終都無法真正的接受這個想法,因為這七個人不可能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殺死的,除非是下毒!保長忽然想到了下毒,他在昨天可是沒有想到的。隻要是下毒,那麽不管是誰都有可能殺死他們,難道真的是一個孩子和一個老嫗?那麽的目的是什麽?想著他們平時那古怪嚇人的舉止,村民都傳說他們是被鬼給俯身了,難道是真的?
這清晨,空氣微涼,是一天當中氣溫最合適的日子。保長卻冷的牙齒上下咯咯直響,一種不安的氣氛正在從那棟房子裏向著這麵湧來。保長看不見,但是他卻能夠感覺到。這個讓他害怕,他從來都沒有這麽害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