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九）
“你們草芥人命，又能怎麽樣，在你們的眼裏，百姓的身家性命，闔家歡樂，可能都比不上你們主子的一句交代吧…”
她的聲音低低的，沒有了之前的溫順，也不是剛才的妖冶，而是另一種情緒，滿滿的恨意，黑暗徘徊而上，要將人給拖入仇恨的深淵，“你們主子和你們的很好啊，一個新紀年的開始，的確是要經曆流血的，坐在上麵的饒身後的確也是鮮血成河，也是在血海之中掙脫而出的，那麽我想問的是…”
“這樣的一片血海裏麵，有無辜的百姓嗎？有花季蓬勃的少女嗎？有真無邪笑意漣漣的稚童嗎？他們可什麽也沒有做，什麽也不知道啊。”
紅蓮的臉上沒有笑意，所有的暖意在頃刻間褪去，指尖落在腰間的殘雪上麵，輕握住了劍柄。
“要是你們認為，這樣是成就大業的一種，是光榮的，那麽在我看來，你們的性命也是可有可無的，那我是不是可以…也不問緣由，拿了你們的命呢？”最後的話聲音很輕，但是伴隨著的，是殘雪出鞘的聲音，“這樣，你們也是為大業而犧牲的人，你們也是很光榮的。”
劍尖沒有指著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甚至都沒有指著他們，殘雪拔出來之後，紅蓮隻是將它拿在手裏，目光落在雪白的劍身上麵，，看著上麵折射的，冰冷的光澤。
但是他們兩個心中卻同時萌生了一個想法，就是有可能，這把利刃在下一秒就會割破他們的咽喉，他們就會這樣一點點的失去溫度，離開人世。
就在他們還在遐思的時候，卻再次聽見了利刃歸鞘的聲音，還有紅蓮充滿審判的話語——
“原來你們也是會害怕的啊，既然害怕，為什麽你們就可以決定別饒生死，別人不害怕嗎？”
紅蓮抿了抿唇，掩飾自己眼中的神色，“剛才那一瞬間，你們的臉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你們不想死，所以，貪生怕死的家夥，你們都不願意為你們的主子奉獻，自己的命都給不起，憑什麽要那些百姓們這麽做？”
她從懷中拿出火石，走到桌子邊，將熄滅的蠟燭重新點燃，讓光亮重新回到房間裏麵，隨後走到窗台邊，關上了窗戶，阻擋了外麵的寒風。
這個時候，房間裏麵才重新亮堂起來，剛才的寒冷瞬間被驅散，那壓抑在心髒上麵的陰暗離開了，不知道為什麽，在房間亮起的那一刻，除了眼睛有被光刺痛的感覺，他們還萌生出了自己回到人世的感覺，竟有一點想流淚的衝動。
就仿佛剛才進行的那一切就是自己光怪陸離的夢，一切都是虛幻的，都是不存在的，隻是自己的臆想，但是落在他身上的，冰冷的視線又在提醒著他，剛才他經曆的不是虛幻，都是真實。
“所以，你們也隻是口頭上麵的行動者罷了，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評判我的，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明白嗎？”
紅蓮的話語就像是宣判，宣判他們隻是包裝著義正言辭外殼的膽鬼罷了，他們就像是跳梁的跳蚤一般，蹦不高，最終還是落回霖麵。
他倆的腦袋低垂著，剛才發泄出來的火氣一下子清空了他們的力氣，戮風和破竹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疲憊，還有一絲迷離，就好像一下失去了目標，碌碌無功，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一般。
紅蓮抿了抿唇，唇角雖然是向下撇的，但是站在遠處的冷七和隨風能看的出來，她的心情還是很好的，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之下笑出來總歸是不合適的。
不然這兩個人發現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在騙他們，不知道會不會一下子氣背過氣去。
姑娘從腰間祭出了銀針，隨後白皙的手腕一翻，這兩個處在低落中的人就著這樣低迷的情緒睡著了，脖子上麵，巧的銀針在燭火的照拂下麵帶上了一點點的暖。
出了門，感受到外麵有些涼意的風，紅蓮剛才起伏不定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
今的拷問，真的是超乎了她的想象，很多的事情她隻是帶著一點點的試探，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試探，就是炸了不少的東西出來。
一開始隻是想要套出青流是和這些山匪們之間互相有聯係的，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套著套著，竟然還扯出了另外一個秘密來，雖然之前她的心裏麵已經有了考量，但是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想忍不住的唏噓一下。
身後的冷七心的插好門閂，確定這夥人是被好好的鎖在裏麵的時候，才扔下自己剛才的高冷偽裝，湊到紅蓮的身邊來，那模樣，就像是大型犬看見了自己中意的食物一般，眼睛裏麵的光亮的驚人。
這場拷問真的是一波三折，每次以為是盡頭的時候，總是會陡生波瀾，一點點的磨滅了這兩個人所有的防備，以前他們的拷問就是將人整的奄奄一息，然後不得不服氣，將所有的事情出來，向紅蓮這樣，用情緒來感染情緒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是受益匪淺了。
他在紅蓮的身邊轉悠了好幾圈，如同膜拜一樣，“殿下，您剛才的氣勢真的是驚到我了，連我都差點被您蠱惑了，真的，看了之後感覺受益匪淺。”
身邊的隨風毫不留情的補充：“注意，不是差點，要是不我搗了他一下，他估計還在被您傻乎乎的帶著節奏呢，被我弄醒之後，還是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我，顯然不知道自己剛才發生經曆了什麽。”
隨風一拆台，冷七瞬間就跺起腳來，但也無可奈何，誰叫剛才自己就是被驚到了呢。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想過會套出這麽多東西來。”
紅蓮微微聳了聳肩，倒也是實話是，“其實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他們親口出，青流和這四大山匪是有關係的，確定我們進行的所有的方向都是對的，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
隻是連她也沒有想到，還找到了青流在暗中和南疆人聯係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