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夜遊
泛舟夜遊，這是她想都沒想到過的。要不是小小鬧騰，於景心軟由著他了，怕是一時半會也不能有機會。
上頭是明月、入眼是月光、耳邊是清風；圍著的，是月色下的山峰岸草；舟下的，是潺潺流水。
二小最是高興，舟在小河中央，順流而下，他就依著娘親，還趴在舟上，看著河裏倒映的明月，伸手劃拉著小水流，嘻嘻的笑個不停。她也是高興的，這般靜謐的夜晚，這般溫柔的時光，又是這樣的不曾期許的美好，最是難得。
她娘不放心，要跟來，再算上她和二小，還有於景和玉林，隻這幾個人。
這樣的夜晚，還是不曾有過的。本來是由著二小鬧騰，誰成想，真真的坐在舟上，倒是由著不曾想過的安靜和美好，整個人都輕鬆，整顆心也都跟著安靜的順著河流而下，很是靜謐。
“姐姐，你聽，還有小魚遊動的聲音。”二小一邊比劃著‘噓’的姿勢，一邊又小聲的和她說著話，很是搞笑。
“這你還能聽到呢？”她也看向河裏，找了找二小口中說的‘魚兒’，又把耳朵支楞起來，也想一聽究竟。
別說，還真能聽到。
若是整顆心都全神貫注起來，是真真的能聽到煩躁之外的另一種天地聲音，那般安靜，聲音那般小，卻又是那般大。
“姐姐，你聽，”二小閉著眼，小腦袋靜靜的不懂，小聲的說著，“那邊，那邊，那邊有一窩小家雀，嘰嘰喳喳的許是餓了，叫個不停呢。”
小孩子的心，真真的不好猜，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天地，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這點，她是知道的。
不知是二小這麽一說，自己有了幻覺還是怎滴，一閉眼，整個人安靜下來，進入另一番情景，倒還真真的聽出了許多動靜，靜謐之外的天地之音。
她娘和於景話也少，隻安靜的坐著，感受著春天靜謐的柔和的夜晚。
月亮越升越高，四周也越來越亮，他們的小舟也漂流的有了些距離。於景和玉林兩個有時候輕輕的劃個一兩下漿，多數時候也隻是坐著，抬頭看月，或者撒摸四周。
遠近的聲音，隨著大地越來越亮，而奏成了一首首樂章。大山的沉穩之音、樹木的索索之聲，還有風的靈動、潺潺的水流、魚兒的遊動和跳躍，加上每個人越多越少的情感流露，一曲曲樂章，在每個人心中，就這樣緩緩的傾瀉而出，怎麽聽都聽不厭。
不知過了多久，二小有了睡意，哈欠打了好幾個，於景和玉林才調轉小舟，劃著漿，回了莊子。
剛上岸，柳老爺子就過來了，提著兩個燈籠照路，“老爺子，你咋來了？”
“老爺子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劉老爺子本要跟著來的，大半夜的於景不放心老爺子跟著折騰，就讓他留家裏，誰成想，卻一直守在岸上，一直到這個時辰，“不親眼看著，我這老頭子也睡不著。”
玉林趕緊接過老爺子的燈籠，前頭帶路往家走。於景抱著二小，她娘領著她，幾步路遠，倒也走了好一會。
李嬸和老奶奶家裏早就準備了熱湯，還有驅寒的熱水，把二小收拾好，放被窩裏躺下，他們也收拾收拾，屋裏睡下了。
許是累的，一夜好眠。
說好中午吃過飯，就趕車回府城，吃過早飯，李叔和李嬸子屋裏屋外的收拾，二小吃過飯，還是不得閑，到處的轉悠。府城這些日子，可是把他給圈住了，好不容易莊子裏這幾天，可不得撒歡似的玩。
她娘和老奶奶說了好些話，老奶奶雖說話少，但是和她娘是真親近，眼看著要回府城，更是舍不得，拉著她娘的手，說個不停。
“下次來，把你家男人和家裏老大也一並帶來，我和老爺子看看，看看。”
她娘點頭，“帶來，下次我們一家都來，讓嬸子好個看。”
“我和老頭子啊，歲數到了，折騰不起了。”老奶奶說著說著就有些傷感，“要是再小個幾年，遇到你了，非得去你們那看看去。”
“嬸子，我呀，是巴不得呢。”她娘樂嗬，“我這性子和嬸子投緣，能說到一塊去。”
“就是這歲數不饒人呢，”二小轉悠到跟前，老奶奶親近的拉著二小的手，感慨完，看著二小就又笑了，“我和老頭子也知足，本以為一輩子就這樣過來了，誰成想，老了老了的，還能遇到你們一家。”
她也湊到她娘跟前，和他們一樣，不說話，隻安靜的聽老太太慢悠悠繼續說，“雖說隻這麽幾天，可知足了，知足了。”
老爺子和老奶奶身子骨倒是不差，補藥也一直吃著，但歲數有些大，腿腳多少還是有些不便，加上她家到府城要折騰有些日子，跟著去鄉下，是不成的。
“你個老太婆，本來好好的，是不是又說些亂七八糟的，惹得大家不高興了。”老爺子一手拿著一個籃子，是一早新挖的野菜，兩大筐，綠油油的很是惹眼。
“不說了，不說了，”老奶奶就笑，擺擺手，“不說還不成嗎。”
看著老兩口子笑嘻嘻的拌嘴，大家也都跟著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就歡快了。二小也蹦躂躂的繼續跳了起來，她娘和老奶奶把野菜接過去，一邊說話一邊又挑揀幹淨，洗洗涮涮，很是忙做一團。
她和二小是清閑的，繞著莊子一圈圈的跑個不停。追著蝴蝶，趕著蜻蜓，折下幾個樹枝，掐幾縷青草，就能咯咯的笑個不停。
快樂總是簡單，但也最是難得。
因為下午要趕路，午飯吃的早，也很是豐富。大大小小的碟子碗筷，一張桌子都放不下，老太太更是不嫌累，跟著忙活了一個上午，做了好幾個拿手菜。
不但做，挑他們愛吃的，還帶了不少給他們拿著，說是拿到府城吃，幾樣鹹菜和小菜，說是能存留的住，可以帶到鄉下家裏，給大人孩子也都嚐一嚐。
可以看出老爺子和老太太的不舍，安靜了一輩子，他們這一趟來，就愛上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