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七章 人到了
“怎麽,趙公子看上這個簪子了?”
沒想到田明讓還能一本正經的打趣她,她也不甘示弱,把簪子翻來覆去的又好個看,“是不錯!”
田明讓順手就把簪子給拿了過去,端詳了一陣,“趙公子這是打算買給誰的呢?”
“家裏好幾個妹妹呢,打算挑幾樣回去,每個都分了。”
田明讓一聽,笑著點點頭,把簪子又遞給她,拿了簪子,她又挑了幾樣,一並都收著,讓李叔算了銀子,剛想順手牽小小呢,誰成想小小一下給躲開了。
正納悶,小小就三步外給她試了試眼色。
她尋思一會,也就明白了。她現在男裝,兩個男孩子大街上牽手,怎麽說都不是回事。
笑著搖頭繼續往前走,離著不遠,她打算走回去。本以為田明讓已經家去了,誰成想,還在後頭跟著,不遠處,有幾步路的距離一直不遠不近的慢慢走著。
他們的院落和田府是不同路的,這會田明讓跟著,她倒是奇怪了。
“田公子,咱應該是不同路的吧,咋?”
田明讓就地也停住,沒往前走,“和回府的路是不同的,但是我還要去那邊的鋪子點一下賬,這樣倒是有些順路的。”
好吧,這她就管不著了。
她和小小就慢悠悠的前頭走,李叔玉林兩個後頭跟著,遇到有意思的鋪子,她也要轉悠這去看看,就這樣不緊不慢的往家趕。
到了岔路口,她往家走,田明讓一行就岔了過去,總算是分開了。
“小小,今兒書背的怎麽樣?”
“背完兩本了,”小小嘴裏吃著個奶糕,蹦蹦跳跳的一邊走一邊說,“都記著呢,家去就能寫下來,然後回家送給先生。”
小小嘟囔著,嘴裏念念有詞的還開始一字一句的背出了聲。
她笑,囑咐她嘴裏含著糖,讓他慢點跑,然後也快步跟上。
吃過飯,在書房,小小乖乖的一字一句的背,她拿著毛筆,一筆一畫的寫。一頁頁的紙從頭翻到尾,總算是寫完了。
她的字在她這個年齡段算是好的了,但是她自己覺得還是不滿意,需要再勤加練習。
炒好的書,晾幹之後,好生收在專門的書箱子裏,她和小小規定了,在府城的這些天,他要每天都去書鋪背書,然後家來一天抄個一兩本,等這個書箱子裝滿了,他們就家去。
眼下已經有了好幾本,算下來,再有半個多月,就能都裝的滿滿了。
每天早晨書鋪一開門,迎接他們的準是她和小小幾個,把小小送進書鋪,讓李叔跟著,她和玉林兩個就四處轉悠。
得空也去包店,英子從鄉下還沒回,隻大花一個人,她得空就過去說個話。大狗子和江哥是一天到晚都見不到的,一直在家溫習功課。於景給兩人在家請了先生,府城裏也是有名望的,童試過了之後,就一直家裏備考鄉試。
她想明白之後,也不窩在家裏了。梁時行是個閑不住的,隔三差五就會遞來帖子,請她去吃個酒,喝個茶,聽聽曲子,看看戲之類的。眼下初秋,又約著一起爬了山,湖邊看了秋色,河邊一起燒過魚,倒是有趣。
菊花開的時節,梁時行又遞來帖子說是約著一起去看菊花。
菊花是在城外五裏的一個小村子看的,開門的是個小廝模樣的小子,應該是梁家人。
看著就是普通的鄉村人家,庭前院落,矮屋低牆,和她家以前的三間小土房一般無二。眼下整個小院子也沒得菊花,正納悶,順著屋後的一條小路繞了幾個轉彎,然後眼前就是一個柳暗花明。
開闊的好幾畝的地,全是菊花的海洋。各種顏色的菊花開的正濃,風吹拂著,飄過來滿滿的花香。
粉色的嬌嫩,綠色的清秀,紅色的歡喜,黃色的柔和,墨綠的富貴,紫色的高雅,青色的通明,一朵朵,一瓣瓣,一層層的菊花,對著豔陽天,在金色的光輝下,閃著各色亮晶晶的光。
很是好看。
花海中間有個亭子,題著菊花的詩句,雕刻著菊花的紋路,垂下的幃也是繡著菊花的樣式。
亭子中間支上刻著菊花的桌子椅子,擺上雕著菊花的杯、盤、壺、盒,糕點是菊花糕、茶水是新采摘的菊花茶,酒是去年陳釀的菊花酒,就連穿行的人,也都是繡著菊花的花樣。
各處點點都是菊花,真真的好看,好不喜慶。
她和幾個公子哥一起吃著茶,看著菊花,做了幾首詩,撤下茶水又換了酒菜,杯盤子之中全是菊花點綴,又搭了戲台,請了府城有名的戲子,唱的曲,也全是關於菊花的。
幾個公子哥是留宿的,說是晚上燒著燭火,照著滿園的菊花,更是別有一番景致。但是她不留,就沒的眼緣一看。
梁時行是跟著她一起回的府城,她是趕著時辰,所以並不晚。
一到府城,路不同,就岔開。臨了,梁時行告訴她,明兒個帶她去聽說書,隻簡單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人就坐著轎子走了。
說書?
她也聽過好幾場說書的了,全是府城有名的茶館,怎麽這個有啥不同的嗎?
果然,是個不同的。
說書的名喚王麻子,人奇醜,但在府城口角最是伶俐。隻這人甚是奇怪,十兩銀子說一回書,得了這十兩,再聽,就得等王麻子把這十兩花光,才能請的來。要是還有一個銅錢的餘富,是咋也都請不來的。
所以能聽上一回王麻子說書,單單的有銀子還不行,還得有那個湊巧的運氣。
好在,她給趕上一回。
果然是名不虛傳,聽說逗唱、喜笑怒罵,沒說一句,都是妙趣橫生,句句動人。
王麻子是誰的場也不捧,說完書,台上喝了口水,領了賞錢,就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活的也算自在瀟灑。
又聽了書,梁時行要請客吃飯,說是去吃火鍋。
她自己跟著去總是不好,但是不應了這個場也是不好說,畢竟跟著他吃喝玩耍也有些時日,熟悉也算熟悉了,怎麽也是個朋友,不好推辭。
“我家小弟正書鋪裏看書,家母在家的時候就好個囑咐,頓頓飯都是要要看著的。”她前頭繼續走,笑著說,“要是梁公子不介意,我這就讓李叔書鋪裏把自家小弟也叫上。”
“這倒好,”梁時行也是笑著點頭,“我呢,就是不好讀書,肚子裏的這點墨水還是爹娘打罵著裝下的。我是早就想著叫上珩哥,好好說說話,但他是個有心的,我也不好打擾。”
“正好你叫了來,我是求之不得呢。”
小小喜好讀書是真的,但也愛玩,隻她平日裏要求的嚴了些,才收了收性子。
她讓李叔把小小接到火鍋店,他們直接去店裏等著。
火鍋店她來過好幾次,這次她和梁家的公子一起來,倒是頭一次。
掌櫃的一看是他倆,趕忙出來,把他倆應到雅間,吩咐了專門的人伺候,又說李叔一會過來,讓他前頭上上心。
“這店麵還是多虧了你小舅,才置辦的起來,”梁時行一坐下,仔細的四處又好個打量,“這個吃法新鮮,眼下府城的人都吃習慣了,好上這辣口,生意也是越加的紅火。”
她笑著點頭,梁時行不知道她才是幕後真正的合夥人,隻當她是於景的外甥,話趕話,說了這麽幾句。
“這外頭也有梁家的招牌,生意能做起來,想來沒有梁家也是不成的。要說感謝,怕是我小舅還要好好感謝梁家的支持才是。”
“你倒是會說話,”梁時行笑了笑,給她續了茶水,“沒想到也就這幾年的光景,你小舅就在府城打下了根基,穩固了。”
“怎麽?聽梁公子的口氣,是有意見?”
她笑著打趣,梁時行接過話茬,笑著搖搖頭,“意見是哪裏敢有,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哦?”她倒是有興趣一聽。
“頭幾年你小舅剛來府城那會,因為和梁家有合作,是常去梁家做客的。”梁時行喝了喝茶,潤潤嗓子,繼續說,“那會,我是見過幾次的。”
“就是個鄉下來的小夥子,跟著李管事,話也不多。”
“我是一直覺得你小舅是個悶頭悶腦的,還和我爹說過,誰成想,我爹倒是把我好個訓。”
梁時行笑,許是想起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娘說拿我當心肝的,我爹平日裏就是想教訓我,也是要看我娘的麵子。”
“那天,我就隨口那麽一說,我爹也沒管我娘如何拉扯,硬是教訓了我一個下午。”
“說別看你小舅現在這副模樣,日後必定風光。我那時小,不懂事,還不信,但也比往日多關注了些。”
“算下來,你小舅府城這幾年的大事小事,我也知道的不少了。”
“說來聽聽?”
頭幾年於景也常給她寫信,但信上全是報喜不報憂的,至於府城遇到的麻煩事,他是一件沒說過,隻說過做成了什麽,事情做到什麽地步,需要多長時間之類的。
“好,說說,”梁時行看她感興趣,支著下巴瞪著眼睛仔細的要聽,就繼續說,“你小舅應該是沒讀過多少書,但是好學,書卷不離手。”
“而且不懂的就問,問李管事、我爹,但凡能問到的,你小舅就非得問的清楚才罷休。”
“人情世故也是一點點學起來的,以前雖說人前也能說的上話,但照比現在,可是差的遠了。”
“賬本和做生意全是李管事一手帶起來的,但你小舅也是那樣的,李管事才能帶。也就三兩年的時間吧,火鍋店各處都開完,你小舅就開始自立的門戶,又張羅了好多鋪麵。”
“全是些新鮮的,而且生意還好。”
“‘德正’的招牌,是打出去了。”
說到這,梁時行把身子往後一依,“別說,要不是你小舅,我怕是也和那些其他公子哥一個樣子了。”
她喝著茶,不言語,認真的聽著。
“當時看你小舅那麽努力的讀書學文章,我心中也是置氣,要比個高下的。”
“外頭說是我爹娘看管的嚴,但是我就是淘氣的性子,就是看的再嚴,我要不學,也是由著我的。”
“還是氣不過你小舅,所以苦讀了幾年。”
“我也不指靠有啥功名,家裏有我兄長就夠了,我呢,該享樂就好生享樂,一輩子也是受用了。”
梁時行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站住。把茶杯裏的茶一飲而盡,手裏把玩著茶杯,回過頭,正要說些啥,掌櫃的進來了,說是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