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七章

  和黑胖子成為好朋友後,我突然發現這廝和我的共同點還挺多,比如都喜歡喝酒,都喜歡***,都喜歡打籃球,在他之前,這一直是我和張斌的最愛,那時我倆都還沒成家,處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白天沒鳥事,晚上鳥沒事的階段,精力充沛得無處發泄,便經常在籃球場上揮灑過剩的荷爾蒙。


  張斌身高一米八五,高高瘦瘦,彈跳極佳,高中時在濟南二中田徑隊主攻跳高,可以輕輕鬆鬆越過一米七,而且還不是用現在通行的“背躍式”,而是有些過時的“俯臥式”,具體跳法是側麵助跑,支撐腿起跳,騰空後身子呈臥倒狀橫過欄杆,用這種姿勢起跳,國內跳得最高的是上海一個姓劉的運動員,某次全運會上,他曾跨過兩米二一的高度,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為那會我剛學會了這個姿勢,正對跳高上癮。


  張斌身體輕盈,彈跳如梅花鹿,有一種運動美感,而且彈速極快,和別人同時起跳,別人剛剛落地,他第二下已經跳起來了,經常在空中將球補進籃筐,有時配合熟了,我倆時不時會來個空中接力。我的特點是投籃準,意識好,往往一個虛晃,對方錯開半個身位,我就能將球投進,鼎盛時期命中率大約在70%左右,超過胡衛東,僅次於劉玉棟,江湖上人送外號“玉麵殺手”。


  有次我們三個一起吃飯,正是周六的中午,我和張斌約著吃完飯去山大打球,黑胖子在一旁聽到了,興奮起來,大言不慚的說,要說打籃球,他是專業水平,想當年在山東商校,他是名副其實的強力中鋒,曾代表學校出去打過比賽,看著這廝那一副洋洋自得,趾高氣揚的樣子,我和張斌都有些半信半疑,要說身板,這廝還真沒的說,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又黑又壯,活像一頭北極熊,但籃球畢竟不能光靠身板,還是需要些技術含量的。


  帶著二分疑惑,三分鄙夷,五分希望,我和張斌下午把黑胖子帶到了山大籃球場,對他考察了一番,終於見識了這廝所謂的強力中鋒是怎麽回事,黑胖子打球的風格類似推土機,就是一邊運球一邊撅著腚硬往籃下拱,仗著身高體壯,把對方拱開再投籃,沒有半分技術含量,如果對方身板和他對等或者強於他,這廝就抓瞎了,成了廢物一個,但如果對方身板不如他,那就緊著被他欺負吧,後來看NBA,有一個矮矮壯壯,名字叫巴特利的球員,和他一個打法,後來還進了NBA名人堂。黑胖子進攻或許不行,但防守確實強悍,這廝皮糙肉厚,痛感神經麻木,有時搶籃板時我頂他一下,踢他一腳,這廝根本沒反應,但被這廝那大手一劃拉,我幾乎立刻就被甩到一邊去了。


  有了黑胖子的加盟,我和張斌是如虎添翼,那時我們常去打球的地方是山大老校,老校在洪家樓,位於繁華的商業區和居民區,一早一晚打球的人都很多,但基本沒學生,學生白天要上課,晚上還要談戀愛,沒那麽多閑工夫,早晚打球的都是附近的居民,以及像我和張斌這樣閑的蛋疼的社會青年,除此之外,還有一幫三四十歲的中青年每天都在那裏打比賽,他們以前是各廠礦企業以及機關單位的主力,打得確實好,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有點半專業的水平,一開始我們根本上不了場,隻有當看客的份。


  功夫不負有心人,有天陰天,他們那邊人沒湊夠,我們仨本來在另一個場地打,但身在曹營心在漢,看這邊人少,便厚著臉皮過來了,人家一看身高還行,運球也像那麽回事,能湊合著打打,便讓我們仨上了場。那天我發揮奇臭,可能是第一次和高手過招,有點太興奮,投籃準的特點完全沒發揮出來,有兩次溜到籃下反手上籃還被對方給帽了,張斌這廝比我也強不到哪裏,他那偏瘦的身材根本擠不到內線,在一幫中年壯漢麵前,我倆還是稚嫩了些,反倒是黑胖子如魚得水,他那混不吝的性格加上鐵板一樣的身板非常適合這種籃下纏鬥,黑胖子一戰成名,後來再去打球非常受歡迎,兩邊的隊伍搶著要他,而我和張斌隻能在下麵當替補,期盼哪天人少再上場。


  這種局麵沒有維持多久就出事了,那天黑胖子在籃下和對方的中鋒卡位,雙方你推我搡,糾纏在一起,彼此都有些火氣,對方三十來歲,身高體重和黑胖子相仿,但力量不如黑胖子,在籃下被黑胖子擠得跌跌撞撞,想自己快四十歲的"人了,還要受這小麽子欺負,便有些惱火,動作便有些大,黑胖子這廝天生隻能沾光不能吃虧,兩個人誰也不服,最後互相搓了起來,那哥們先出手,一拳倒在黑胖子眼眉上,頓時眼角撕裂,眼眶腫了起來,黑胖子急了,也不管以前說的打架的忌諱了,一腳撩陰腿踢出,對方慘叫一聲,捂著褲襠緩緩倒下,痛苦的蜷縮著身體,半天沒有爬起來,我一看這情形,趕緊和張斌上前,拉著黑胖子,一溜煙跑了。


  連著好幾天,我們仨沒敢再去,怕人家報複我們,後來,我實在憋不住了,有天早上,和張斌去探虛實,在場地上沒看到那哥們,我悄悄的問場下一年輕點的隊員,怎麽沒見你們那個高中鋒哪?對方說,在家裏養傷哪,前幾天被一黑胖子踢了一腳,**腫得和鈴鐺似的,估計十天半月來不了了,我心虛的問,沒事吧?對方說,應該問題不大,不過也不好說,大夫說要觀察觀察,有可能家夥什不行了,我正要表示一下慰問,對方又笑著說,我們對大劉說了,不行了還有弟兄們,不會讓嫂子守活寡,讓他安心養傷吧,我跟著笑了一下,心想,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麽人啊,說笑歸說笑,但心裏仍然忐忑不安,黑胖子這廝實在太陰狠了,這是要把人踢廢的節奏啊。


  後來,我們打聽到,那位倒黴的中年人姓劉,家是酒精廠的,在廠後勤當個小官,眉眼活絡,見風使舵,很是混得開,平時走路都是趾高氣揚,眼高於頂,自認為也是個人物,沒想到栽倒在黑胖子這廝手裏,正所謂欺老不欺少也,聽去探望他的人說,吃了這個大虧,那老兄頗有些痛心疾首,一提到黑胖子就恨得咬牙切齒,問候了他無數遍八輩祖宗,發誓傷好後要來報仇,不把黑盤子廢了不姓劉,聞聽此言,我們再也不敢去山大老校打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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