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淮南縣公
嘉順二十三年四月,太子妃病中哀思,抑鬱而薨。
因太子妃是正妻,蕭凝挽等人需為其服齊衰不杖期一年,但東宮之人身份有所特殊,要顧及皇家子嗣,所以實際隻服喪三月便可。
太子時常忙碌,於許多人來說,這服喪三月,與之前其實並無不同,反正太子也不常去自己宮室裏頭。
隻是不能聽些歌舞什麽的了,倒也無趣,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些話打發時間。
“太子妃這一走,東宮裏頭便以您與蕭良娣為尊了,良娣家族乃是簪殷世家,自然要比蕭良娣更勝一籌。”何良娣最喜這樣的話,薄良媛又極會恭維人,引得何氏洋洋自得。
何氏自得的笑著,手指輕撫鬢角。
“大邕向來注重家世。”
蕭良娣即便是蘭陵的又如何,真到這種時候,還是要家族勢大才行。
那蕭柟,不過是個正四品中郎將罷了,四品官員,朝中遍地都是,怎比得過父親。
父親可是正三品禦史大夫,手握重權。
何良娣笑容滿麵,薄良媛見她高興,好聽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蹦。
“是呢是呢,良娣的父親可是禦史大夫,禦史台向來為陛下所看重。”
何良娣輕輕瞥了一眼她,心道:這薄良媛還算識趣,知曉誰才是東宮未來的女主子。
“隻是便宜了崔家,明明太子妃做了這許多事,崔縉生還是得了一個淮南縣公的稱號。”何良娣語氣中有些酸意。
太子妃之死,對外隻說是產後病疾,又思念夭亡之子這才抑鬱而終,可東宮之人對此事哪裏不知曉,太子妃乃是屢次觸犯皇威,又謀害皇孫,才被太子殿下賜死的。
正因為如此,何良娣才更覺不平。
分明是個罪人,卻還體體麵麵地死去,就連太子妃的母家也得了恩惠,真是不公平。
薄良媛連忙說道:“隻是個縣公罷了,曆來的太子妃母家都要封郡公的,楚王妃的兄長可是破格封了魏國公,太子妃的父親卻隻是縣公,連郡公都不是。”
本來太子妃的母家父兄早該封為郡公,待太子妃做了皇後之後,再晉為國公。
但大邕曆來太子妃都會成為皇後,所以都是等太子妃做了皇後之後,再一道聖旨封外戚之家為國公。
崔家吃了個悶虧,最終隻得了縣公,但好歹是個封爵,品級亦不低,足夠崔家靠著這個爵位再繁盛十幾年。
聽了薄良媛的話,何良娣心中好受不少。
“是啊,隻是縣公罷了……”
若是她日後做了太子妃,成為了皇後,父親也會獲封國公,即便做不成太子妃,封了貴妃,皇貴妃,何家或許也能得個封爵……
另一邊,因著姚良媛近日不去椒房宮,便也被伊良媛拉著來與蕭凝挽等人一同玩樂,宮室中無趣,四人一商量,便一同出了蒹葭宮,沿著蓮池四處轉轉,權當解悶了。
“太子妃薨逝,眼下京中大臣們怕又要鬧騰起來了。”李承徽捏著繡花團扇,細步走著。
“是啊,京中貴女眾多,不知到時繼妃又會選中誰。”姚良媛輕輕搖著芙蓉團扇,不動聲色打量蕭凝挽。
“如果新來的太子妃不好相處怎麽辦啊。”伊良媛小圓臉上盡是不安之色。
“別慌,如今還早呢。”李承徽身靠蕭凝挽,倒是不懼,但就怕那繼妃與崔紫瑤一般無二,有事沒事便折騰人,實在堵心得很。
“不過,”繡花團扇微滯,李承徽思索說道:“太子妃也並非要繼娶。”
雖大邕有律,不得以妾為妻,但其實這樣的律法隻是保障正妻生時的權益罷了,正妻死後,誰又會在意繼室是誰。
自古以來,後宮妃子一路從妃坐到後位的,也不在少數,太子妃之位自然也是如此。
三人齊齊看向蕭凝挽,她笑容不變,輕笑道:“太子妃之位,向來要家世顯赫,賢德至善的貴女居之,太子妃之位,陛下與娘娘自有打算,我們也無需為此傷神。”
此話便是將她自個兒摘出去了。
家世顯赫,蕭家雖名望高,卻不在此列。
李承徽見她不願多說此事,忙笑道,“今年海棠開得極好,可別辜負了,一同去瞧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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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冬來,又是一年寒雪夜,東宮之人都不必再服喪,或許是憋了好一陣子了,各個宮裏借年關來臨,將宮室裏裏外外裝潢得極盡華美,等著迎新年。
晚間,蒹葭宮。
“良娣,殿下來了。”蕭凝挽正在看書冊,年繡低語道。
她幽幽放下了書,太子已跨步進了內殿。
侍女們低著頭,輕腳退了出去。
“殿下怎麽這時候來了。”她起身,正欲向他行福禮。
太子輕輕攙住她,“此處隻你我二人,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她也不矯情,依著太子坐到了軟榻邊上。
“你們除服也有段時間了,年關繁忙,我竟也有好長時間沒來瞧你了。”太子笑意盈盈看著蕭凝挽,眼中好似盛滿了星河。
她輕笑,“殿下政事忙碌,不必在意妾,隻是自個兒千萬要注意身子才是。”
“我知曉。”見她關心自己,太子笑意更深了些,“再有幾日便是除夕了,如今你管著東宮裏頭的事,可不要累著自個兒,有什麽事情,隻管吩咐沈亦臨她們去辦便是了。”
蕭凝挽頷首,“沈司正辦事很是老練。”
她抬頭瞧太子,想了想道:“殿下,冬來寒冷,瞧著冷清得緊,妾預備在除夕夜置辦些歌舞,摘些時興花卉供諸姐妹玩樂,殿下以為可否?”
太子頷首,“東宮因著太子妃一事,著實冷清了些,除夕夜好好置辦一番也好,”他繼而笑著撥了撥她鬢角的細發,“我叫你管這些雜事,是想讓你有個依靠,更是我信你,知曉你能做好這些,所以,”
他輕笑,撥發的手順勢逗了逗她的鼻尖,“日後這樣的事,便不必來問我,你自個兒決定便好了。”
蕭凝挽頓了頓,隻覺他的目光灼人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