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章（四十八）夜
再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一切妥當，澤羅和李飛操控著雙足龍獸，奔向了前方的大巴車。
靠近大巴車，澤羅和李飛便聽到了車內喧嘩的人聲。兩人跳下坐騎，正準備上前敲門，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便強行沖入了他們腦中。
「你們是誰？敢再擅自靠近一步，我先讓你們的腦袋炸成漿糊。」蠻橫的警告在兩人腦中響起。
澤羅示意李飛不要說話，自己則扯開嗓子大喊道：「我們乃是『帝國』雙槍掠騎部隊的信使！途經此處，恰逢大雨，現以『帝國』之名義，要求你們提供協助！」
「『帝國』的信使？放屁！」大巴內，一名女子粗魯地喊道，「他們身上，根本沒有『帝國』那些臭蟲的氣味！他們是地地道道的人類！說！你們偽裝成『帝國』的人，有何用意？」
「聽好！我沒功夫和你們瞎扯！要是我們並非雙槍掠騎部隊的成員，怎麼會擁有他們的坐騎？你們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要麼，讓我們進去！要麼，死在這裡！」澤羅非但沒有退讓，態度還蠻橫了不少，頗有「帝國」士兵的味道。
「就算你們是『帝國』的，區區兩個『帝國』的小崽子，能斗的過我們？趕緊滾蛋！惹毛了老子，老子宰了你們！」李飛和澤羅腦海中，響起憤怒的警告。
「鬥不過你們？你們以為我『帝國』的軍隊是吃素的嗎？殺了我們，你們不怕『帝國』的軍隊，找你們秋後算賬嗎？」澤羅厲聲喝道，亂世之中，人心叵測，荒郊野嶺的，在沒摸清對方的底細前，裝出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才是最安全的。
「怕？我會怕你們？小崽子，爺爺我馬上出來取你們的小命！」這回，粗魯的聲音不再在澤羅和李飛的腦海中響起，而是切切實實地從大巴車內傳出。
「算了，別鬧了！讓他們進來，多兩個人也無所謂，真惹毛了『帝國』的軍隊，我們以後還要不要吃飯了？」車裡，一個充滿力量的中年男聲說道，「何況，他們中還有一個可是X級，別沒事找事了！」
「看來，這裡，還是有明白人的，還不快開門！別等我親自開門！」澤羅催促道。
「不急，兩位大人，留兩位大人過夜當然可以，但事先講好，我們三人可沒有多餘的食物提供給兩位大人，還有，能不能勞煩兩位大人，將你們的坐騎，安頓在旁邊一輛車上。另外，我希望兩位大人可以保證，你們的坐騎，不會半夜爬起來咬我們的腦袋！」中年男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澤羅道：「當然！大家都是人類，起碼的底線我們還是有的，你們幫了我們，我們自然不會恩將仇報。」
「那好，兩位大人，請上車吧！」大巴車門打開，一名臉上帶有幾道傷痕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微笑著迎接兩人。
「你先上去，我去把龍獸安頓一下。」澤羅對李飛說道。
李飛點了點頭，拖著疲憊的身體上了大巴。
澤羅按中年男子的要求，在另一輛車上將龍獸安頓好，才返回眾人所在的大巴。
「我兄弟呢？」一登上大巴，澤羅環視車內，只看到了那名中年男子，還有一名中年女子，和一名中年壯漢，卻沒瞧見李飛。
「大人，你的同僚，一上車，便在車後座睡著了。」中年男子指了指車後排的位置，澤羅走到車後方，果然在後排瞧見了被座椅擋住身體，熟睡的李飛。
「大人，你的同僚似乎精神不太好，不要緊吧？」中年男子關心道。
「不礙事，大概是奔波了太久，累了，睡一覺就行了。」澤羅脫下脫下濕噠噠的外套，靠在篝火邊，掏出肉乾啃了起來。壯漢坐在澤羅對面，黑著一張臉，不說一句話。女子則坐在澤羅前排的位置上，頭靠在破舊的座椅上假寐著。
車外，轟隆的雷聲不斷，但車內卻安靜地可怕，唯一的聲音便是篝火的「噼啪」聲。
「在下『邪蠍』，她是『落』，大塊頭叫『燥怒』，不知大人的名字是？」沉默持續了有一個多小時，中年男子似乎是無法再忍受，主動和澤羅搭話。
「李瀟。」澤羅說了一個假名字。
「李瀟？這是大人的真名？」「邪蠍」驚訝道。
「是！我不是『清醒者』，沒有特別的稱呼。」澤羅將一塊肉乾遞給「邪蠍」，「要不要？」
「邪蠍」猶豫了一下，接過肉乾，咬了一口，「這肉的味道好奇怪啊！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種味道，這是大人自己做的，還是『帝國』軍隊的乾糧？」
「我自製的。」澤羅壞笑道，「前兩天和我兄弟殺了一頭魔獸，用它的肉做的。」
聽到澤羅說肉乾是用魔獸肉製成的，「邪蠍」強露出一抹笑容，硬吞下了嘴裡的肉乾，卻沒有咬第二口的意思，「大人的口味很奇特啊！不知，大人你一個普通人，是怎麼加入『帝國』的？」
「燥怒」低頭看著篝火，眼睛不自然地向上瞄了澤羅一眼，假寐的「落」，眼睛微微裂開一條縫，又立刻閉上，「邪蠍」的問題，也是他們想要知道的，以「帝國」的作風，普通人只有兩種身份，奴隸和食物，還沒聽說過讓普通人加入「軍隊」的。
車後排，李飛翻了個身，散發出微弱的火焰氣息，只要情況一不對，即使強撐著最後一絲氣力，他也會立刻動手。車裡的氣氛一時間無比緊張，每個人都豎起耳朵，等待澤羅的回答。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澤羅彷彿對車內一觸即發的氣氛沒有知覺，隨意地靠在座椅上，笑著說道，「說出來，我怕你不信，我的家族，可是武術世家，我自幼習武，其中不乏一些絕版的稀世典籍，『帝國』的大人們正是看中了這點才收容了我。」
「還有，魔法師你知道吧？等這趟任務完成，我便要在偉大的『帝國』學習魔法了，成為一名偉大的魔法師了！『帝國』的大人們，對我的魔法天賦可是大為讚賞！不怕你們笑話，上頭的大人們說了，我可是很有機會，成為繼『狼蛛』之後，『帝國』的第二個人類宮廷法師！」
「那我可要恭喜大人了！」「邪蠍」恭敬地祝賀道。
「我要休息了，篝火維持一個晚上，不成問題。」「燥怒」伸了個懶腰，躺了下去。「落」也看著車窗，真正閉上了雙眼。
「邪蠍」尷尬一笑，「大人莫要見怪，兩位大人趕了一天路，我們三人同樣是走了一天，才找到這幾輛車過夜，時候不早了，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澤羅贊同道：「這年頭，誰都不好過，像我們，雖然加入了『帝國』，表面上風光，實際上，在『帝國』里，還不是讓人當狗使喚。」
「是啊！是啊！」「邪蠍」連連點頭，「當年『帝國』降臨，『織夢者』還全員上陣，結果呢？一下就玩完了！還有那個『夜翼』小隊，好歹是我們國家最強的『清醒者』小隊，但到了關鍵時刻，人都不見一個！我看，他們不是嚇破膽，就是投靠『帝國』了。」
「話不能這麼說，或許，他們有自己的難處呢？比如遇到了強敵。」澤羅偷偷向後瞄了一眼，李飛那裡並沒有特別的動靜。
「難處？誰沒有難處？但國家有難，難道不能站出來貢獻一份力量嗎？我可是知道，『夜翼』脫離了『織夢者』，加入了『花園』！你說，有『花園』撐腰，他們躲什麼？」「邪蠍」越說越激動，拳頭用力敲在座椅上，「說到『花園』，依我看，他們八成是和『花園』的孬種們一起找了個好地方躲起來了！當然，他們要是跟『花園』那座浮空島一起掉下來，摔死了，那我不怪他們。」
「行了，行了，就此打住，不清楚的事，妄下定論也沒用。」澤羅插嘴阻止了「邪蠍」的牢騷，「起碼，也不是所有人都甘心讓『帝國』過好日子。」
「邪蠍」張開嘴，頓了頓，道：「大人，恕我直言，這話題再聊下去，可是不太妙啊！你身為『帝國』的成員，不會是故意套我的話，想抓了我的短柄，威脅我吧？」
澤羅道：「怎麼會呢？『帝國』把我們當狗養，其實，我心裡和你一樣，巴不得『帝國』完蛋呢！」
「大人這麼說，我便放心了。」「邪蠍」鬆了一口氣，「說到讓『帝國』不好過，我就服『冷牙』，他們是真敢幹啊！聽說他們連『帝國』的飛行器都敢搶。」
「『冷牙』嗎？」澤羅故作沉思，「『冷牙』在北，南方我倒是聽說有一個『聖鴉教』也很厲害啊！」
「厲害個蛋蛋！」「邪蠍」不屑地大笑，「人人都將他們視為南方反抗的旗幟，可在我眼裡，那個自稱『聖鴉』地傢伙，不過是一個膽小鬼！懦夫！明明有X級，卻躲在自己的城市裡，你說，是不是膽小鬼？是不是懦夫？」
澤羅微笑著不語，雷電的光芒照亮了李飛，他全身緊繃，死死地咬住牙關。
和天空一樣黑暗的森林深處，一座古堡孤獨地佇立在冰冷的墓地中，成群的蝙蝠和烏鴉，在城堡周圍飛來飛去。城堡最高的一座塔樓里，古老斑駁的石牆上，沒有現代化的照明設備，只有搖曳的火把，發出忽明忽暗的亮光。
平穩的腳步在高塔底部響起，沿著讓人頭昏的迴轉樓梯拾級而上，一直來到高塔的頂端，一扇用生鏽的大鎖鎖住的活板門擋在了樓梯的盡頭，不過，此刻，門已被打開，陣陣冷風正通過打開的門吹進高塔里。
威廉穿過活板門，來到高塔頂端的平台上，一名用黑斗篷包裹全身，懷裡抱著一隻黑貓的女子正站在平台邊緣，遙望遠方的星空。
「貴安，母親大人。」威廉彎腰行禮道。
「嗯，有事嗎？」威廉的母親——莉莉雅心不在焉地說道。
「沒有，只是，這座塔樓封閉了很久了，母親為何突然來了興緻？」威廉拿出一件披風，披在女子的身上。
「只是突然想到上來看看而已。」莉莉雅說得隨意，但威廉聽出來，事情並不簡單，這座高塔，是他的母親為進行占星而特地建造的，他的母親實際上已經有幾百年不曾上來過了，今晚莉莉雅突然離開地下教堂，跑到占星塔上，一定是發生了不一般的事情。
「母親大人，請問，您在看什麼？」威廉順著自己母親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翻滾的灰雲，「帝國」用灰雲遮蔽了天空，哪怕是在存於世外的威廉家族的領地也是一樣。
莉莉雅凝重道：「星空。」
「星空？」威廉再次看向母親目光所在的天空，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在滿天的灰雲中找到任何一顆星星，「母親大人，恕我愚笨，我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灰雲滾滾，別說星空，就是隨便一顆星星，我都看到。」
莉莉雅收回目光，轉身看著威廉，溫柔地說道，「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那麼，我斗膽問一句，請問母親大人，您看到了什麼？」威廉知道，雖然使用的次數不多，但他母親的占星術相當了得，只怕自己窮極一生去鑽研，也達不到母親的水平。
莉莉雅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後方，「星已亮起，黑暗與毀滅即將降臨。」
威廉皺起眉頭，用魔法強化了自己的視力，順著莉莉雅的手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費了好大的工夫，終於，在翻滾的灰雲之中，看見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星星。
在冰涼、潮濕的風和柴油引擎的「隆隆」聲中，李飛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木製結構的房間，房間里一張八仙桌上擺了一瓶白酒，一盞似乎已經涼了的茶，還有幾碟用來下酒的小菜，這些幾碟小菜的原料，無一例外，都是魚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