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八十）毒
狂亂的電光中，船舷上一個人影漂浮了出去，電流成為了她的翅膀，令她懸浮在海面上，閃電在她的指揮下，形成了一個牢籠，將海中的怪物困在了當中，在電流的刺激下，怪物不斷掙扎著，發出痛苦的喊叫。
「閉嘴！你這頭沒用的畜牲！」電流中的人聲音沙啞無比，空蕩蕩地在海面上迴響，儘管有所區別，但李飛還是聽出來這人就是「神光」。
「我說，你好好一個人，怎麼搞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跳大神嗎？」李飛壓下心頭的一絲害怕，譏笑起電流中的人。
「你就那麼急著下地獄嗎？」電流里的人正是「神光」，但李飛說得沒錯，「神光」現在當真是不人不鬼。電流在「神光」的皮膚下流動著，她臉上的血管漲大了數倍，把她的臉撐得像是一個爬滿蜈蚣的大西瓜，而十指，則扭曲成了噩夢裡的枯樹。她的身軀上，骨頭東一根，西一根地突出來，整個人看上去，沒比神話故事裡的惡鬼好多少。
「下地獄？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反正逃不掉，李飛不指望對方會好心留下活口，橫豎是死，李飛也不再覺得害怕了。
「放心，我會送你們下去的，我要好好折磨你們一番再送你們下去！」「神光」在她破破爛爛的衣褲口袋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了數根針筒，一口氣全部扎在了那頭怪物身上。怪物當即如瘋了一般，揮舞著觸手拍向李飛等人。
見勢不妙，諸葛狐當即凝結出一個冰盾，將觸手的攻擊盡數當下。然而，沒過幾秒，諸葛狐的臉就變得痛苦不堪，開始發白。
「糟了！小狐狸怕是中毒了！」路羽遙大喊道。
「那怪物並沒有攻擊到臭狐狸啊！單是攻擊到他的冰盾上，這也能讓他中毒？」李飛不是懷疑路羽遙的話，只是，李飛想了解一下到底什麼情況。
「魔力，毒素是通過魔力傳遞到小狐狸體內的。」路羽遙解釋道。
「魔力？說清楚點!」李飛也是會魔法的，他想要詳細了解一下，以免將來遇到類似的情況，不明不白地中毒掛了，到時候問誰去？但路羽遙的小腦袋秉承了長久以來的作風，在神情嚴肅地盯了李飛幾秒后……
「我不懂怎麼解釋，反正就是會啦！」這就是路羽遙給出的回答，要不是認識有一段時間了，李飛估計自己會當場昏倒。
觸手持續發起猛烈的攻擊，巨獸在單方面的壓制中，漸漸掌握了新獲得的力量，攻擊的頻率和力度在逐步的上升，而路羽遙的話也得到了印證，李飛分明看到諸葛狐蒼白的臉，正在變綠。
作為當事人，諸葛狐的感受是最直觀的，魔力越來越難聚集，全身的血液溫度在下降，流淌的血液，像是長出了小刺，在刮擦著自己的血管，將血管一層一層地颳去。
毒素在侵蝕著諸葛狐的身體，一段記憶在他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黑薔薇家的大洋房裡，諸葛狐坐在圖書館的長桌前，桌上堆滿了各種用稀奇古怪的文字書寫的書籍，諸葛狐帶著一副特殊的眼鏡，安靜地在閱讀著，在他的周圍，是一個個山一般高的書架。
「天使」漂浮在書架前，用她的手指將一本書輕輕地勾了出來，翻看了幾頁后，興趣索然地將書塞回了原位，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天使」飛到一個個書架前，不停重複著這個動作，又一次將翻看了兩頁的書本塞回去后，「天使」似乎失去了看書的興緻，飛落到長桌旁，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去。
「老師。」看書的諸葛狐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禮貌地同「天使」打招呼。
「天使」擺了擺手，「別叫我老師，你還沒通過考核呢！」
「是，『天使』大人。」諸葛狐盡量壓低了聲音，圖書館里只有他和「天使」，但「天使」還是要求他要保持安靜。
「這是最基本的禮儀，你必須對先驅者們最寶貴的遺產保持尊敬！」這是「天使」的原話，這位「天使」大人對禮儀似乎有著病態的堅持。
「『天使』大人，我有一個問題。」諸葛狐小聲問道。
「說！」「天使」靠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本書翻看著。
「所謂的魔力，到底是什麼？和我們的異能有什麼區別。」學習魔法以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諸葛狐，得不到答案，他無法安心。
「天使」那戴著面具的臉躲在書後，用一隻眼睛看著諸葛狐，「才入門，就想探究本源了？魔力的本質，對於你，還太深奧了，至於魔法和異能的區別，很簡單，一個是外力，一個是你自身的力量。」
「還請『天使』大人解答。」諸葛狐期待地看著「天使」。
「啪！」「天使」合上可手中的書本，「你們的異能，是生命在進化中獲得的能力，就像是你的手、你的腳，是你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魔力卻不同，按我們那裡的話說，每個人生來，都會對某種屬性特別的親近，比如，親近水的人，擅長游泳；同火親近的話，對高溫就有著更強的耐性。而所謂魔力，就是利用特殊的方法，讓你和你親近的元素加深溝通，和它們……成為……『朋友』，然後再藉助這些『朋友』的力量，去製造火，去呼喚風。」
「說穿了，魔法，只是一種向空間里的元素借用力量的行為，並不是你自己的能力，也因為如此，和異能比起來，魔法看上去更強大，但也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在我們那裡，有的生物，甚至能通過對施法者造物的攻擊，將毒液、詛咒等等注入元素之中，而施法者在同元素交流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就會感染上這些雜物，我們把這個稱之為『魔力污染』。」
「『魔力污染』嗎？不曉得我們這個次元有沒有能進行『魔力污染』的傢伙呢？」諸葛狐很是好奇。
「不清楚，起碼我還沒碰到過，也有可能我碰到了，但對方太弱，無法影響到我。」「天使」眼神里有一股子的輕蔑。
「別說這個次元了，那個次元能影響到你的，也沒幾個吧？」諸葛狐在心裡沒好氣地說道，「有機會的話，倒想看看，能進行『魔力污染』的傢伙啊！」
綠油油的尖刺捅在冰盾上，諸葛狐想要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自己當初烏鴉嘴，現在可好，應驗到自己頭上了，會「魔力污染」的傢伙見到了，自己差不多要毒發身亡了。
「撐得挺久的嘛！我來給你們加點料！」冰盾堅持了不短的時間，「神光」有點不耐煩了，遙手一指，金色的電流爬上了巨獸的觸手，受到電流的入侵，巨獸並沒有表現出痛苦，「神光」賞給它的電流，盤踞在了巨獸的觸手上，墨綠色的毒刺，帶著強烈的電流刺了下來。
「噗！」諸葛狐吐出一口鮮血，堅硬的冰盾上出現了裂紋。
阻擋自己的屏障支撐不住，巨獸興奮地吼叫起來，它很滿意自己的新力量。等破壞掉了討厭的屏障，它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那個帶有巨大威脅的女孩，除掉她，在場的，沒有一個是自己的對手，十幾根觸手同時高高抬起，它要給冰盾最後一擊，順便讓敢用冰盾阻攔自己的人，好好享受下毒液的美味。
十幾根觸手同時砸了下來，阻攔巨獸的屏障消失了，可巨獸並不滿意，因為冰盾是自己消失的，而不是巨獸破壞掉的。沒了阻礙，觸手打在了甲板上，如此重擊之下，卻沒有傷到李飛等人，遊艇也沒有震動。
巨獸的觸手，沒入了甲板之中，它想要抽回觸手，再次發起攻擊，甲板中卻有一股吸力，拖拽著它的觸手，費了不小的氣力，它才將觸手抽了出來，這才看到，在自己觸手落下的位置上，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在甲板上旋轉著，巨獸的觸手正是落進了這個漩渦之中，才會被吸住。
觸手逃離，漩渦消失在了甲板上，甲板還是完整如初，巨獸的攻擊並沒有對遊艇造成破壞。
李飛坐在甲板上，他的臉色白了不少。
「李飛，沒事吧？」路羽遙緊張地問道。
李飛笑著搖了搖頭，又乾咳了幾聲。
諸葛狐服下一粒解毒藥，萬幸他中毒還不深，解毒藥很快發揮出作用，諸葛狐臉上的綠色很快消退。
「老大，你不要命了？」顧不上細查自己的情況，諸葛狐拿出一粒藥丸塞進李飛嘴裡，想要用藥恢復魔力是不可能的了，但緩和下李飛身體的虛弱感，還是可以的。
李飛用發乾的嘴唇，無力地笑了笑，「不搞大一點，那一下我們就全都沒命了。」
「早知道你要這麼干，我就不聽你的撤掉冰盾了！」諸葛狐對李飛的餿主意很不滿，當李飛很自信地讓他撤掉冰盾時，他還當李飛有好主意了，結果，李飛確實是有主意，一個餿主意——那個黑色的漩渦，正是李飛製造的，這是一個暗系的高級魔法，嚴重超出了李飛的能力範圍之外，維持了還沒多久，就抽空了李飛的魔力。
「現在怎麼辦？你個蠢鴉！」要不是看李飛虛弱，司馬律明很想揍李飛一頓，「耗光了魔力，你也沒有困住那怪物啊！」
閃電和觸手又落了下來，諸葛狐不得不再次用冰盾保護住眾人。
「我的失誤。」李飛本以為，一個高級魔法，怎麼都能讓那怪物吃點苦頭，可結果，非但完全沒對那怪物造成影響，還把自己搭進去了，現在整個遊艇上，就剩下諸葛狐一個人還能戰鬥，而諸葛狐餘下的魔力光是支持冰盾的存在就很勉強了。
「狐狸！你把盾撤了！」這次發話的是路羽遙。
「小公主殿下，你又打哪門子歪主意？」有了李飛的前車之鑒，諸葛狐不敢再輕易撤掉冰盾了，路羽遙玩起命來，可比李飛還狠，葬魂城那次，諸葛狐還心有餘悸。
「我才沒有歪主意呢！」路羽遙嘟起了嘴，「橫豎是死了，我去和那兩個東西拼了！」
路羽遙雖然沒了魔力，但三足金烏一族裡還有一些傳承的秘法，她有絕對的把握，自己想做的話，一換二，不成問題。
「我說，路羽遙殿下，您別鬧了！」諸葛狐向李飛投去求助的目光，「您要是掛在這裡，我們活著回去，還不如光榮掉！」
這是實話，路羽遙要是隕落在這裡，他們即使能逃回去，「公爵」會放過他們？「天使」會放過他們？
諸葛狐向李飛求助，想要李飛阻止路羽遙，但李飛卻讓諸葛狐吐血，「羽遙，教我怎麼做！我好歹算是半隻三足金烏，我陪你去！」
「好！」路羽遙一口答應，貼在李飛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諸葛狐簡直要瘋了，這一對是不鬧個大新聞不開心啊！看了看司馬律明，諸葛狐得到的只有無奈的一笑，司馬律明沒有魔力，也沒有體力，和醫院裡普通的病號沒有區別，指望他阻止李飛和路羽遙兩個瘋子，還是算了吧！諸葛狐現在，倒是很想要再看到那個冰冷的路羽遙，不過，情況輪不到諸葛狐再去多想了。
對於單方面的摧殘遊戲，「神光」膩味了，巨獸在他的命令下停止了攻擊。「神光」張開雙臂，電流纏繞在她的身上，天空中密布的烏雲，降下了一道道閃電，大自然最具破壞性的力量之一，在遊艇的甲板上肆虐著，留下一塊塊焦黑的痕迹，有的位置多挨了兩下，就被閃電劈出了一個大洞。
四散的閃電，攻擊的範圍在匯聚、縮小著，它們不再攻擊整個甲板，而是集中在了冰盾之上，一道道閃電，接連不斷地落在冰盾上，諸葛狐的身體在閃電的攻擊中，一次次地顫抖，冰盾上的裂紋還來不及消除，新的閃電又劈了下來。
狂暴的肆虐之後，甲板上迎來了短暫的平靜，但平靜很快在驚雷中被打破，一道粗大的金色閃電，劈在了冰盾之上，諸葛狐抽搐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冰盾也在雷劈中粉碎消失。失去了最後的保護，遊艇上的所有人，都成了「神光」和巨獸唾手可得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