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六十四)自尊
「人我帶來了,不好意思,要麻煩您了。」少年的師父對女子的背影彎下了自己高貴的腰。
鳥兒張開翅膀,從玻璃窗的洞里飛了出去,女子站了起來,小跑到男子面前,扶起男子,「你這樣我可受不起!」
「不,這是必須的,畢竟您是……」男子誠惶誠恐。
「你這樣我可生氣了!你好歹是……」女子的話沒說完就被男子打斷了。
「不,我不再是了,這是我的選擇,而以我所做的選擇,這是必須的。」男子略帶憂傷地說道。
「不能改變嗎?我真的不想看見這樣的結局。」女子在勸說著什麼。
男子搖頭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對我、對一切,都是最好的,只是……我沒想到,做了一個選擇還是被壓了一頭。」
女子輕輕地笑了笑,同情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這都是命啊!」
「不扯這些了,人我帶來了,麻煩您了。」男子將身後的少年推到了女子面前。
「不麻煩,舉手之勞,但我有個條件。」女子耍起了小性子。
男子很乾脆地說道:「您講!我一定辦到!」
「你以後,不要外對我用敬語了!你的輩分比我大呢!」男子一愣,猶豫了半分鐘,才勉強點了點頭,女子滿意的笑了起來。
「約翰是吧?閉上眼,很快就好哦!」女子來到約翰面前,斗篷遮擋了女子的容貌,但少年相信,斗篷下的一定是上帝都會為之瘋狂的容顏。
少年乖乖閉上了雙眼,女子身上一股獨特的香味鑽進了少年的鼻子,那是少女特有的芬芳,混入了某種奇特的香料,撩動著少年懵懂的心。
柔軟、光潔的手掌貼在了少年的胸口,少年心中的火熱燒到了臉上,他祈禱著,祈禱時間能停下,直到自己內心小小的私慾滿足為止。同時,少年也在祈求,祈求上帝原諒他的私慾。
「你有一顆善良的內心呢!」女子的聲音出現在少年的腦海里,「但,不知你有承受磨難的勇氣嗎?」
「有!」少年堅定地點點頭。
「記住,選擇了,就不要後悔。在迷茫的時候,拋開表面的信仰,看看自己的內心,你真正的信仰就隱藏在那裡!記住,力量,不是用來支配,而是用來救贖的,魔王與聖人,只有一步之遙,光明之下,會有罪惡,黑暗之中,藏有希望!」女子的聲音暈繞在少年腦海中,少年感覺到眼前亮起了白光,溫暖的力量,像母親溫柔的懷抱,抱住了自己,「從今天起,邁克,我賜予你聖者之名,你即為光明,你即為希望,你即為神聖的代行者。」
光芒暗了下來,少年睜開了雙眼,夕陽映紅了玻璃窗,教堂里沒了女子的身影,只有自己的老師,坐在長椅上,翻看著一本古老的書籍。
「醒了?回去吧!明天休息一天,後天重新開始訓練。」男子合上書本,起身要帶少年離開。
「老師,她是誰?我還有機會見到她嗎?」少年不知道的是,自己提問時,臉比窗外的夕陽還紅。
作為過來人,男子一眼看穿了少年的內心,笑道:「小邁克,別想了,人家早結婚了!孩子比你都大了,而且,她和她丈夫之間的愛,連世界末日都無法摧毀。」
「那個,我不是有意冒犯您,但我們這麼慢悠悠地沒關係嗎?」坐在餐廳里諸葛狐看著窗外,騎士團正準備向「魔術師」和夜發起衝鋒,那位「天使」大人在安頓好李飛后,才不緊不慢地走下樓。
「天使」擺了擺手說道:「沒事的啦!現在過去剛好!大概!」
「您還真是小公主殿下的阿姨!難不成你們黑薔薇家族的人,性格都這麼……隨意嗎?」司馬律明本想說短路,但到了嘴邊,又怕得罪「天使」,匆忙地改了口。
「沒那麼嚴重啦!」「天使」倒是滿不在意,拉起凱瑟琳就往外走,「家族裡也有幾個脾氣不太好的傢伙呢!走吧,我們去把事情了結。」
「可惡!」騎士長撿起騎槍,一次次向夜發起攻擊,又一次一次倒在夜未出鞘的劍下,「魔術師」坐在一旁,無聊地打起了哈欠。
「放棄吧!你的武藝在這個世界上算是不錯的了,但是,你還不是我的對手。」又一次打落了騎士長的武器,夜頗有幾分玩膩了的樣子。
「夜大人,停手吧!」夜舉起劍,想給騎士長最後一擊,身邊卻響起了「天使」的聲音。
腳下一個騰挪,閃開了騎士長的攻擊,夜手中的劍飛速揮舞了兩下,一下打落了騎士長手中的騎槍,另一下打在騎士長的背上,將騎士長打趴在地。
「我……我不會放棄的!我要抓住你這個怪物!」看到凱瑟琳,騎士長紅著眼睛,又一次艱難地爬了起來,拿起騎槍,刺了過去。
騎士長向凱瑟琳發起攻擊,夜沒動,「魔術師」也沒動,諸葛狐三人準備要抵擋時,卻發現騎士長的攻擊失敗了。騎槍在距離「天使」和凱瑟琳還有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住了,一面無形的屏障阻擋了騎士長的攻擊,騎槍刺在屏障上,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波紋。
「沒有人是怪物,她不能決定自己的血脈,但她有權決定自己的人生!」「天使」面對騎槍,手無寸鐵,目光堅定。
「這是?神聖之力?不可能!你……你是誰?」騎士長驚恐地退後,阻擋住自己的力量,他再熟悉不過,這是貨真價實的神聖之力,而且,比聖·約翰,甚至比那個神秘的白色斗篷下男子的力量更加精純,更加聖潔。
「辛苦兩位了,餘下的交給我吧!」「天使」向「魔術師」和夜鞠躬致謝,「今天在這裡,不會有人死去,也不會有人受傷,光將會撫平一切仇恨。」
「天使」堅定的眼神投在聖殿騎士長身上,騎士長發覺自己居然不敢去直視那雙完美的眼眸,握住騎槍的手也不再那麼有力,聖殿騎士長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心虛了,內心裡的信念動搖了,彷彿自己帶人衝進這裡,不是為了榮耀和正義,倒像是成了一群破門而入的強盜。
「你到底是誰?教會裡隱居的某位大人嗎?」聖殿騎士長驚艷於少女無懈可擊的絕美容顏,但少女展現出的強大力量,更讓騎士長在意,這股強大到動搖了他內心信念的聖潔之力,在這個世界上,無疑只有教會的成員才能擁有。
「教會?不是哦,我只是一名碰巧在這裡歇腳的旅人。」「天使」燦爛的笑容,使聖殿騎士長由衷的感到害怕,每看一眼,騎士長就感到自己的內心又動搖了幾分,手中的騎槍也在不知不覺間垂了下去,騎士長沒有意識到,他的內心,在抗拒著,彷彿在這位少女面前拿起武器,是對自己信仰的極大侮辱。
聖殿騎士長微低著頭,疑惑地瞄向少女,「不是?那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擁有聖力?」
騎士長感到不可思議,聖力,一向是教會最大的倚仗。教會以外的人擁有聖力,還是如此強大的聖力,這事情的嚴重性可以和那個怪物的出現想比了。
「光明,不會拒絕任何人。」「天使」的回答很簡潔,頗有幾分理所當然的味道。
聖殿騎士長啞口無言,少女的回答,符合教會一向的主張,光明,是無私的,接納著所有的。
「大家都蒙受聖光的恩寵,你難道不能讓開嗎?那個怪物,將來,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巨大地威脅!」且不管少女身上的聖光之力來源,騎士長想靠相同的信仰說服少女退開,聖殿騎士長沒有把握對抗那強大的聖力。
「不行!」「天使」握住了凱瑟琳的手,「我說了,每個人,都有選擇人生的權利,靠出生去判斷一個人的未來,是不對的!我相信她的心。」
柔和的聖力通過「天使」的手傳遞到凱瑟琳手上,諸葛狐急切地想要去阻止,但司馬律明卻拉住了他。
「四眼蜘蛛!你幹嘛?神聖之力對凱瑟琳傷害有多大,你忘了?」
「你別忘了,『天使』是我們一邊的!她難道會害凱瑟琳不成?」司馬律明也在擔心,「天使」將聖力注入凱瑟琳體內會對凱瑟琳造成傷害,但他不是諸葛狐,還沒到關心則亂的地步,理智告訴司馬律明,「天使」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柔和的聖力傳入體內,凱瑟琳有點不安,神聖之力帶給她的只有難以言喻的痛苦和回憶,她當即想要脫開「天使」的手,但看起來柔弱的「天使」,手卻似乎出奇的有力,又或者是有其他力量的協助,凱瑟琳試了幾次,也沒能掙脫開。
「放心,沒事的,不要去抗拒,去試著接受。」「天使」的笑容給了凱瑟琳勇氣,她嘗試著按「天使」說的,放棄了抵抗,讓神聖之力盡情地在自己的體內暢遊。
「你要幹嘛?」潔白的光芒包裹住了凱瑟琳,聖殿騎士長擔心事情有變,強舉起騎槍,想要衝向「天使」。
黑色的劍鞘橫擋在了騎士長身前,夜的目光冰冷,「你要幹嘛?」
「是的,你不配。」平淡的回答又出現在聖殿騎士長腦海中,如同滾燙的髒水,熬煮著他的高傲,辱沒了他的榮耀,聖殿騎士長,多少人敬仰的身份,在這位黑衣劍士眼裡,卻形同螻蟻,連讓他拔劍的資格都沒有。
騎士長無法接受,黑衣劍士是強,但自己好歹也是靠著血與汗,打拚了多年,才爬到了這個位置上,難道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換不來?
「讓開!今天我一定要帶走那個怪物!」聖殿騎士長又變成了一頭雄獅,野性堅定了他的內心,騎槍指向夜,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戰意,自己帶來的手下全軍覆沒了,但他還站著,只要還有一個人,即使是孤軍奮戰,他也要維護自己的榮光。
「說好的他是你的!」「魔術師」帶著微笑走到一旁,「我不會出手的。」
「切!」夜不爽地撇了撇嘴,他還想借「魔術師」的手直接搞定聖殿騎士長,誰想,自己還沒開口,「魔術師」就看穿了自己。
「算了,陪你再玩玩好了。」劍依然沒有出鞘,夜一手拿劍,一手對激昂的聖殿騎士長勾了勾手指。
雄獅憤怒地嘶吼,雙手握槍,攔腰掃向夜的腰間,夜右手負於身後,左手持劍,反手將劍身豎起。
「叮!」騎槍撞擊在劍身上,劍與槍僵持在一起,騎士長的嘴唇在抽搐,他的雙手使出了巨大的力量,但擋住他的劍卻紋絲不動,夜一臉輕鬆地用一隻手,接下可騎士長的攻擊。
不甘、屈辱,填充了騎士長的內心,雄獅發出了震天撼地的吼聲,樹木和湖水也為之顫抖,僵持著的騎槍抖動起來,騎士長將所有力量傾注到了手中的騎槍上。
細小的裂紋在槍劍相交的地方出現,完好無損的劍身,在嘲笑著騎槍的脆弱,夜的嘴裡微微一笑,手用力向下一翻,騎士長只感到手中的騎槍像是上了油般,脫手飛出,想抓都無處使勁。
騎槍直挺挺地飛上了高空,又重重地落下,槍身的一大半刺入了地面之中,也刺在了騎士長名為自尊的心裡,他記不得這是夜第幾次挑飛自己的武器了,可這一次,是對他打擊最重,最深的一次,對方不但沒有拔劍出鞘,還換到了左手持劍,而自己,在用盡了全力后,依然可笑地被繳掉了武器。
「不可能!不可能!你只是普通的人類!」騎士長咆哮起來,夜的實力,徹底顛覆了他的世界觀,自己可是S級的「清醒者」,還是擅長力量的類型,可夜呢?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人類?你也是人類,但你太過依賴自己的力量了!」夜拔出刺入地面的騎槍,丟給騎士長,觸目驚心的裂紋爬滿了騎槍,也爬滿了騎士長的榮耀,「離開吧!那份可笑的追捕令,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