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二十九）娃娃
夜空中，李飛張開雙翼，一頭撞進了大廈，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所處的不是那個熟悉的大廳。路羽遙、諸葛狐、司馬律明不見了，「狂躁」那幫人不見了，慘遭破壞的辦公大廳不見了。這是一間裝飾的如同古堡的大廳，冰冷的石牆和地板，壁爐里斑駁著火星的木炭，一面彩繪的玻璃窗上，一個大洞正是李飛撞進來時留下的。
李飛糊塗了，自己明明是朝著戰鬥的那一層衝進來的，卻怎麼跑到這麼個奇怪的地方來了？腦中雖然有疑問，但想到戰鬥還沒結束，李飛張開雙翼，想從來的那個洞再飛出去。
「怎麼回事？」李飛驚訝地發現，那個洞，似乎被看不見的牆堵上了，無論他怎麼衝撞，或用龍爪攻擊，都破不開，而其他的玻璃窗在他的攻擊下，也沒有一點損壞。
飛不出去，李飛不得不回到大廳中尋找離開的方法，很快，他就發現了一扇幾乎被洋娃娃掩埋的木門，走上前去，李飛撥開了洋娃娃堆砌成的小山，當門完全展現出來，李飛又犯難了。
一張木椅擋在了門前，木椅上，一個大小和十來歲的小孩差不多的洋娃娃，安詳地沉睡著，白皙，不帶一點血色的皮膚，有著特別的美感，修長的睫毛，和五黑的長發，像是活物。精美小巧的臉龐，是傾盡了人偶師一生的心血。身上紅色的洋裝，裝飾著血紅色的玫瑰，天真、美麗，又帶著幾分邪惡。
洋娃娃安靜地端坐在木椅上，沉睡著，膝蓋上摟著一隻白兔玩偶，玩偶上一道道的縫補，不知是刻意為之，還是時間留下的傷疤。
李飛沒想到一個洋娃娃能驚艷到這種程度，她要是一個真人，將來一定是不輸路羽遙，不輸維琳娜的美人。李飛不懂自己該不該打擾到小女孩的沉睡，他不忍心破壞眼前的景色，但想到戰鬥還在繼續，還有「血狼」要救……
「抱歉了。」李飛對著洋娃娃輕聲說道，心裡自嘲，自己居然會向洋娃娃道歉。
小心翼翼地搬開木椅，李飛動作前所未有的輕柔，身怕吵醒小女孩的沉睡。轉了轉門把，卻沒能打開木門。
「你要去哪？不留下來陪我玩嗎？」和門較起勁的李飛，身後傳來了八音盒般清甜的聲音。
「你……你是活的？」裝飾如古堡的大廳里，李飛看著站在眼前的那個「洋娃娃」，有些被嚇到了。
「洋娃娃」噘起小嘴，不滿道：「當然是活的！擅自把一個小女孩抱來抱去，大哥哥，你是想被抓起來嗎？」
「我……不是……」好端端的給人誤會成了罪犯，李飛頭疼無比，這第一印象實在是有夠糟糕的了，「對不起，我沒發覺你是真人，長得那麼可愛，我還以為是個洋娃娃呢！」第一印象崩壞了，李飛希望說點好聽的實話可以挽回一下。
女孩用手輕掩住嘴，小聲笑了起來，「倒是會說話呢！你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吵到你睡覺，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那個，我還有急事，能不能請你開門讓我離開？」對一個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有意思？李飛對天發誓，他真不是什麼變態罪犯，他現在只想趕緊離開，一方面是擔心路羽遙的處境，另一方面，這個洋娃娃般的小女孩，看上去天真無邪又可愛，但卻散發出非常危險的氣息。除了「天使」之外，這個小女孩，是第二個給李飛這麼強烈危險信號的存在。
「啊？大哥哥，你要走？真的不留下來陪我玩嗎？」小女孩一臉的失望。
「那個，真的不了。我還有急事，你住在這裡嗎？等我辦完事，我馬上來找你好不好？而且我還會多帶幾個人來哦！」一個感受不到有「清醒者」能力波動的小女孩，獨自一人住在這個神秘組織總部的大廈里，潛意識告訴李飛——快離開，千萬別和這個小女孩扯上關係。
「這樣啊？那好吧！」小女孩爽快地答應了，右手打了個響指，房間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說話要算話哦！」
「嗯嗯！我一定不會騙你！」李飛帶著微笑，快速退到門邊，準備轉身離開，「嘭！」木門發出巨響，又關上了，「你這是？」
「你騙我！」小女孩可愛的臉龐猙獰得可怖，「你走了，根本不打算回來！」
「沒有！我沒騙你！」李飛急忙解釋起來，他感到很奇怪，自己應該掩飾的很好，這個小女孩是如何看穿他的心思的，難不成她是個精神類能力的「清醒者」？
「你敢騙我？」小女孩發出刺耳的尖叫，「敢騙我！要走可以！留下一個東西做保證！保證你會回來！」
「什麼東西？」李飛問道。
「你的靈魂。」小女孩用平靜甜美的聲音說著可怕的事。
「開什麼玩笑！」李飛面露凶光，想要鎮住小女孩，「我看你是小說看多了！快放我離開！」
李飛的兇狠，彷彿真的嚇到了小女孩，小女孩一臉害怕地後退了幾步，緊緊抱著白色的兔子玩偶，對著玩偶長長的耳朵委屈啜泣道：「兔子先生，兔子先生，有人要欺負我！怎麼辦？對了，對了，嗯，把他的靈魂留下來，就和這些人一樣，留下來，陪我玩，直到永遠！」
毛骨悚然的笑聲中，房間里洋娃娃堆成的小山晃動了起來，山崩塌成了海洋，巨大的浪潮向李飛奔騰而來，「哈哈哈哈哈！留下吧！留下吧！大哥哥放心，我會為你的靈魂，找一個新的，可愛的容器的！」
「你到底是誰家的熊孩子！」李飛大罵一句，「炎鴉飛星！」金色火焰構成的巨鴉，沖向了由玩偶組成的浪潮，一下就將聲勢浩大的浪潮蒸發了一大片，大量綠色的光球浮現在房間內，李飛耳邊傳來了怨恨的咆哮。
「哦呀？金色的火焰，你又不是三足金烏，難不成，你就是外面傳聞的『鴉』？」女孩控制著玩偶的浪潮，在自己的頭頂上無序地遊動著，「好不容易來了個新玩具，結果是『鴉』，唉！不過，沒關係，大哥哥，我不會破壞你的身體，身體壞了可不好修，只是少了靈魂的話，再重新塞一個進去就好啦！」
「你知道『鴉』，還知道三足金烏？你到底是誰？」小女孩一眼認出了自己的身份，還很坦然地說出三足金烏，李飛對小女孩的身份起了疑心。
「我？我就是我哦！放心，我不是黑薔薇家的，所以，請大哥哥乖乖地留下自己的靈魂，免得吃苦頭哦！」小女孩頭頂上方的玩偶傾瀉而下，想要把李飛淹沒。
金色的火焰中，大片的玩偶消失，房間里又多了不少綠色的光球，李飛耳邊的咆哮聲更大了。
「真是麻煩！大哥哥，這可是你自討苦吃了哦！」小女孩控制著玩偶退回到自己身後，浪潮又堆成了小山，綠色的光球，一個接一個打向了李飛。
儘管不知道綠色的光球是什麼，但李飛也不會傻站在原地乾等著光球打在自己身上，帶著黑焰的龍爪，用力拍下，打在了領頭的光球上，手上傳來冰冷的感覺，刺耳的咆哮，深入骨髓的怨恨，被一爪拍散的光球，卻為李飛帶來了極其痛苦的體驗。
「這是什麼東西？」不想再有第二次體驗，李飛沒有打散光球，而是躲了開來。
綠色的小光點在小女孩手上匯聚，很快，一個新的光球飛了起來，「可憐的小娃娃，被大哥哥狠狠打了一下呢！你想知道這個是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哦！靈魂，每一個，都是一個人類的靈魂，大哥哥，你也很快會成為其中一個哦。」小女孩說得隨意，看著密密麻麻的綠色光球，李飛的脊背卻在發涼。
「說！『血狼』在哪？」路羽遙踩在「狂躁」的背上，惡狠狠地問道，「不說？哼哼！只好讓你先吃點苦頭了！」燃燒著金色火焰的右手，慢慢撫上了「狂躁」的腦袋。
「啊！」長而痛苦的叫聲響起，司馬律明和諸葛狐別過頭，不忍心再去看路羽遙實施酷刑的場景，他們本以為路羽遙和維琳娜是截然不同的，但現在看來，姐妹就是姐妹，真狠起來，路羽遙一點不輸維琳娜。
「住手！」「風巫」控制著銳利的大風，吹向路羽遙，想將頭上著火的「狂躁」從路羽遙手中救出。
「煩死了！」路羽遙大吼一聲，刮向路羽遙的風，變成了金色，轉變了方向，打在了「風巫」身旁，在地上和牆上留下了一道道焦痕，「再鬧！下次我就直接打在你身上！」
「風巫」蜷縮起了身子，這個和它同級的，使用金色火焰的少女，第一次讓她切身感受到了恐懼和死亡，那強橫的力量，簡直不像是一個「S」級的「清醒者」，「風巫」怕了，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害怕地如此徹底。
「說！再不說，我直接烤熟你！」路羽遙抓住了「狂躁」的脖子，慢慢提升著手心的溫度。
「我說！我說！在頂樓！就在頂樓！」「狂躁」驚恐萬分，金色的火焰，燒掉了他所有的勇氣。
「這是？遭了！」路羽遙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看著倒在地上，燒成光頭的「狂躁」和縮在一旁的「風巫」，顧不得疲憊和喘氣，狂奔起來。
「果然在頂樓，真是標準劇情啊！」司馬律明笑了笑，卻看見路羽遙突然狂奔向樓梯口，「小公主殿下，你去哪？」
「你們兩個呆在這裡！沒我允許，不準上樓！你們不想死的話！」樓梯口，路羽遙的命令夾雜著繁亂的腳步。
見路羽遙神情焦慮，丟下一句警告，急匆匆地跑上樓，司馬律明和諸葛狐都有些茫然。
「那個……發生大事了？」諸葛狐問道。
「看起來好像是。」司馬律明也處在搞不清情況的狀態中。
「李飛不懂會不會有事，我們要不要去幫忙？」諸葛狐吞下一個藥丸，體力恢復了不少。
司馬律明搖頭道：「還是算了，小公主不會平白無故的警告我們，別到時候忙沒幫到，反倒添亂了。」
「有道理，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好了。」諸葛狐釋放出寒冰，凍住了昏迷的「刀翼」，「狂躁」、「虛」和「風巫」完全失去了戰鬥的意志，唯有這傢伙，萬一醒來，誰都不能保證他會老老實實的，「但願老大不會有事吧！」
遺憾的是，諸葛狐的祈禱，並沒有哪路神仙聽到，被困在房間里的李飛，猶如一隻籠中困獸，兇狠、倔強，做著最後的掙扎，卻無力逃離囚籠，年幼的馴獸師，正輕鬆愉快地戲耍著自己的新玩具。她有實力，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馴服這頭野獸，但她不想，好不容易有了新玩具，孩童的稚嫩驅使她慢慢享受著遊戲的樂趣，無聊了太多時間，總算能夠有點樂子，她不想太快結束，安靜得久了，她需要好好熱鬧熱鬧，至於後果，到時候再說吧！那幾個傢伙，應該不會為了區區一隻「鴉」生她的氣才對。
小女孩頭上綠色的光球發出刺耳的尖叫，密密麻麻，子彈般射向李飛。還好，這個房間便是整個樓層，空間還算寬敞，在雙翼的幫助下，李飛輕鬆地躲開了光球的攻擊，一個個光球砸在了他的身旁。
躲過攻擊的李飛沒有想到的是，砸在他身旁的光球，沒對地面造成任何破壞。砸在地上的光球，在凄慘的叫聲里，像是一團霧氣，輕柔地散開，一縷縷流向女孩的頭頂，又匯聚成一個新的光球，可一旁的李飛李飛，卻還是吃了苦頭。
光球散開后，一股股陰冷地氣息四散開來，感覺到了李飛熾熱的生命，所有的氣息，一股腦兒地湧向了李飛，氣息里的冰冷，李飛還能撐住，但，悲傷、憤怒、怨恨，大量負面的情緒接踵而來，李飛似乎聽到了男女老少，各種人臨死前的號哭。腦子裡擠滿了人類所有的不愉快，李飛發出痛苦的叫聲，雙手捂著頭，跪在地上，胃裡不斷翻騰，嘴裡嘔出了不少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