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十八）敵·友
泰晤士河畔，夕陽將河水鍍成了黃金，路羽遙嘟著嘴走在河岸邊的道路上，她身邊過往的英國紳士們紛紛猜測，是誰惹了這麼一位小公主生氣？要是他們，身邊有這麼一位美麗可愛的公主，心疼都來不及，惹她生氣？簡直是罪無可恕！
「臭李飛！呆鴉！呆鴉！我知道我們是有任務在身，沒空就不要答應我嘛！哼！我自己又不是不敢出來！」路羽遙低聲抱怨，在小挎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進了嘴裡，甜食總能讓她的心情好起來。
「咦？這不是我們的羽遙小公主殿下嗎？來倫敦度假嗎？怎麼一臉不爽？誰惹你生氣了？我幫你殺了他！」殺意攀附在男子平和的聲音中，只要路羽遙此時說出一個名字，沒人會懷疑男子不敢下殺手。
路羽遙回過神來，注意到眼前的男子，驚喜道：「是你！」
「唉！失望！」李飛揮了下拳頭。
「就是！神神秘秘的鬧了半天，結果是小混混搶地盤約架！」司馬律明很鬱悶，午飯後，屏幕里，一名年輕的「清醒者」進入了他們的視線，這名年輕人偷偷摸摸地，到處找人，他們還以為是去找「吸血鬼」組織的聯絡人，結果，只是單純的小混混搶地盤。
諸葛狐打趣道：「現在的年輕人，體力太好了，晚上打完，白天還要打，精力過盛說得就是他們。」
「說得你很老似的！」李飛的話引得他自己在內的三人一陣好笑。
「對了，你們不覺得房間里少了什麼嗎？」諸葛狐察覺到了異樣。
「少了什麼？」司馬律明問道。
諸葛狐看了看房間，發出一陣驚呼，「啊！小公主殿下！」
「慘了！李飛！你死定了！」司馬律明反應了過來。
「羽遙？羽遙怎麼了？我怎麼死定了？」李飛完全把和路羽遙的約定忘記了。
諸葛狐用可憐的目光看著李飛，「下午的巨響，只怕不是樓下車禍，而是小公主殿下摔門出去發出的聲響。」
「摔門？羽遙幹嘛摔門出去？誰惹她生氣了？」李飛不解道。
「說你是呆鴉，一點沒錯！」司馬律明搖頭嘆息，「你忘了，你答應過小公主殿下什麼？」
「我？我答應……啊！我去！死定了！」李飛總算記起了約定。
「放堂堂一位公主殿下的鴿子，老大！你牛！」諸葛狐豎起了大拇指，還是兩個。
「牛個頭！你們繼續！我閃了！」李飛直接飛出房間的窗戶，他倒不怕找不到路羽遙，有翻譯機在，很容易可以確定路羽遙的位置，他頭疼的事要怎麼平息那位小公主的憤怒。
「走一步是一步，大不了當一回沙包了！」李飛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惹怒「黑薔薇」家的小公主，後果很嚴重啊！「天使」、「公爵」、赤羽靈、維琳娜，每一個都能讓李飛死上好幾十遍了。
在翻譯機定位功能的幫助下，李飛很快找到了路羽遙的所在。收起雙翼，李飛從兩棟房屋間的陰影中走出，自然而然地融入了稀疏的人群。環顧四周，他很快在一間小店外，看到了正在享用一份特大號冰淇淋的路羽遙，但他激動的臉色又立馬沉了下去。
「羽遙！」李飛走到路羽遙身邊，「抱歉，我的錯，你想去哪裡？我陪你，要不，乾脆我們一起在外面吃晚飯吧！」
李飛突然出現，嚇了路羽遙一跳，小公主臉上的喜悅只保持了短短的兩秒，「我哪都不想去！哼！」
「那個，羽遙，是我的錯，真的抱歉，要我怎麼補償，你說，我統統答應！」李飛本想說得更隨意些，但話到嘴邊，忍不住想體現的自己和路羽遙的關係比看上去更密切。
「這位先生，你不知道打擾一位女士，是很沒禮貌的嗎？」李飛的話和無視，引起了路羽遙同桌之人的不滿，而這正是李飛想要的，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名看上去三十不到的男子，金黃色的頭髮整齊地垂到肩膀，一張能讓所有女性瘋狂的面容，看上去由於虛弱而發白的皮膚，一雙深邃有魅力的紅眼，這名男子有著一股難以言狀的邪魅感。
「我和羽遙說話，關你什麼事！」不知為何，看到這名漂亮的男子和路羽遙坐在一塊有說有笑，李飛心裡很不舒服。
「這位先生，你沒看到我正和羽遙殿下在享用美好的傍晚嗎？你突然出現，強行插進來，是不是太沒禮貌了？」金髮男子溫和的聲音里，有明顯的怒氣，「如果你真想約羽遙殿下，請至少等我們結束行程之後，這是最基本的禮節吧？」
「等？憑什麼？今天可是我先約的羽遙！」男子的態度，令李飛更加惱火，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傢伙，以為自己是誰？
「羽遙，下午真的抱歉，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路羽遙有點為難，她跑出來是有點賭氣的成分，李飛趕來的一刻，她其實就不太怪李飛了，他們是來救人的，自己鬧著出來玩也有不妥的地方，看到李飛為了自己和金髮男子爭吵，她有點於心不忍。
「這麼說來，你就是『黑鴉』？下午惹得羽遙不高興的人就是你？」路羽遙剛要勸說兩人不要繼續爭吵，金髮男子卻沉聲問向李飛。
「關你什麼事？死開！」李飛沒好氣地說道「這是我和羽遙的事，你是誰？瞎操什麼心！」
「哦，是在下失禮了，忘了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該隱』。而現在，在下要取了閣下的性命！」威廉說話依舊平淡，殺意卻瀰漫全身。
自稱「該隱」的男子殺意涌動，直撲李飛，驚得李飛後退數步，驚駭之下，險些跌倒。以男子之前的言行來判斷，他和路羽遙應該是相熟之人，李飛萬萬沒想到，在自己表明了和路羽遙的關係匪淺之後，他當著路羽遙的面，打著為路羽遙出頭的旗號，居然真要殺自己。
最可怕的是，以李飛S級的水平，在對方充分散發出敵意后，卻無法感知到「該隱」的能力等級，這實在是太違背常理了。但真正嚇到李飛的，是在「該隱」的殺意之，散發出的特殊的氣息。
噁心和作嘔的感覺佔據心頭，李飛扶住身邊的一張座椅才能勉強站定，不用看鏡子，李飛也能猜到自己的臉色有多慘白，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躲在了心臟里，全身上下，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是冰涼的。
放在以往，對方敢如此示威，李飛體內來源於三足金烏那強大的戰意，早已燃燒起來。但面對「該隱」，三足金烏卻成了小雞，一點迎戰的渴望都沒有，蜷縮在李飛體內，不敢有一點造次，「該隱」的殺意，完全壓制了李飛體內那狂暴的「鴉」。
在壓制了李飛體內三足金烏的力量后，「該隱」的殺意還不滿足，直衝李飛的精神而去，這正是讓李飛如此狼狽的最直接原因——「該隱」的殺意，不像「天狼」，不像「七殺」，不像李飛遇到過的任何人。李飛敢打賭，即使是化身「時」的張向輝，也不敢直面這股殺意。
張向輝那種純粹、暴虐的殺意，和「該隱」的比起來，簡直是小打小鬧，「該隱」的殺意，純粹，簡單的可怕，那是純粹為殺而殺的存在，像是一切殺戮的原點，由各色各樣，不同的殺意中最原始的部分萃取而成。
而這股殺意在壓制住李飛反抗之心的時候，還帶來了另一種負面影響，李飛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顫抖，在害怕。
這也是「該隱」的殺意，最讓李飛覺得詭異的地方，它不是逼向人的靈魂，而是血液，那全身血液彷彿遭到凍結的寒冷，那濃烈的血腥味，嗆的李飛不停乾嘔。
帶有血腥味的殺意，李飛不是沒碰到過，「血狼」——凱瑟琳在戰鬥時，散發出的就是這種殺意。但，「該隱」的殺意更可怖，那種單純的，帶血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告誡李飛，眼前的傢伙，是泡在血池裡的惡魔，是個把殺戮作為遊戲的存在。對他來說，殺，不一定要有特定的目標、特定的目的，為殺而殺，是他活著的全部意義。
體內火熱狂暴的三足金烏之力徹底歇菜，關鍵時刻幫李飛挽回一局的，是他的暗之力，那含有一絲微弱的，「天使」那位近乎於神的丈夫力量的暗之力。
在火焰之力受到完全的壓制時，暗之力一下暴露在了「該隱」的殺意麵前，陰冷、高傲的暗之力，對入侵者很是不滿，李飛的體內，只能有一個主宰，那便是它！
詭異的黑色紋路在李飛身上慢慢浮現，噁心、作嘔的感覺褪去，解凍的血液重新灌溉到李飛身體的每一處，但那血液依舊冰冷無比，黑色的鱗片覆蓋了李飛的雙手。鬆開緊抓椅子的手，李飛穩穩噹噹地站在「該隱」面前，手指在躁動著，隨時準備應戰。
左腳向後微邁，這回，受到震懾的人換成了「該隱」，他湧進李飛體內的殺意被完全驅散，這是他不曾料想到的情況。
「暗？有意思！不愧是『鴉』，我對你更有興趣了。」「該隱」眯起眼，李飛在他眼中，不在是一個人，而是最好的食物，他想要好好品嘗一番。
「我保證，我會比你想象中的更有趣！」
「我很期待！」
李飛的龍爪揮出，「該隱」在幾乎同時打出一拳，拳爪即將相碰之際，兩人匆忙地收了手。
「完全搞不懂你們雄性動物！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無視我的存在嗎？」路羽遙一臉怒氣地攔在兩人中間，面對很可能誤傷到自己的攻擊，毫無畏懼，「我是出來玩的！不是來看你們打架的！」
「啪！」一個響亮的聲音，「該隱」右手捂著火辣辣的左臉，殺意完全消散，露出小貓般的神情，「張口閉口就是殺！這麼多年，一點長進沒有！你殺李飛，不怕那位姐姐大人找你麻煩嗎？你擔得起後果嗎？嘴上說幫我出氣，還不是找個借口想動手？信不信，我叫老爹來教育你？」
當路羽遙提到「老爹」，李飛明顯看到「該隱」的身體一陣顫抖。
「那個，還是算了吧！這點小事，不要勞煩他老人家了。李飛是吧？抱歉，是在下衝動了。」「該隱」友善地伸出了左手，看樣子，他很懼怕那位「公爵」大人。
「算了，不打不相識嘛！你和羽遙是朋友，那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李飛很爽快地和「該隱」握手言和，他不想路羽遙夾在兩人中間難做，對方又擺出了友好和談的架勢，自己沒必要蹬鼻子上臉的，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何況還是一個實力肯定不俗的朋友。
「朋友嗎？」「該隱」哈哈一笑，李飛必須承認，這位金髮帥哥，收起那張猙獰的殺戮面孔時，笑得還是很迷人的，「朋友？有趣，你連我的底細都不清楚，就敢和我交朋友？」
「你是路羽遙的朋友，這點足夠了！」「該隱」雖然給人感覺邪邪的，不像正道上的人，但他相信既然是路羽遙的朋友，肯定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李飛唯一有些在意的是，「該隱」和路羽遙看上去很親近，這讓他莫名的有點不爽。
「啪！」李飛的左手還握著「該隱」的左手，他只能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右臉，但上頭的巴掌印還是沒能完全遮住。
「哼！」小公主冷哼一聲問道，「有意見嗎？」
「沒有！完全沒有！」李飛很嚴肅地答道，自己無視路羽遙在先，還差點引發一場惡戰，這一巴掌，李飛挨得沒有一點脾氣。
「哼！算你們識相！」路羽遙挽起李飛和「該隱」的手臂，「本公主餓了，作為懲罰，你們今晚要讓本公主吃個夠！」
李飛看了看「該隱」，兩人露出無奈又理解的微笑，對這位小公主，兩人都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哎呀！哎呀！看看這是誰啊？」李飛三人間愉快的氣氛被熟悉又討厭的聲音打斷。不用回頭，李飛都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