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十）傷
「為什麼？」事出反常，必有妖，諸葛狐正色問道.
路羽遙的加入，無疑將隊伍的總體實力提升了好幾個檔次，身邊有這麼個大殺器，還是三足金烏，對他們即將要去的地方，簡直是一道無敵的保命符，但家族高層親自插手，這是史無前例的，路羽遙又不是維琳娜，吃飽沒事跑去玩無間道，想來想去，諸葛狐實在想不出能讓家族裡的小公主親自出手的理由。
除非……家族有了野心，不甘於在躲在幕後，想要借這個機會走到台前來。
諸葛狐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要是家族真想走到台前，以家族現有的實力，必定不會滿足於單純做一個強大的「清醒者」組織，戰爭、統治、獨裁，可怕的字眼在諸葛狐腦海里浮現，加入家族對他來說是份榮幸，可當這份榮幸成為戰爭販子的車票時，他就需要再考慮考慮了。
「戰爭？戰爭早晚會來的。」維琳娜看透了諸葛狐的心思，直言不諱，「不過，相信我，不是現在，隨著『清醒者』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不滿足於生活在地下的組織會越來越多，『清醒者』和『沉睡者』的戰爭，早晚會來臨的，物種的進化之路上，永遠都是鋪滿了鮮血，但家族的信條是做世界的守望者，沒有絕對的必要，我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戰爭。而且……」
維琳娜隨意地用手指理了理頭髮，似乎有意停下了這個話題，「總之，安排羽遙進入『夜翼』有我自己的理由，這點，李飛清楚，你們兩個不用想太多，還有，我要提醒你們，羽遙在你們的隊伍里，只會發揮出至多S級的實力，假設你們想依賴她完成一切，那還是省省吧！」
「S」級？諸葛狐和司馬律明沒有再問下去，能補充進一隻擁有「S」級能力的三足金烏，對他們這個殘缺的隊伍而言，是莫大的幫助。而且，諸葛狐比司馬律明更清楚，S級的路羽遙和一般S級的「清醒者」，有本質上的差距。
路羽遙，打小受過正統魔法教育，是地地道道的專業魔法師，還有軍火專家。一個路羽遙，頂得上十幾個所謂的S級。
至於路羽遙加入的理由，只要不是去找機會發動戰爭，管他呢！反正李飛回來了，理由之類的，是他們高層的事，他和司馬律明，做好自己隊員和軍師的職責就好，當然，假設李飛他真要和家族高層一起鬧出點大事情，管他！「夜翼」小隊五人一體，李飛決定要干，便干吧！
「好了，大家都是熟人，用不著多介紹了，你們兩個，先呆在這裡，溫妮薩會幫你們做康復訓練。你們的隊長，我借去用用。」維琳娜向溫妮薩示意，自己領著李飛和路羽遙先行離開了訓練場。
看維琳娜三人離開，諸葛狐悄聲道：「四眼蜘蛛，你看，老大和維琳娜殿下，還有沒有可能？」林薇兒離開了，維琳娜和李飛之間最大的牆消失了，他們雖然心痛，但如果維琳娜能在此時進入李飛的心，那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治癒情傷的靈藥，是另一份刻骨銘心的愛。
「很難。」司馬律明還未開口，溫妮薩倒是先說道，「看上去大小姐和李飛的關係又近了不少，但，這次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以李飛的性格，不出意外的話，大小姐和他，永遠沒可能了。」溫妮薩很替維琳娜難過，維琳娜可以說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代價，這該死的李飛，蠢貨！死板的蠢貨！
「巨大的代價？溫妮薩大人，不知能否詳細說明？」司馬律明恭敬地問道，他也希望李飛能走出失去林薇兒的陰影，他想搞清楚，溫妮薩口中巨大的代價，為何會讓她斷言，李飛和維琳娜再無可能。
「這事兒，和你們無關，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溫妮薩的口吻嚴肅起來，拒絕回答司馬律明的問題，這讓諸葛狐和司馬律明更加疑惑。
李飛坐在車後座上，路羽遙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手緊緊抓著李飛的衣袖，大約是夢見了好吃的，口水浸濕了李飛的衣服，看著那美麗的，純真的面龐，感受著路羽遙鼻尖平穩的氣息，李飛感覺有東西在他的心中躁動。他忍不住想逗逗路羽遙，但他的手指才靠近路羽遙的鼻尖，又縮了回來，他差點忘了，有位最不喜歡自己接近路羽遙的殺神正坐在駕駛座上。
維琳娜開車的速度不快，作為「花園」明面上的管理者，她的座駕在「花園」里並不突出，她的車型在「花園」里可以說是最常見的大路貨，而她的車牌，也沒有做任何特殊的登記，行駛在大街上，和普通的居民完全沒區別，不少「花園」里的任職的人員，出行時的安全措施還要超過維琳娜。
「父親說過，『真正合格的領導人，是能夠隱藏於市的，哪怕街邊的小商小販認識你的臉，但和你討價還價時，不會有任何客氣。特權，屬於最普通的民眾。當有一天，你面對生命危險，你領地上的，每一個生命，都心甘情願地為你站出來，擋在你的身前，你才能算是一個真正合格的統治者。』」維琳娜很平靜地說道。
「很獨特的觀點，你父親應該是個出色的領導者。」李飛說道。
「他是個優秀的領導者，一個好父親，唯獨算不上一個真正的好丈夫。」維琳娜有些自嘲地說道。
李飛道：「到了他這個地位，想做一個好丈夫也很難吧？能兼顧家族領袖和好父親，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看起來，他也不是太遭，起碼，路羽遙的母親和他在一起時，很幸福。」李飛回想起「公爵」將他救出赤羽靈魔掌時，儘管受了呵責，但赤羽靈的臉上，幸福之情溢於言表。
「很多事，你不懂。」維琳娜將車改為自動駕駛，自己靠著座椅上，似乎很疲憊。
「不懂？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李飛發覺自己無意中犯了一個錯誤，「公爵」一直和路羽遙的母親在一起，那麼維琳娜的母親呢？她口口聲聲說「公爵」不是一個好丈夫，難不成她的母親和「公爵」間發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
維琳娜笑了笑，道：「你想多了，我母親很好，我們家族的事很複雜，你也沒有資格知道。」
「哦……」李飛很平靜，維琳娜的話，他不覺得有不妥之處，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真沒資格參合，「我們去哪？」
「不去哪，隨便遛遛。」
李飛覺得好笑，維琳娜要自己和路羽遙上車，就為了到處溜溜？這未免太奇怪了，「平民老百姓遛狗，您倒好，遛三足金烏？」
李飛的話引得維琳娜發出輕輕的笑聲，似乎怕吵醒路羽遙，她笑得很輕，很短，「李飛，我多希望，我們能一直保持在給你特訓的那一年。」
「我明白，可^維琳娜，給我點時間。」「天使」的話敲醒了李飛，有人逝去了，但還有人繼續活著，人，不能一味沉浸在逝去的悲傷中，活著的人，更重要。不過，李飛還需要一點時間，他還需要一點時間走出那刺痛靈魂的傷。
維琳娜身子一顫，李飛沒叫他大公主殿下，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說明李飛是真的想擺脫過去的陰影，多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完全走出來，但太遲了，一切對維琳娜來說，都太遲了，李飛這聲輕喚，來得太遲了，「你叫我的名字，我真的很高興，只是……太遲了。」
「太遲了？」李飛不解，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可維琳娜卻說太遲了？難不成，兩年多時間，維琳娜要嫁人了？
李飛的想法，維琳娜有些好笑，這傢伙，成天胡思亂想，「行了，你以後會明白的，我不求你別的，我只求你別再對我冷處理。我試過刻意和你保持距離，但我發覺太難了，今天，我本來不想來的，可我忍不住，你懂嗎？兩年多，我以為自己冷靜了，可一看到你出現在『花園』里，我的心，又燃燒了起來。」維琳娜說得很平靜，這是一種，極度糾結后，放棄一切時的平靜，比大聲咆哮和掙扎，更加痛苦。
「真的抱歉，如果可以，我願意是現在，但我真的還做不到，我發誓，我再不會逃避你了，我不信現在太遲了，給我一年，多給我一年時間就好，一定不會太遲！」一年，是李飛給自己的期限和目標，一年，是一種磨練，他相信，他的心，在一年時間裡，能夠真正堅強起來。
「一年嗎？」維琳娜搖頭，聲音里略有一點苦澀，「行了，兒女私情以後再說吧！拉你出來，其實還是有點正事的。」
維琳娜不想再糾結於兩人的情感，李飛就當是給兩人都降降溫。而且，他心裡也清楚，維琳娜如果真是要和他好好談談，是不會拉上路羽遙的，「時間，地點，線索。」「夜翼」現在最大的正事，便是「血狼」，李飛才回來，他需要資料，需要讓他有切入點的資料。
「這事等會說。」維琳娜揮了揮手上的一疊資料，應該就是李飛想要的信息，她卻沒有交給李飛，而是先放在了副駕駛座上。
回過頭，維琳娜寵溺地看了看睡得正香的路羽遙，正色問李飛，「羽遙的情況，溫妮薩和你說過了？」
李飛點點頭，看著路羽遙，發出一聲嘆息，誰會想到，當年叱吒往生林和葬魂城的火焰修羅，如今，實力不在，掉到了僅剩下S級「清醒者」的水平！
李飛靠在病床上，他不曾想過，天真無邪，遇見任何事都笑嘻嘻的路羽遙，也會有如此柔弱的一面，看著路羽遙一臉沮喪，無精打采地趴在床邊，李飛心中發痛，「你是說，羽遙，實力掉到了相當於S級『清醒者』的水平？」
溫妮薩點頭道：「當年葬魂城裡，小公主殿下，用了三足金烏一脈最強的魔法，那個魔法，要消耗掉一隻壯年三足金烏自身全部的魔力，即使是赤羽靈殿下，也不敢輕易使用。小公主殿下還沒完全進入壯年期，強行使用，魔力不足，燃燒了自己的生命本源，雖然得貴客相助，僥倖救回，但傷及本源后，需要漫長的時間恢復，在這期間，小公主殿下的能力，會封印在S級『清醒者』的水平。」
「要多久？」李飛輕撫路羽遙的長發，路羽遙活著，他很開心，但想到為了幫自己，路羽遙險些喪命，能力又遭封印，他心裡很難受。
「一年，兩年，甚至可能這輩子。」溫妮薩說話時，看著李飛，語氣有幾分責怪的意思。
「『黑鴉』，要是我一直保持那麼弱，你會不會不和我玩了？」路羽遙眼含淚水地問道。
「不會！」這個問題的答案李飛根本不用考慮，「羽遙姐姐那麼可愛，那麼漂亮，就算你一點能力沒有，我還是會和你一起玩！真是笨鳥，實力強不強，和我跟不跟你玩又沒關係，小腦袋瓜想啥呢？」
「我怕！」路羽遙緊張道，「我真的好怕，要是我一直這麼弱，跟你出去玩，不是會拖你的後腿嗎？」路羽遙的想法很單純，自己實力強，才有辦法到處玩，實力弱了，連自保都是問題，她不想由於隊伍里多了自己一個，而讓大家要分神保護她。
「你還真是……」李飛又心疼又好笑，「喂，你可是剛狠狠揍了我一頓啊！論實力，我還不如你呢！」
「不一樣！不一樣！」路羽遙心情還是很低落，「你現在是還差我一點，但你還有太多成長的空間，我卻沒有，在傷徹底恢復前，我只能一直保持在這個水平，很快你就會超過我了。」
「羽遙。」李飛扶住路羽遙的肩膀，認真道，「聽好，我們和你玩，不是由於你的實力有多強，單純只是喜歡你這個朋友！你是無敵的也好，是普通人也罷，我李飛永遠不會甩開你！如果有一天，我的實力超過你了，那正好，老是要你幫忙，等我的實力超過你了，就換成我來保護你！」
「真的？」
「真的！」
「沒騙我？」
「沒有！」
「拉勾！」
「拉勾！」
「『黑鴉』，你真好！」
「我都叫你名字了，你乾脆叫我李飛就好了！」
「李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