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印刷事故
眾人沉靜過後就是對沈默的震驚，曲曲兩三句話。
既沒引經論典，也沒長篇大論，可就這兩三句話卻說的崔煥英無法反駁。
陛下沿襲前隋的科舉制度是為了給那些普通百姓一條進身之途。
而沈默編撰字典的初衷就是為了讓那些無力承擔束脩的貧寒子弟也有機會通過字典自學。
最厲害的是後邊那一句，「這樣才不會被那些心懷不軌卻識得文字的讀書人給誤導。」
此言一出，你崔煥英再做辯駁的話，豈不是表明你不想見到那些平民百姓識得文字。
無法再對其引導，那不正好對應沈默口中的「心懷不軌」四字。
三言兩語就辯駁的崔家當代大賢無話可說，這小子果然不凡。
崔煥英也明白在此次對質中自己略遜一籌。
好小子，果然有些本事，那就讓老夫看看你能走多遠。
「沈博士之言讓老夫震耳欲聾，這不僅是陛下的夙願，也是我等仕人若想要做到的事。
希望沈博士能夠好好完成這字典的編撰，莫要走了『彎』路。」
對沈默說完之後，轉身看向李世民拱手奏道。
「陛下，這沈博士雖然年幼，可是從編撰字典之事中可見其心胸寬廣。
口齒伶俐，應變之道也足以令人稱讚，老臣對沈博士參與編撰字典一事再無異議。」
上奏完畢，收手落座，還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盧，鄭，王三家的子弟門生。
原本計劃今日朝會讓這沈默在諸遂良與盧家的對質中落敗，從而打破他洛陽神童的稱號，讓其聲明狼藉，無法再參與編撰字典。
可誰曾想到，還沒開始對質，盧家，鄭家，王家就被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的對話給嚇到。
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了，更何況是與那沈默對質。
百般無奈之下崔煥英才親自出馬。
卻不料這沈默口齒伶俐，隨機應變將崔煥英辯駁的無言以對。
這下可好，非但沒讓他聲名狼藉，反倒是給他神童的稱號又添了一把火，唉…
李世民看向沈默的眼神也更加炙熱。
好小子，三兩句就將這老匹夫辯駁的無話可說，不愧是朕看中的人，賞，大大的有賞！
「既然崔愛卿對沈卿編撰字典一事已無異議，那眾愛卿可有其他本奏！」
「臣（微臣）無事要奏。」
「諸卿既然無事，那便散朝吧。」
說完李世民從龍椅上站起來揮一揮袍袖，然後朝來時的那個行廊走去。
「老臣（微臣）恭送陛下。」
沈默站在下邊看到李世民轉身而去的樣子，忽然想起徐志摩的一首詩。
輕輕的我走了，
……
正如我悄悄得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陛下這轉身而去的身影真帥。
李世民離去，大殿內的眾臣自然也要離開。
沈默轉身，也打算回家，今天這趟朝會可算是長了見識了，不僅親眼看到李世民和那些名臣宿將。
還有幸認識了名相魏徴，得到了魏徴的親口誇獎，好開森。
唯一遺憾的一點就是不知道怎麼得罪了那個姓崔的老頭兒，真討厭，總想暴露出本寶寶不識字的事實。
還好，馬馬虎虎把他給忽悠過去了。
哼，一定是嫉妒我年輕帥氣的外表，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洛陽宮外，準備返程的眾臣都來到自己馬車前，對剛才發生在朝堂之上的事互做談論。
「敬德兄，怎麼樣，俺老程就說那沈默不一般吧，一想起那老匹夫無言以對的表情就想笑。哈哈…」
「知節，此子的確不凡，在崔煥英的質問下還能面色坦然的回應，並將崔煥英辯駁的無話可說。
可是，知節，你有沒有發覺到今天的朝堂有點不對勁。
崔家一直處在幕後操縱，以往政見不同，如果要針對某人，都是盧家鄭家和王家的那些人上本參奏。
可今日為何是崔煥英這幕後之人親自上場。」
程咬金左右一看，剛好看到從旁邊經過的盧哲宇等人，原本想要說出的話到嘴邊又換了。
「哈哈，敬德兄，這說明那沈默確實不一般唄！
別討論這些堵心之事了，昨日我那家將剛尋到一壇好酒，隨我去品鑒一二。」
尉遲恭武將出身，提起好酒那也是來了興頭，不再追問程咬金朝堂異常之事。
吩咐馬夫緊跟著程咬金的馬車，一同去往程府。
馬車一輛輛的歸去，沈默也鑽進馬車，吩咐駕車的劉東準備啟程。
房玄齡的馬車和長孫無忌馬車停靠的相近，見沈默要走，長孫無忌卻依然沒有開口，不由得疑惑道。
「輔機兄，往日遇到這種青年俊傑，輔機兄都會開口提攜一二，今日為何對那沈默如此冷淡。」
長孫無忌抬頭看了看已經登上馬車的沈默，才緩緩開口。
「此子隨機應變能力之強，的確少見，伶牙俐齒，將禮部尚書崔煥英都辯駁的無話可說，今日朝堂上的表現令人驚目。
可是，玄齡，你難道沒看出他今日與崔煥英的辯駁乃是陛下一手安排的嗎！
此子已入陛下眼中，日後必有大用，你我二人再插手，恐怕會影響到陛下的謀划。
別忘了，編撰字典一事，即是我大唐穩定士子之心的手段，也是陛下與崔盧鄭王四家的交鋒。
此子率先提出編撰字典，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且看看他與崔盧鄭王接下來的交手再說。」
沈默坐在馬車上晃晃悠悠，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想自己來大唐這段時間的經歷。
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可還是沒想起來何時得罪那姓崔的老頭兒，那他為何非要針對我呢？
一直到回到沈府，依然沒想起何時得罪過那老頭兒，別說得罪了，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那字典編撰完成，不說能讓自己識字，以後可以跟小影一起看書練字。
就看國子監這些賢哲還有朝堂中那些大人的樣子就知道，字典編撰成后自己的好處肯定也少不了。
等一會兒吃完飯就去國子監看看，昨天跟那些賢哲已經將字典的主要架構探討的差不多，就差偏旁部首表還沒寫出。
（現在還不識字，偏旁部首，等以後再說吧！）
想到此處，連忙吩咐廚房準備早餐，一早起來就去參加朝會，連飯都沒吃呢。
金黃色熬的濃稠正好的小米粥，再加上兩個蓬鬆柔軟的蜜糖饅頭。
簡單的早餐，吃起來卻讓人感覺很幸福，吃過之後，紅葉過來收拾桌上的殘餘。
沈默正準備帶上自己寫好的拼音表去國子監呢，突然聽到劉東慌張的聲音。
「少爺，少爺，國子監的大人來了，樣子還挺急，您快過去看看。」
國子監的人，什麼情況？
他們也知道今天自己去上朝，怎麼會找到家裡，出什麼事了嗎，昨天談論的也挺妥當的啊！
好奇歸好奇，國子監的人，大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
最近還來了不少年過古稀的老者，可不能讓他們等著自己這個小輩。
起身跟隨劉東朝外走去，走到客廳門口，一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眾人，就知道劉東剛才為何那麼慌張了。
昨日相見時，這些老者有的駝背，有的腿腳不靈活，有的鬍鬚都垂到胸口。
不管這些老者身體狀況如何，至少看起來都是德高望重，精神矍鑠的樣子。
可是此時坐在大廳的眾老者，卻是各個滿面愁容，一臉焦急。
那鬍鬚垂到脖子的林老，平時柔順的鬍子現在看起來都亂糟糟的。
還有那腿腳蹣跚的張老，癱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皺紋都帶著一絲愁意。
沈默走進客廳，沖在座的幾人拱手施禮，然後詢問眾人中年齡最長，輩分最大的邱老。
「小子見過諸位賢哲，邱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諸位都來小子家中。」
那邱老一見沈默過來，臉上的愁容雖然隱去，但語氣卻還是很著急。
「沈默，可算是找著你了，老朽，老朽，唉…」
見邱老嘆氣，沈默心道不好，不會是編撰字典過程中出什麼事了吧！
如今關注這字典的人可不少，字典能夠編撰完成，少不了自己好處，可是如果字典編撰出現問題，自己也會是第一個背黑鍋的。
「邱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您如此愁容。」
邱老看了看周圍同僚沮喪的樣子，又嘆了口氣才開口說清幾人來此的緣由。
「昨日白天我們不是將那字典的框架結構確定下來了嗎，等你走後，老朽與諸同僚又互相探討了一番。
結果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字典的確是我大唐所需，可是這印刷卻是個問題。
根據你所說的框架，將所有文字都記錄在這字典之中，那這字典中所印的字應該很小。
我們國子監能夠雕刻這字典模板的匠戶也只有兩人，還是師徒。
可是就在昨日，其中一名匠戶，也就是那師傅在街上被一匹受驚的馬踩傷，雙臂骨折，不能再雕刻模版，僅剩徒弟一人。
這徒弟手法生疏，雕刻過慢，短時間內又找不到有這種手藝的匠戶，這不拖慢了編撰字典的時間嗎。
正因如此，老朽與諸位同僚今日才來找你，看看可有法挽救。」
聽邱老說了這麼長一段話，沈默也聽明白了這幾個老頭兒為什麼滿面愁容。
對字典都期待無比，框架都搭建好了，結果在編撰還沒開始的時候出現這種問題，怎麼能不愁。
要說起編撰字典所用到的經義辭彙，沈默可能幫不上忙，可是這印刷…
身為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人，別的技術可能不知道，但活字印刷這還是聽說過的。
「諸位賢哲切莫著急，小子剛好想起一招，可以解決這印刷方面的問題。」
在座的幾個老頭兒一聽沈默的話，頓時眼神放光，緊緊的盯著沈默。
「沈家小子，你有何法可以挽救，速速道來。」
「諸老暫且在此等候，小子去取些東西。」
沈默說完后，拱手對眾人行禮，然後退步走出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