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李世民一露面，大殿內的眾人就噤聲不再交談，直到李世民坐在龍椅上。
所有人才一同起身拱手施禮，沈默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不知該怎麼辦。
又唯恐做出什麼不合禮節的舉動，只好死死盯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名同僚。
見他起身，自己也跟著起身，見他拱手，也跟著拱手，有一樣學一樣，照貓畫虎。
「老臣（微臣）參見陛下！」
沈默也跟著眾人的聲音哼哼，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哼哼的什麼。
在跟著有一套學一套之後，早朝可算是開始了。
「啟奏陛下，前日河北道突發水患，官員因救水時不幸溺毖，住宅田園被毀，引發災民，河北眾官員聯名向朝廷上奏請糧…」
首先開口的是站在眾臣前方的房玄齡，隨後杜如晦也隨之開口。
「陛下，長安一代本季獲糧頗豐，可抽調十萬旦粟糧援救災民。」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目光不停的在大殿內尋視，看到下面各官員不同的面孔，口中冷冷回應一句。
「准，另外從內宮抽調布匹五萬一同送往河北道。」
……
「啟奏陛下，江南東道半月前發生地陷，有處山匪趁亂襲擊蘇州府，蘇州府一家老小全部被焚殺，臨縣縣令請朝廷為蘇州府府寅一家老小以及受害的蘇州百姓復仇。」
「准，遣江南道行軍總管派人前去平定亂匪，江南西道各府準備物資，援助蘇州受難的百姓。」
……
……
沈默在大殿後方看的一愣一愣的，這就是大唐的朝會嗎，就事論事，毫不拖泥帶水！
上執中書令房玄齡，下至大理寺司卿戴胄各上表其事，盧哲宇作為御史，自然也有上奏的權利。
正起身準備參那沈默之時，忽聽得一直沒出聲的長孫無忌開口，所講的話聽都沒聽完就把盧哲宇給嚇得重新跪坐在位。
「啟奏陛下，長安來信，言稱自己是建成親信的一眾人等已被抓獲，現在京兆府大牢候審。」
長孫無忌的聲音不大，可說出這話卻將盧，鄭，王三家的子弟給嚇了一跳，長安存有建成親信之事，三家子弟皆有耳聞。
得知到那建成親信消息時，三家子弟非但沒有將其抓獲，反倒是收了他們不少好處，自然會裝作不知道。
此刻建成親信被抓，三家子弟怎會不驚慌，萬一那親信招供出些什麼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端坐在龍椅，眼光從三家子弟身旁略過，冰冷的目光讓幾人瑟瑟發抖，坐姿更加端正。
「朕知曉了，命京兆府嚴加審訊，早日供出為其提供方便的同謀。」
「臣領旨。」
跪坐大殿左側的崔煥英見李世民和長孫無忌這三兩句話就將另外三家的人給唬住。
心說不妙，今天朝會本意是將沈默喚來，在朝堂之上與他對質，由盧家子弟的博學多才彰顯出他的不學無。
從而讓他失去編撰字典的資格，少了這麼一個主事人，這字典自然編撰不下去。
可此時看來，盧家已沒有站起來上奏的勇氣，鄭家和王家更不用多說，跪坐在位連動都不敢動。
唉…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看來關鍵時刻還得依靠老夫出馬，站起身，拱手對李世民奏道。
「啟稟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李世民聽到崔煥英的話，把目光轉了過來。
你們崔家也坐不住了嗎，那朕倒要看看你們崔家能翻出什麼浪花。
「愛卿無需多禮，有何事要奏，講來便是。」
崔煥英收回雙手，低頭裝作回憶狀，語氣也有些沙啞。
「陛下，前些時日老臣聽聞有人要為我大唐編撰字典一書，心生感嘆，愧不如人，老臣枉讀多年的聖賢書也沒想到此法。
等待老臣仔細打探過這編撰字典一事後，老臣不由得感到震驚，字典，文字之典籍，如果能夠成書將會是我大唐的榮耀。
可是老臣又有些疑惑，這提出編撰字典之人是誰，敢問是那家大賢，老臣也好聆聽一下教誨。」
此言一出，滿大殿的人除了沈默坐在後邊，也什麼都沒聽懂沒反應外，其餘人皆把目光轉向崔煥英。
不愧是流傳百年的崔家，好一招以退為進，先誇讚這字典，表達出自己對提出編撰字典之人的憧憬。
從而引出沈默，不僅可以逼迫沈默出面對質，還能以年長之勢強逼沈默低頭。
而沈默呢，此時正安分的跪坐在自己位置上仔細打量大殿中每一個人。
「這個黑黑的不會是秦瓊秦叔寶吧，那個身材壯碩的應該是尉遲恭了，哇，親眼看到門神了哎！
已經見到魏徴和長孫無忌了，那侯君集，牛進達，還有軍神李靖在那呢，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好幸福啊，要是有手機拍照發個朋友圈那該有多酷。
和程咬金勾肩搭背，與牛進達一起碰杯喝酒，再跟軍神李靖一起下下象棋。
想想都好激動！」
李世民坐的龍椅在一處高台上，目光可以看的很遠，剛好看到沈默端端正正坐在原位的樣子。
只是沒有看到沈默臉上那副沉浸在幻想中的表情。
遇事不慌，依舊正坐在原位，可見其對自己的自信，既然如此，那就讓朕看看你這洛陽神童的能耐吧。
「崔愛卿，這提出編撰字典的人名叫沈默，並非是你猜想的大賢，反倒是一個聰慧的少年。
正好今日沈卿也到了，崔愛卿，你也可以與他認識認識。」
坐在沈默旁邊的一個官員用手推了推沈默，小聲說道。
「沈家小子，陛下叫你呢。」
嗯，陛下叫我，陛下竟然叫我了，好開森，陛下是不是知道我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了，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腦子裡想法頗多，但是身體很誠實，陛下叫，那肯定得上前參見啊，好激動，要跟李世民說話了。
沈默從座位上站起，走到大殿中間，學著那些大臣的樣子，說出自己打了好長時間草稿，準備已久的話。
「微臣沈默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吧，沈默的確不知道見皇帝該怎麼說，不過參照多年看電視的經驗，這句話應該沒毛病。
沈默一句話喊完，整個大殿的人都呆住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句話不斷迴響在眾人腦海。
李世民聽到這句話時腦子也有點發矇，他也想過第一次見到沈默時沈默會有什麼表現。
可這句話卻是萬萬沒想到，不過聽起來還是蠻舒服的，畢竟每個皇帝都有長壽的願望。
崔煥英見眾人都被沈默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吸引目光，開口轉移眾人注意力。
「陛下，莫非，這就是那提出編撰字典的沈默，可真是年輕有為，老臣不得不佩服。」
李世民也緩過神來，揮手示意沈默起身。
「沈卿免禮。」
沈默收手站立，聽到崔煥英的話這才注意到原來這裡還有個老頭兒，年輕有為，不正是形容我嗎，老頭兒眼光不錯。
「這位大人過獎了，下官只是翻閱古籍時遇到一些不認識的字，突發奇想才想到編撰字典一書，稱不上年輕有為，還需跟眾位大人多學習。」
一句自謙的話語，被殿內眾人聽到，心裡對沈默都有一種這年輕人很謙遜的感覺。
沈默原本還覺得這個老頭兒不錯，可崔煥英下一句話瞬間打破了沈默對他的所有讚歎。
「不知沈博士翻閱的是那本古籍，詩，禮，還是樂經，老夫對此很是好奇。
自從得知沈博士提出編撰字典一事後，老夫對沈博士的事情那可是關懷無比。
可是為何從未聽聞沈博士在學問方面的傳言，不知沈博士擅長那種經義，可否與老夫探討探討。」
什麼鬼，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還擅長那種經義，我連字都不認識好不好，不然研究字典幹什麼，這該怎麼說呢，要不給他念念三字經，可我也背不全呀。
道德經，只會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還是在網上看到的呢，這可怎麼辦呢。
殿中大臣包括皇帝李世民一看崔煥英已經率先發問，現在就看這沈默如何作答了。
正在沈默閉口不言，糾結自己說些什麼好時，崔煥英又得理不饒人的說道。
「沈博士為何閉口不言，是研究的經義太過深奧，唯恐老夫不懂，還是沈博士根本就沒研讀過四書五經。
那麼沈博士又是怎麼想到的編撰字典呢，能否為老夫解惑」
啊呀呀，這個糟老頭子真是討厭，既然你不仁，就休怪俺沈默不義了。
沈默抬起頭，看到大殿上面一圈又一圈的雕紋，眼神變得深邃，還特意壓低了嗓子。
「詩，禮，樂，四書，五經？
下官還真沒有認真拜讀過，也沒有研習出什麼學說。
但是請問這位大人，這些著作之所以能夠傳世千年，難道只是為了讓我等讀書人研究嗎？
秦，漢，漢末的三國，晉朝，包括前隋，直至我們現在的大唐。
讀書之人又有多少，恐怕更多的是那些不計其數，目不識丁的百姓，可是我大唐卻是由這些目不識丁的百姓所組成。
陛下沿襲前隋的科舉，不正是為了讓我朝能給那些百姓一條進身之途嗎。
普通百姓除去像下官這般身家豐厚的，又有誰能自幼拜的名師習得文字，恐怕寥寥無幾。
下官提出編撰字典正是為了讓那些家境貧寒，沒有能力給賢哲提供束脩的百姓，也有機會識得文字，也能看懂陛下廣傳天下的公文，知道朝廷之意。
這樣才不會被一些心懷不軌卻識字的讀書人給誤導。
這正是下官提出編撰字典的緣由，不知大人可曾聽懂。」
沈默的嗓音不大，可這一番話卻讓整個朝堂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