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舊事
“來了來了！”
還未站穩，驚喜的尖叫就在耳邊響起，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群人趕了過來。
“主人！”朱衣一個熊抱，將花子曦抱在了懷裏，激動的快哭了。
花子曦失聯的這一整天，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李程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朱衣，隨後麵麵相覷，司徒老師不是身體有恙嗎，怎麽在自己出現了，還叫子曦，主人？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花子曦拍了拍朱衣的後背，從朱衣的懷裏退了出來。小姐姐的懷抱固然美好，可是她快被悶死了啊。
玄武和白虎也一臉激動，可是他們不能像朱衣一樣毫無顧忌的擁抱花子曦，因此隻能默默的看著。
李程他們的目光太熱切，花子曦想裝作沒看見都辦不到，“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朱衣，玄武，白虎，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這邊這些，也是我的朋友，李程，楚雲陽，蘇銳，夏天。”
天厲他們早就見過，因此花子曦沒有介紹。
“你們好！”李程他們畢竟從小在外麵混的，聽花子曦一介紹，立馬打了招呼。
朱衣從見到花子曦的激動中平靜了下來，“你們好。”
“朱衣姐姐，你長得跟我們學校的一個老師好像。”蘇銳笑嘻嘻的說道。
朱衣微微笑了笑，“是嗎，那有機會得見一下，說不定我還能多一個姐妹。”
蘇銳沒能從朱衣的神情上得到有效的信息，頗為失望，“你們的名字這麽特殊，不會還有一個兄弟，叫青龍吧？”
“你怎麽知道？”玄武話一出口，就傻了眼。
“真有啊？”蘇銳驚訝，他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是真的。
“子曦，恭喜你們小隊，第一個從試煉場中走出來。”
幾人正說著話，蘇鈺從外麵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
身邊還跟著幾個其他的老師，見到花子曦他們都很高興。
“蘇老師。”花子曦見蘇鈺以及其他老師雖然笑著，臉色卻有些難看，忍不住問了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試煉場的確出了些狀況，我們正打算強製關閉試煉場，將學生們都接出來，碰巧，你們先出來了。”
蘇鈺沒有隱瞞，俱樂部裏出現了叛徒，試煉場裏混入了一些地下分子，可是他們絲毫沒有察覺，這對在試煉場中的學生而言，太危險了。
“你們先到前麵去休息，等到我們這邊把試煉場關閉，晚上就可以開總結大會了。”
“你們隊伍的第一名，這是跑不了了。”
“好的。”花子曦乖巧的點頭應下，然後就見蘇鈺幾人匆匆忙忙的從身邊離開了。
“難道在我們離開的這一小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蘇銳看著離去幾人，習慣性的開始了猜測。
“可能是鬥篷人的事。”花子曦隨口答了一句，“回酒店吧，晚上6點鍾集合。”
奔波了整整一周，幾人都風塵仆仆，試煉場中也沒法洗澡，此時幾人的形象都有些狼狽。
“可以可以。”楚雲陽忙應了幾聲，“我先走了。”
看著撒丫子往旁邊酒店跑的楚雲陽，花子曦默默的掏出了幾張身份證，抽出三張給李程，“這個別忘了。”
李程接過之後，滿臉黑線，這貨真的跟當初見到的楚雲陽是同一個人嘛？
原地分手。各回各的房間，花子曦跟朱衣他們對視了一眼，通過識海給幾人傳了話，40分鍾後，酒店房間。
還是之前的總統套房，花子曦在浴缸裏好好泡了個澡，穿上睡衣，推開門就見到似曾相識的一幕。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花子曦這次隻是挑了挑眉，擦著頭發走到客廳，“你真把我的房間當成是你自己的了？”
蘇錦之一隻手臂橫在沙發背上，雙腿交疊，細細看了她一遍，確定她沒有受過什麽傷之後，滿意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花子曦擦頭發的手一頓，抬手將濕毛巾扔向了蘇錦之，吸了水的毛巾在靈力的加持下，不亞於一塊超大的板磚，呼嘯著向蘇錦之飛去。
蘇錦之自然不會乖乖坐在那裏，任由毛巾拍打，坐在沙發上的身影突然消失，緊接著出現在了花子曦的身後。單手一抓，狠狠砸在沙發上的毛巾嗖的飛到了他的手上。
蘇錦之將毛巾一抖，也不見其他動作，方才還吸足了水的毛巾立馬變得幹燥柔軟了。
“聽說你在試煉場遇襲，我很擔心。”
平靜而輕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條幹燥的毛巾扣在了頭上，感受著身後那人不輕不重的要頭上擦拭，花子曦閉了閉眼。
“你覺得我會出事嗎？”花子曦的聲音很好聽，此時卻有些幹澀。
蘇錦之勾了勾嘴角，“我沒覺得你會出事。”
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的替女孩擦著頭發，“你的實力，我是很放心的。但是聽到你遇襲的事，我還是忍不住擔心了。”
花子曦沉默，閉著眼閉著眼似乎睡著了，但是蘇錦之知道，她沒睡。
“子曦，你怕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小女孩一下子長大了，對他有了戒備，有了防範。
花子曦保持著仰靠在沙發上的姿勢未動，抬手一把抓住了在頭上擦拭的手，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兩人都有些沉默。
掌心微微有些濕潤，花子曦的呼吸清晰可聞，她拉著蘇錦之的一隻手，往前一拽。
蘇錦之順勢彎下了腰。
四目相對，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蘇錦之盯著花子曦那張臉，看著她清透黝黑的眼眸裏裝滿了自己的影子，不由有些眸色深沉。
“你看著我，想到的是誰？”
略有些嘲諷的語調在耳邊響起，蘇錦之回過神，就見花子曦直直的望著他的眼，“看著我這張臉，你想到的，是誰？”
蘇錦之皺眉，不明白花子曦為何會這麽問。
然而蘇錦之的沉默在花子曦看來卻成了另外一層含義，她冷笑一聲，鬆開了蘇錦之的手，拉下毛巾蓋在臉上，冷聲說道:“滾出去！”
蘇錦之沒有動，他直起腰站在花子曦的身後，想了一會兒，突然有些明白了。
“還不滾！”花子曦一直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聲音，心底湧起一股怒火，拉下毛巾，厲聲喝到。
今天若是不解釋清楚，這丫頭這輩子都得記恨他。蘇錦之揚了揚眉，非但沒走，反而走到花子曦的身旁坐下了。
花子曦睜大了眼，不敢相信蘇錦之竟然這麽厚臉皮。
“你不走，好，那我走！”
一間房間而已，他既然不想走，讓給他就是。
花子曦立馬起身，就要往大門走去。
蘇錦之歎了口氣，一把拉住了花子曦的右手，稍一用力，花子曦又跌坐回沙發上。
眼見著花子曦要發飆，蘇錦之趕緊說道，“先別著急，聽我說。”
“先放開我。”
蘇錦之鬆開拉著花子曦的手，見花子曦立馬坐的離他遠遠的，不免有些失笑。
“我看的是你，想的自然也是你。”
花子曦一聽，瞪大了眼，“你摸著你的良心再說一遍！”
蘇錦之當真把手放在了心髒上，“我摸著良心了，我看的是你，想到的也是你。”
花子曦咬牙，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說謊話說的跟真的一樣。
眼見著花子曦又要炸毛，蘇錦之放下手又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猜到了，葉暖梔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盡管花子曦猜到了這件事，此時從蘇錦之這裏得到證實之後，花子曦還是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你們兩個，的確也有一些關係。”
對於花子曦和葉暖梔的關係，蘇錦之一直諱莫如深，不告訴花子曦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覺得現在的花子曦成長的很好。
一旦牽扯到了葉暖梔，那麽許多塵封舊事，不可避免的就要被重新提起來。
比如說，花子曦的失憶。
“當年我在你們學校門口找到你，我問你的第一句話是，還記得我嗎？”
花子曦點點頭，當時蘇錦之的臭臉她現在還記得。
“當時因為你還沒有接觸靈修，所以沒有辦法跟你解釋。後來事情的發展出乎我的意料，我又覺得，你不知道或許要更好。”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困擾多年的問題就要撥開迷霧，露出真相，花子曦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蘇錦之深深的看著花子曦，“當年，你睡了很久。你的夢，都是真的。”
花子曦猛然睜大了眼，心髒皺縮，她顧不得考慮其他，“我，我真的，死過一次了嗎？”
少女呆坐在沙發上有些失神，茫然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無助。
蘇錦之靠了過去，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溫暖幹燥的手掌貼上肌膚的那一刻，檀香填滿了鼻腔，花子曦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纖長的睫毛打在蘇錦之的掌心，就像是輕柔的羽毛撓在了心髒，微顫著化成了微涼的細雨，一點點的浸潤了整個心房。
“葉暖梔，可以把她稱為另一個你。”
花子曦身子一僵，蘇錦之按住了她，微涼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葉暖梔是前世的你。”
“當年葉暖梔渡劫失敗之後，靈魂受創，一分為二。一小部分被強行留在了世間，而另外的一大部分，則遵循因果，入了輪回。”
“雖然你們已經是兩個個體，但是畢竟同出一源，很多事情都會有感應。”
怪不得，很多個瞬間，她都好像是已經經曆了一遍。
“所以，我才是那個多餘的人是嗎？”花子曦握住蘇錦之放在她眼睛上的手，有些涼。
蘇錦之抿唇，“不是。”
“可是，我如今不過是在重複葉暖梔的老路，”花子曦自嘲，“之前那些見到我震驚不已的瞬間，都是建立在對葉暖梔的恐懼之上的吧。”
“總有一天，我會變得跟葉暖梔沒有兩樣。”她們同出一源，性情相近，在問題的選擇上也幾乎大同小異，如今，她再來一遍，有什麽意義。
“你已經是個獨立的個體了，你跟葉暖梔不同，你有你的路要走。”
“你們的道是完全不同的，你是伽藍之主，放眼天下，能得到伽藍境認同的人，隻有你一人。”
“你以初初踏入靈修的身份，篡改規則，成為新的天道，自古以來，你又是第一人。”
“盡管你與葉暖梔容貌相同，甚至有一部分的記憶是重合的，可是在我看來，你就是你，你不是葉暖梔的替身，也不是葉暖梔的影子。”
“你是花子曦，是獨一無二，世上僅有的花子曦。”
蘇錦之微涼的聲音在夜色裏格外的清晰，一聲一聲，一個字一個字的鑽進了花子曦的腦海，花子曦一把拉下蘇錦之的手，撲進了蘇錦之的懷裏。
蘇錦之牢牢的抱住了懷裏的身軀，感受著她細微的顫抖，又聽見低聲的嗚咽。
花子曦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怯懦的人，可是在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懷疑，忍不住感受到了一絲寒涼。
如果自己這一輩子，真的隻是別人的人生。
如果自己走過的路，其實隻是別人冷眼旁觀的笑柄，可笑自己愚蠢而不自知。
“子曦，不要懷疑你自己，即便是從天理循環來論，占了一大半靈魂的你，才是主體，葉暖梔才是你的附屬。”
蘇錦之的目光在黑夜裏清透如霜，如雪夜風華裏浸透出一絲燈火暖意，他吻了吻花子曦的發頂，“子曦，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從發間呢喃出來的話語是最後一絲敲開心門的漣漪，花子曦軟了身子，徹底的依靠在了蘇錦之的懷裏。
蘇錦之抱著花子曦，內心裏有幾分唾棄自己，他選擇了在花子曦內心最虛弱的時刻進攻，話是真話，心也是真心，用了心機也是真。
可是他並不後悔。
從他選擇讓花子曦重生之時就已經有了決斷，在見到花子曦的那一刻有了念頭，陪伴花子曦成長的過程中生了根，發了芽，如今已長成參天大樹，再無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