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雨父
全場寂靜，數秒後，零零散散的低語聲便響了起來。台上的宗傑臉色有點不太好看，淩羽的這句話對他來說，就是實實在在的嘲諷。他手一抬，指著淩羽的鼻子，發狠道：“姓淩的，你別自己找死！”
“怎麽，你怕了？”
“怕？”宗傑大笑起來，道，“我是怕你輸的太丟人！”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淩羽說的不緊不慢，身子已經走到了台上。
“行，你別後悔。”宗傑搓了搓自己的拳頭，道，“如果你輸了，那你就跪在我麵前，磕頭求我放過你。”
“沒問題。”淩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拉開了外套的拉鏈，慢悠悠道，“那如果你輸了呢？”
“怎麽可能。”宗傑冷笑一聲，對於淩羽，他還是有著十足的信心的。
“如果，你輸了呢？”
看著淩羽認真的樣子，宗傑也收住了笑容，道：“你說怎麽辦？”
“如果你輸了。”淩羽緊了緊拳頭，表情冷冽下來，緩緩道，“我要你死。”
當最後一個字從淩羽的牙縫中擠出時，他的右手手背上，淡紫色靈環已經在緩緩轉動。
五……五界初期！？
宗傑的眼睛瞠的極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這怎麽可能呢，三個月前，他還隻是……
就算是五界初期，自己還能怕他不成！
咽了一口口水，宗傑右手一擺，代表著六界後期的靈環顯露出來。
就算淩羽進步的速度再怎麽恐怖如斯，這跨界的實力差距依舊是沒辦法彌補的。宗傑帶著勝利者的笑容，靜靜地看著他。
淩羽的呼吸在逐漸加重，雲荷姐的臉在他腦海中閃過。隻見淩羽目光一凝，腳尖一點地麵，僅僅一個呼吸間，他便近在宗傑身前。
抬起的右手手心，本來隻有巴掌大的黑色小火團，瞬間便成半人大的火球。
太……太快了。
淩羽近乎變態的速度讓他連基本的防禦都做不到，黑色的奇怪東西頂上了他的靈膜，可怕的衝擊力讓他留下了一道虛影，便被撞得往後飛射出去。
乳白靈膜保護下的身子狠狠撞塌了後麵一座擂台的一角，緊跟著，頂著他的黑色球狀物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地爆炸聲。
黑色火浪席卷，亂石橫飛，似乎整個大地都在震動。火浪消散，一個足有十多米寬的深坑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那邊厚實的擂台，此時被轟炸的隻剩下一小塊立在圓坑的邊緣。
全場震驚！
淩羽不慌不忙的從擂台上躍下，一步一步朝那邊走去。
呈大字型躺在坑中央的宗傑一聲劇烈的咳嗽，大量鮮血便從他的嘴中湧出，瞬間就染紅了他的下巴和半個脖子。
站在邊緣往下望的淩羽微微歪著頭，帶著一圈深紅的漆黑雙瞳一陣收縮，本還平靜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瘮人的笑容。那雙眼睛中殺意蹦現，令人心悸。
宗傑的嘴不停地哆嗦著，模糊中，他分明看到淩羽正在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臂，而手心處，一團黑色的東西正在不斷放大。這一刻，他感受到死亡就在眼前。
“淩羽！”
聲音自空中傳來，下一刻隻見校長身子一落，立在圓坑的對麵。猛地回過神的淩羽看了一眼宗傑後，手心處聚集的幽冥焱一下子便消散幹淨。
淩羽看著半死不活的宗傑，忽然有些後怕，如果不是校長及時趕到，他剛才真的就要在學校裏把宗傑給殺了。他本想理智一點的，可是剛剛殺心一起，他腦子裏除了讓宗傑粉身碎骨外，已經沒有任何其它念頭了。
緊隨校長之後的，便是數位老師朝這邊快速飛來，顯然剛才的動靜確實有點大了。大家的目光看了看宗傑，又看了看一直站在那像是發呆的淩羽，竟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的視線出奇一致的集中在了校長的身上。
隔著巨大的圓坑，校長望著淩羽，高聲問道：“怎麽回事？”
“實在不好意思，本來想切磋的，但是靈力威力控製的不是很好，出手稍微重了點。”淩羽對著校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生活區中，他再次來到了這裏。
“來杯淡一點的。”淩羽往台上一坐，有些無力道。
“好的，請稍等。”
服務員轉身便去調酒，扶著額頭的淩羽微皺著眉，看著自己的手機響個不停。果然不出所料，討論區都炸鍋了，一大堆人私信他，看這架勢，自己都快擁有一個粉絲團了。
“您慢用。”服務員將高腳杯輕輕往前一推，微笑道。
淩羽道了個謝，便將杯子一拿，坐到了老大之前坐的那個位置上。輕抿了一口後，他腦袋一歪，看著外麵的高樓層疊，發著呆。
“請問我能坐這嗎？”
聲音自旁邊傳來，出神的淩羽扭回頭，隻見一位精瘦的大叔正站在桌子前，對著他淡笑著。
疑惑地淩羽朝周圍看了一下，放眼望去，全是空桌子，緊跟著他便知道這位大叔就是衝著他來的。
“您隨意。”淩羽將放在小桌子中間的酒杯往自己身前挪了挪。
大叔理了一下自己西裝的衣角，端正地坐了下來。兩人相視一笑，淩羽心裏不斷地猜想著對方會是什麽身份。
“你好，淩羽對吧。”大叔始終含笑的眼睛一直盯著麵前的淩羽，“我是雨潔的父親。”
淩羽一懵，想了很多種可能，卻著實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身份。一時間，有些緊張的淩羽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頓了好一會，他才不太自然地喚道：“叔……叔叔好。”
“你和雨潔的事情我之前就有聽說，她這個年紀談戀愛我其實是不反對的，但是作為父親，你也知道，總要為女兒和什麽樣的人處對象而操個心。”大叔說的很慢，也很平淡。
“我明白。”淩羽點著頭，端著身子認真聽著。
“雨潔不停的告訴我，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隻不過……”說到此處，大叔忽然停住了，雙手搭在桌麵上交織在了一起，繼續道，“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基因變異的平民，到底有著怎樣的潛力和資本，因為他或許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又或者因為他進過特訓班？”
淩羽沒有說話，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便微垂下了頭，看著那半杯酒在杯子裏輕輕晃悠著。
“哪怕是前幾天她偷偷見過你之後，也在不停地求我給你一個機會，給你證明自己的機會，我很忙，但她的堅持又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聽著大叔的話，淩羽的心裏忽然有些悶得難受。原來……雨潔一直在為他們的未來而努力。
杯腳在桌麵上落定，淩羽眼簾一抬，並不怎麽友善的目光停在了大叔的臉上：“可您還是把她送給了文慕。”
“我是一個商人，需要去權衡利弊，同時，我也並非一個瘋狂的賭徒，所以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同時，也需要穩中求勝。”大叔似乎並不在意淩羽的不禮貌，隻是兩手一攤，微微一笑，“文公子的請求，對我來說，比你有價值的多。”
可她是你的女兒啊！
這句話淩羽並未說出來，因為他明白，這個大叔是一個商人，作為養女的雨潔，其實隻能算是他的一件商品。
“那您過來找我是為了？”淩羽的聲音低了很多，他確實太累了。
“剛才說了，純粹的好奇而已。”大叔理了一下衣角，筆挺地站了起來，“好奇我女兒的眼光到底怎麽樣。”
“那真是抱歉讓您失望了。”
有氣無力的一句低語說完，大叔已經走出去數步距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而就在此時，淩羽頭頂上的一家餐廳中，雨潔和文慕正坐在角落裏吃著甜點。
銀色的細勺劃過上麵的奶油，雨潔吃的漫不經心。而她對麵的文慕正歪頭看著手機，手機屏幕上，是學校的校園討論區。
“不得不承認，淩羽是一個讓人驚歎的人。”文慕將手機放在桌角，抬眼看著她。
有些意外在他嘴裏也能聽到誇讚淩羽的話，雨潔腦袋一抬，和他對視了一眼。
然而文慕麵無表情，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雨潔收回了目光，繼續動著手上的勺子，無聊地刮著上麵的奶油。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她現在已經把這勺子插進這個瘸子的眼睛裏了，但她又不敢亂來，她害怕這個瘸子會利用她繼續做出傷害淩羽的事。
“我以為淩羽很愛你的。”見她沒有搭理，文慕繼續自顧自地說著，“但就今天看來，確實讓人有些失望，或許……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再測試一下這個男人，到底有多愛你。”
勺子在被刮得光滑的奶油上忽然停住，雨潔依舊低頭盯著勺子一動不動。文慕說話時那極其不善的語氣讓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會成為這個混蛋紮進淩羽身體裏的一把刀。
如果真到那個時候，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成為他傷害淩羽的把柄！
心裏暗暗做著決定的她絲毫沒注意文慕嘴角緩緩翹起的冷笑。
“兩位玩的還盡興嗎？”
來人理了理身上的西轉，邁著步子穩健走來。
“父親！”雨潔趕忙起身，退到了一邊，腰微微一彎，恭敬地喚道。
“玩的挺開心的。”文慕坐直了身子，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雨父輕輕拍了拍雨潔的肩膀，身子一彎便坐了下來。
手指一動，他將雨潔剛剛吃的那份甜點推到了一邊，臉微微側過，道：“去給我拿一杯喝的吧。”
“是。”站立在他身側的雨潔再次微彎了下腰，乖巧地離開了。
“一向守時的您，今天竟然遲了五分鍾，難得啊。”文慕看了看手表，裝作一副蠻驚訝的樣子。
“路上有點事耽擱了，怎麽樣，今天還滿意嗎？”
“滿意！”文慕用力地點了點頭，他想起了剛才淩羽的那張不甘心的表情，心裏便尤其舒服，“這個女孩，我要了。”
輕輕一嘖嘴，雨父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道：“不知不覺間有十幾年了，記得第一次抱她的時候，她小巧的甚至沒有我的巴掌大，從她牙牙學語到出落成一個精致的姑娘，真的是一晃眼的事情啊，唉，父女情深呀。”
“哎呀，你看我，實在不好意思，這人啊，年紀一大，就老喜歡回頭看，讓文公子見笑了。”
文慕喝了一口手邊的果汁，靜靜地看著雨父在這獨自演繹著一位情深至切的老父親角色，待他說完後，文慕緊隨其後道：“您開個價。”
“這……”雨父笑了笑，看這樣子，好似真的在做什麽艱難的抉擇。
“我說話比較直，不太喜歡拐彎抹角，市南區下個月的那個新項目，不知道能不能讓您滿意。”文慕停了一下，繼續道，“以後我們兩家之間，便是有著一份親情在其中了。”
雨父笑眯著眼睛，但卻沒有其它動作。長達半分鍾的沉默後，他才終於開口道：“和文公子說話果然痛快，想必日後定能親創文家巔峰。”
這時，雨潔端著一杯酒已經走了過來。
“父親。”雨潔小心翼翼的將酒放好，再次退避到一側，筆直地站著，一動不動。
“那合作愉快？”雨父將酒杯一抬，滿臉笑意道。。
文慕也抬起那杯果汁，道：“合作愉快。”
站在原地的雨潔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文慕喝果汁的時候，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