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爺子
那是一位滿頭銀發的老人,過肩的長發被雜亂隨意地束在腦後,嚴肅的臉上,道道皺紋似乎時刻都在提醒外人這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但那挺拔的脊梁和意氣飛揚的樣子,又讓人感覺正值壯年的男子也能被他輕鬆撂倒。
“您好,請問您是?”
簫齊踏前一步問道,他的聲音很輕,顯然也發現眼前這位老人不是什麽普通人。
“我是一個學者,這茫茫學海中的學者。”老人伸出了自己滿是褶皺的枯黃手掌,很是輕柔地撫過身側書架上整整齊齊的燙金黑皮書,緩緩說道。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
“這裏的書你們可以隨意翻看,但請珍惜。”老人看了他們一眼,轉過身,腳步一動便慢悠悠地朝前方走去,繼續道,“在這裏你們無需吃飯,無需喝水,無需休息,也無需不安。”
最後一個字落地,老人便已經消失在他們目光可視的範圍內。
偌大的圖書館中,一時間靜的可怕。
“什麽情況這是?”簫齊兩手一攤,壓著聲音問道。
這裏太安靜了,聲音稍高都會顯得吵鬧。
“不會是把我們關在這了吧。”慕容琳不停的對著周圍望著,同樣低著聲音道,“這裏怎麽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聽著她的話,淩羽也對著周圍仔細觀察起來。眼中隻有書架和滿滿當當的書,昏暗的環境下靜的出奇。
這該死的地方讓淩羽哆嗦了一下,他擺擺手示意他們倆靠近一點,小聲道:“現在啥情況,我們算被囚禁了?”
“你想跑?”看著淩羽眼中的神色變化,簫齊自然知道他在打什麽注意,隨即詫異道。
“要是真被囚禁了,恐怕咱們也跑不掉吧。”慕容琳長歎了口氣。
這是實話,執法局的人要是把他們囚禁在這裏,那想跑也跑不掉,畢竟他們幾個還是沒有孩子呀。
“那……”淩羽眼珠朝一側動了一下,問道,“咱們先熟悉一下環境?”
“認同。”
“認同。”
“那我們分頭行動,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見大家都沒意見,淩羽提議道。
簫齊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慕容琳也點頭表示同意,道:“那我們十分鍾後在這會合。”
“好。”淩羽應了一聲,便再次抬頭對著周圍掃了一眼,朝一側走去。而慕容琳和簫齊各挑了一邊,三個人麵對著三個方向,彼此距離不斷拉遠。
這裏的書架有三四個人高,每一格都被燙金黑皮的書塞得滿滿的,難以想象這個地方會有多少本書。
他的腳步不快不慢,這樣的環境下讓他不自覺的將所有的動作都放的很輕。差不多走了好幾分鍾,前方一小塊頗亮的光源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麵有東西!
好奇加上幾分欣喜讓他加快了腳步,在這個一成不變的書架之中,一個不一樣的東西都足夠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了。
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淩羽看到那是一個小長桌,桌子上的一盞燈正對著外麵釋放著黃色的光芒,這就是他剛剛看到的一個頗亮的光源。
剛才的欣喜一下子變成了緊張,他的腳步越來越塊,很快便衝進了這個書架包圍下的一塊空地上。簫齊和慕容琳就站在一側,彼此之間不知道在低語著什麽,當淩羽衝出來看到他們時,嚇了一跳。
而他們看到淩羽時,卻淡定很多。
淩羽挑著眉,一臉懵。
“我筆直走的。”簫齊好似知道他在疑惑什麽,直接一聳肩膀說道。
“我也是筆直走的。”慕容琳也緊跟著道。
“我也是。”淩羽低聲自言自語,步子一邁,有些疲憊的朝他們倆靠去。
“背對背走也能繞回到原來的地方,這迷宮怪惡心的呀。”簫齊顯得有些鬱悶。
聽著他的話,淩羽一愣,趕忙折身往回走去,他走到了書架邊,探手摸著上麵的書,身子一怔。
“怎……怎麽了?”慕容琳看著他的樣子,有些不安地問道。
然而淩羽並沒回答她,隻是將空地周圈的書架挨個檢查了一遍。簫齊和慕容琳不解又緊張地看著他的動作,當淩羽檢查完最後一個書架時,他緩緩轉過頭看著同伴,有氣無力道:“這不是原來的地方。”
數秒的寧靜後,簫齊兩手一攤,叫了起來:“我靠,玩空間遊戲,那還能出去個屁呀。”
這裏是單獨的空間,沒有人帶他們出去的話,他們就算通天遁地,也永遠離不開這裏。
“惡意殺死學員期學員,輕則數十年監禁,重則以命抵命。”
就在大家一臉鬱悶地站在原地時,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淩羽等人又一次被嚇得身子一顫,朝那邊望去。隻見老人不知何時站在離他們十多步的書架邊,似乎在找書。
“但在這樣的重罰之下,每年被惡意殺害的學員人數依舊是以萬計,除了真的有不顧生死的深怨大恨外,執法機構的縱容也是一大原因。”老人自顧自地說著,眼睛一直在麵前的書架上掃來掃去,終於,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本書,小心地抽出來捧在手上,便朝另一邊走去。
淩羽等人彼此看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腳步一動迅速跟了上去。
“如果不會造成很大的影響,執法部門並不會針對某個學員的死去深入調查,除非有人舉報,並且有確切證據指正。到那個時候,執法和司法部門才不得不站出來維護法律。”老人頓了一下,道,“魂族,本身就是個嗜殺戮的種族呀。”
“我們……”淩羽嘴一張,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道,“被人舉報了。”
“報告已經提交了,水潭裏並未發現白沐的痕跡,當時天黑,那個小姑娘沒有看清。至於你們幾個為什麽三更半夜在那個地方,是因為覺得好玩,帶著點東西在水邊喂食,所以被人誤以為是在殺人拋屍。”老人說的不緊不慢,好似在陳述一件事實。
“這他們也會信?”簫齊聽著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忍不住叫了起來。
老人腳步一停,側過身看著他。而簫齊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件事,無關信與不信。”老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後,便繼續往前走去。
三人愣了一下,彼此看著,大家的眼中都有些欣喜,不管怎麽說,這也算是從生死線上活下來了。
隻是……校方和執法局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咱們竟然被包庇下來了,跟做夢一樣。”簫齊狠掐著自己的臉,用極低的聲音驚歎道。
“可是……為什麽呢?”淩羽歪著頭,凝重著臉,卻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哇,大哥,太賤了吧你,你怎麽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簫齊一拳捶在淩羽的胳膊上,下一瞬間便抬頭看了一眼愈發走遠的老人,趕忙道,“快跟上,老爺子要走遠了。”
“老……老爺子?”淩羽看著簫齊一臉諂媚地跟了上去,簡直要被驚呆了。
慕容琳在身側推著他的肩膀向前走,道:“走吧,快跟上。”
……
接下來的幾天,百無聊奈的他們天天泡在書堆裏,每天除了看書就是聽老爺子講故事。從世界史到國家史,從種族矛盾到個人傳記,從萬千靈力到平民的居家瑣事,無所不包。
其中最有意思的自然就是聽老爺子授課了,但每天老爺子隻講六七個小時,六七個小時要是擱平時,那肯定都是漫長的了。但是在這裏,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不覺疲倦的這裏,每天是實實在在的瞪著眼睛過完二十四個小時的。
老爺子的意思是每天六個多小時授課的知識量是龐大的,能全部接受已經很不容易了。說白了,這幫孩子還沒能力聽他老爺子講上十來個小時。就因為這樣,他們對老爺子的敬重和仰慕是與日俱增,在他們的眼裏,這位老人家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淩羽呢,看到他了嗎?”
那是簫齊的聲音,他應該是在向慕容琳詢問。聲音隔著好幾個書架傳到了淩羽的耳中,而淩羽雖然聽到了,卻並無反應,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麵前一排排的書上。
之前他看到了一本頗有意思的書,看到中途時因為臨時有事,他便將書放回了原處。結果幾下轉悠之後,他便一下子失了那本書的位置。
這個地方,所有的書架都是圍著中間的小木桌延伸出去的。如果沿著其中的一條路一直往前走,估摸著將近十分鍾的路程,便可以再次回到木桌那。雖然是一模一樣的木桌,但是周圍書架上擺的書卻不是先前的一批。
所以說,這個圖書館裏的規模,大到驚人。一旦失了一本書的位置,轉上個幾天都不一定能再碰到,所以每次淩羽看書,都是直接抱到小木桌那裏看完的。
“唉。”淩羽的手從書皮的燙金字上撤了下來,說實在的,他已經放棄了。
“淩羽,你快過來,我找到了一樣好東西。”
幾步外,簫齊正甩著一本很普通的黑皮燙金字的書朝這邊走來,因為有段距離,他看不清書名是什麽。
“什麽東西呀?”淩羽眯著眼看著他手裏的書,也在朝他走去。
“你先看看。”
簫齊顯得有些興奮,他將書塞到淩羽的手中,催促道。
看著他的樣子,淩羽對這本書更加好奇了。手指不停的在書頁上劃過,他看的很是認真,近兩分鍾後,淩羽有些不解道:“這是……介紹幻界的書?”
“對呀。”
“你給我看這個幹嘛?”淩羽將書合上,還是沒明白簫齊的意思。
“這裏麵介紹說,幻界之內構造的人物,基本上都是有著自己固定且單一的存在方式。”簫齊站在旁邊,從他的手上翻著書頁,不停地指給他看,因為激動,語速也在不斷加快,“比如我們那天在水潭邊看到的那個醉酒的老頭,他從被創造的那一刻到現在,便一直躺在那水潭邊上醉酒,手上的酒永遠喝不完,而他,也從沒離開過那裏。盡管有的被構造的人可以到處跑,但其實都是在不斷的循環往複,說白了,那些被構造的人,都是有著既定的設計。”
淩羽看著他,硬是愣了幾秒鍾,但還是沒能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
“哎呀,你!”簫齊見他還不開竅,氣的對自己的腦袋拍了一巴掌,緊跟著提醒道,“美妍!是美妍!”
“美妍?”淩羽腦袋一歪,更加詫異了,這事跟美妍有啥關係。
簫齊肩膀一塌,長歎了口氣,擺著一副操碎了心的老父親模樣,就這樣看著眼前這個腦袋不開竅的淩羽。
“美妍!”猛然反應過來的淩羽一聲驚呼,對呀,為什麽沒想到美妍呢!
“你終於明白了!”簫齊腰一彎,狠拍大腿,再次興奮起來,“美妍那個女孩,根本不像有著既定設計的構造人,她跟我們在一塊的時候你發現沒有,那完全是和我們一樣的真人呀!”
“是……啊。”淩羽垂頭看著手中的書,腦海中關於美妍的畫麵不停翻過。
“走走走,我們再過去研究一下。”簫齊迫不及待地拿過他手裏的書,另一隻手拽著淩羽的胳膊就往小木桌那邊跑去。。
淩羽隻好跟著跑過去,而恰巧,小木桌邊,老爺子也坐在那看書。
相比於在書中找答案,還不如問老爺子來的痛快。淩羽和簫齊相視一笑,顯然都想到一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