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葬禮
“喂！你怎麽了？”雨潔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問道。
“沒事。”淩羽回過神，平淡地回了一句。
雨潔白了他一眼，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把攥住他的衣服，頓了一下問道：“朱美姐他們的遺體……回來了嗎？”
“他們……”淩羽隻覺得心裏一陣刺痛，他看了看雨潔的腿，又看了看她急迫的想知道答案的眼神，輕輕地笑答道，“他們可能還要幾才能回來吧。”
“哦。”雨潔有些失望地鬆開了他，“那送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跟我。”
“好。”淩羽牽強地笑著，“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看他們。”
話畢，兩人一同靠在床上看著電視，但是各有各的心思。
剛才和文慕見過麵之後，他去買晚飯，老大打電話因為獵殺林被封鎖，他們的遺體今傍晚都已經送回來了，明舉行葬禮。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完整的遺體，比如孫表和格軍隻有破損的淋滿血的衣服和一些殘缺的肢體……
淩羽現在不準備讓雨潔知道，雨潔還在養傷，不能受刺激，也不方便過去……不過葬禮一舉行，到時候又會是校園討論區的大新聞，想瞞也瞞不住，不過，淩羽還是不忍心帶著雨潔去看朱美姐。
才五點多，淩羽便早早起床，鏡子前，他一遍又一遍地理著身上的黑禮服，但自己的思緒卻根本不在衣服上。
今是個特殊而又沉重的日子，他要去看幾個認識並不久但都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淩羽長長地歎了口氣，獵殺林裏的一情一景全部顯現在腦海裏，同伴死的樣子……記得那麽清晰……
“你們安息吧，那些在獵殺林裏傷害你們，至今還活著的人，我會用他們的血為你們祭奠！”淩羽盯著鏡子裏的那雙眼睛，錚錚冷語，鋼鋒入骨。
廣場上，黑色轎車停在那裏，淩羽彎腰鑽了進去。車內放著柔和的音樂，但卻讓人的心情越發的沉重。
“你沒告訴她？”楚旭偏過頭，看隻有淩羽一個人，問道。
“我怕她睹物思人，她傷還沒好。”
楚旭也沒多，車動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話，耳邊隻有唱完了一曲又一曲的歌。原本灰蒙蒙的漸漸亮了起來，他們已經駛入了市郊，在一望無際的田地間筆直穿過，前方隱約間已有群山輪廓。
淩羽歪頭看著被風吹動下翻湧的稻浪，一波追著一波，氣勢洶湧。
不覺間，他們已經開進了群山中，沿著山穀繼續往裏開，不一會兒會進入一個口袋狀的大空地中，裏麵已經停了十幾輛不同樣式的車。楚旭將車停好，兩人便下來了。
剛下了車，淩羽的目光便被正前方的一座山所吸引，隻見在這座山的整麵山壁上，僅豎刻著三個血紅色的大字——公墓園。
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尊敬，他們需要沿著石階一步一步地翻過這座山。淩羽看著眼前的台階，抬腳踏了上去，就在這座山的另一麵，他便能看見雲荷姐、朱美姐、賈玲玲、格軍、孫表和達博。
將近一個時後，他們終於走上了山頂，向山的另一邊俯望下去。一個巨大的綠色盆地映入眼中，盎然的綠色給了這裏充沛的生命氣息，與淩羽之前所想像的截然相反。
遙遙的便可以看見下麵數不清的黑色石碑緊湊而又整齊地排列著，風帶著花香不停地撲打在淩羽的臉上，使得他的頭發向後翻去，淩羽一時間看的失神。住在這個美麗的充滿生命與芳香的地方，他們會安心吧……
“走吧。”楚旭著，率先往下走去。
而在下山的石階兩旁，開滿了血紅色的花，鮮紅的仿佛被血浸泡過，但它卻散發著一種淡雅的清香。楚旭這種花象征著死亡，又象征著解脫與重生。
前來祭拜的人都需要采上一朵這樣的花送給沉睡在這裏的人，這是一種祝福與敬重。
楚旭彎下腰采了六朵深紅色的花，淩羽也挑了六朵最美的握在手上。
下了山，走在墓碑間筆直狹窄的青石路上，兩邊排列整齊的黑色石碑充斥著淩羽的雙眼。這個公墓園隻接納一種人入住，那就是還處於學員期的魂族學生。這裏有多少墓碑，就代表著埋葬了多少真純潔的孩童和青春靚麗的少男少女。
前方，一群同樣穿著黑禮服的人站在一起，風聲中摻著痛苦的哭聲，猛然間，淩羽覺得自己的心被壓得好難受，其實同伴的死，不都是因為他這個廢物麽……
墓碑上有他們的照片，線條淩厲的名字那麽紮眼。淩羽拿著一束花，挨個放在他們的碑前，然後對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不停地深鞠躬。看著他們抱著自己孩子的碑不停地落淚，淩羽覺得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一般，什麽也不出來。
他陪著大人們拿著白毛巾，細心地擦著石碑，一批又一批同樣身穿黑禮服的人到了。有一半的人都是學院的學生和老師，校長也來了，每個人都拿著六束鮮紅的花。
淩羽蹲在雲荷姐的碑前，看著上麵的照片發呆，一隻手從身後探了出來，將手中的花放下。
“雲荷姐不需要你這種人的花。”淩羽麵無表情地拿起那朵花，直接丟了出去。
宗傑並沒多大反應，隻是走過去將花撿起，重新放了上去。他俯身湊到淩羽耳邊，低聲道：“別忘了，你親愛的雲荷姐是被你親手殺死的。”
完，宗傑一聲輕笑，轉身離開。淩羽頓時怒火上湧，雙拳緊握，關鍵時刻，一隻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長歎了一口氣，淩羽的身體軟了下來，雙手揉了揉眼睛：“老大，謝謝你。”
“控製好自己。”楚旭著，也蹲了下來，將碑前的花擺放整齊，“你打敗他的日子不會太久。”
淩羽偏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宗傑，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讓他低吟道：“半年，足夠了！”
一側的一塊空地上，大家開始向那邊匯聚，圍成了一個半圓，而在開口處，是一個講台。校長站在上麵環視了一下眾人，然後將上衣口袋中的演講稿拿出。
親愛的同胞們：
今，我十分痛心地站在這裏，因為這代表著我們又失去了自己的親人、摯友。通往死亡的大門我們無法關閉，麵對死亡是我們所有人在剛出生時就要審視的問題，但是每一個人的死卻扯動著無數人的心。
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它再次讓我們失去了六位可愛的孩子……
淩羽站在最後麵，聽著校長的話，看著阿姨們掩麵抽泣，看著叔叔們無聲落淚。文慕就在他的旁邊，坐在輪椅上仰望空，道：“這裏很美，對嗎？”
“嗯。”
“如果住在這裏，倒也不錯。”
“嗯。”淩羽還是簡單地應一聲。
文慕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黑色靈環，輕笑道：“過不了多久，我會親自送你進來。”
淩羽的身子一僵，片刻後，他才低聲回道：“那我提前謝謝你了。”
“你還……”文慕顯然有些氣笑了，但是話還沒完，一個身穿筆直西裝的男子從一邊走了過來。那人看看淩羽，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道：“請問你是淩羽嗎？”
“是。”淩羽仔細看著他，但是沒什麽印象，“你是？”
“能否借一步話？”
淩羽一臉疑惑，跟著男子走到一邊。
男子客氣地笑著，開始自我介紹：“我是米佳市魂族學院的指導老師，趙老師。”
這句自我介紹使得淩羽更加不解，他與米佳市根本沒有交集，為什麽米佳市魂族學院的老師會找過來？
米佳市與金海市相鄰，雙方每年都為爭奪賽卡杯打的火熱，最近這些年，因為卡佳市的實力偏強，使得金海市多次與省賽無緣。
淩羽帶著警惕等待著他的下文。
“你是基因變異的平民，但你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卻做完了普通魂族成員將近兩年才能完成的事，我們學院對你十分重視，也希望你能來我們學院就讀，我們可以給你高達……”
“讓我跳槽啊。”淩羽明白了他的意思，意外的是沒想到自己的名氣已經都傳到米佳市了。
男子稍顯尷尬：“我們隻是想給你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更好的發展道路，更好的成長過程。”
淩羽沉默了，現在文慕想著殺他，如果去米佳市肯定會更安全些，就算他爸有權有勢，也不至於到外市殺人放火吧，可是……
“不好意思。”淩羽對著他微微鞠躬，然後撓了撓後腦道，“我暫時還沒有跳槽這方麵的想法，而且我覺得這裏挺適合我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男子並沒有感到意外，他伸手在口袋裏夾出了一張名片，遞了過來：“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等你想通了，隨時給我打電話，米佳市魂族學院的大門為你敞開。”
“嗯，那謝謝了。”淩羽將名片接過，再次微鞠了一躬，目送著他的離開。
十幾個人接連上台為死者哀悼，時間流過，葬禮開始接近尾聲，人群也散開了，有些人開始離開，有些人哭幹了眼淚也舍不得回去。
六個墓碑排在一起，淩羽麵對著它們，一言不發，揚起的風吹著他的頭發跳動，良久之後，一個九十度的深鞠躬。
“走吧，下次再來看看。”楚旭按著他的肩膀，望著石碑，眼中少有的波動。
他們兩個人走的最遲，放眼望去，公墓園裏似乎隻有他們兩個人。山頂上，淩羽彎腰扶著雙膝，感受著腿上的酸痛，道：“先歇會吧。”
“走吧，我們……”楚旭話還沒完，忽然抬起腳踹在淩羽的腰上。
毫無準備的淩羽滾進了高叢中，然後沿著筆直的岩壁直接掉了下去，一柄金屬匕首破風而來，將他後頸的衣領深深的釘在山體中，使他下墜的身子也止住了。
而在山頂上，在剛剛踹下淩羽的一瞬間，楚旭已經舉起了一麵金屬圓盾。冰刀毫不費力地穿過盾牌，頂在乳白靈膜上，靈膜瞬間破碎。
撞擊讓楚旭倒飛出去，冰刀大力刺來，顯然是準備要了楚旭的命。楚旭還未落下的身子一個淩空翻轉，冰刀擦著他的身子飛過。
躲過一擊後，他的身子沿著山壁掉落，金屬翅膀猛地展開，可是剛剛懸空的他絲毫來不及反應近在咫尺的危險。
山壁上猛地拔出了一根粗圓柱，狠狠地撞在楚旭的身上。血液從他的鼻孔和嘴中湧了出來，楚旭已經昏迷過去。
但這並不是結束，一個大的驚人的冰錘迅速在空中形成，並暴力地砸在他的身體上，楚旭掉落的速度暴增了數倍。
在距離地麵半米不到的時候，楚旭的靈環忽然一閃，身體也隨著止住，但這全是瞬息之間。如果不仔細看，沒人發現他的身體忽然停了一下。
楚旭扭曲著身子躺在地上，衣服破爛，臉上全是血液，帥氣的麵孔已然麵目全非，但一根手指卻微微地動了一下。那凸出的石柱瞬間回縮，眨眼間整個山體又恢複原樣。
淩羽被吊在那裏，兩腳懸空，被風吹著，身體還在微微擺動。他心翼翼地抬起左手，摳住一塊凸起的石塊，顫抖的右手異常心地伸入口袋中。。
他看了看腳下，嚇得渾身冰涼，拿手機的手抖個不停，他好害怕，害怕的連哭的勇氣都沒有。他的整條命全係在自己的衣服上，對於楚旭的情況，他絲毫不知情，但是他能猜到老大肯定有危險。
“喂，是執法局嗎？”淩羽張張嘴，用顫抖的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