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 父親
“其實……其實也沒什麽。”小明開始猶豫起來。
“我希望你能給我說明白，不然，我會晚上睡不著覺的。”美奈子說道。
“好吧，那咱們接著今天晌午的話……你還記得嗎？當年你總是說，在你洗澡的時候，在窗戶外麵，你總是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你，對嗎？”
“恩，是的。”
“你察覺的沒有錯，的確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你。而且，那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你非常熟悉的人。”
美奈子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了。她感覺，接下來的話，很可能會讓自己的非常的驚訝與難過。
“是誰？”
“就是你的父親。”
果然，美奈子受到了驚嚇。
她在被窩裏內心不安起來。
她覺得身體變得很冰冷，下意識地，朝臥室的房門望去。
發現那房門靜悄悄的在黑暗中，是關閉著的狀態，才算是渾身鬆懈下來，稍微恢複了一點溫度。
父親？是父親？
美奈子不敢相信這個說法，追問道：“你有什麽證據呢？小明，我不是在懷疑你的話，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所說的話很難有說服力。畢竟他是我父親。”
那邊過了很久，才發送過來了一條彩信，彩信的內容，是一條短短的隻有不到一分鍾的視頻。在彩信的下方，還有一條文字短信。
“我知道我說出的話很難具有說服力，事實上，我當初在調查到這個事實以後，我也是不敢相信的，因為我做夢都想不到，身為你的父親，他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出來！諾，這是我從單位裏麵拷貝出來的視頻，這個視頻，就是當年在咱們家裏附近的攝像頭裏拍攝到的。當然，視頻不隻是這一個，有很多。我隻是拷貝了一段出來，你看完之後如果還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給你拷貝出來更多。”
畫麵中，漆黑一片，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黑暗的街道上，他弓著腰，就像是行走在狹水道中的老鼠，動作利索地來到了某一座宅子外麵。
這座宅子，正是美奈子的家。
她看著畫麵中的那個男人小心翼翼走到了拐角的某個房間外麵，然後踮起腳，雙手扒在窗戶上，如同鬼魅，朝裏麵窺探。
畫麵突然拉近。
美奈子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臉，正是父親的臉。
美奈子根本接受不了她現在所看到的畫麵，整個腦子都好似被一柄錘子重重錘了一擊般，身體也變得癱軟起來。
她就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在被窩中看著這段視頻，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每看一遍，她都覺得仿佛身體內的所有力氣都被抽出去了一般。
繼而，她終於受不了這種絕望的情緒，輕輕地啜泣起來。
原來，那雙眼睛真的存在。
原來，那雙眼睛的主人，正是那位嘴裏總是說著‘我會一輩子守護你’的父親。
“美奈子，如果你的情緒還算穩定的話，我會給你再看一段視頻，也是我從我的單位中拷貝出來的，你看一下吧，看完之後，你就會相信我了，我絕對沒有欺騙你。”
電話再次收到了一條彩信。
視頻點開。
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滴，濕漉漉的街道，這個場景非常熟悉，她僅僅是看的第一眼，思緒立馬就被拉回到當年的那段記憶中。
那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痛苦經曆，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會讓她悲痛欲絕。
畫麵中，曾經的自己打著一把卡通雨傘，腳步飛快地朝學校的大門跑去。
她記得，當時她是因為早上起床的晚了，沒有趕上公交車，所以才會徒步朝學校而去。
那一天，父親早早的就出門上班。
可是啊，為何她現在卻從畫麵中看到了父親的身影呢？
她永遠都忘不了父親的身影，更何況，她還在畫麵中看到父親的那張臉……
那張臉在雨水中顯得格外猙獰和可怕。
她看著父親緩緩地將雨衣的帽子戴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來一張麵具同樣戴在了臉上。
她記得那張麵具。
所以，看到這裏的時候，她就已經確定了，當初將自己害成現在這般模樣的那個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她在被窩裏哭了好久。
小明的短信一條接一條的發過來。
“美奈子，你沒事吧？”
“美奈子，你千萬不要激動，也千萬不要在你的父親麵前展露出什麽蛛絲馬跡出來。”
“不要激怒他，也不要驚動他，現在我已經掌握了初步的證據，至少可以將他送到牢裏過下半輩子了。”
“美奈子，你放心，一切有我，隻要有我在，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的傷害了，我會永遠守護著你……”
曾經，過去的好多年，父親總是在她的耳邊說，‘我會永遠守護著你。’
所以，當美奈子看到小明的這條短信以後，突然就覺得遍體寒冷起來。
噔噔噔。
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美奈子，你睡了嗎？”父親的話語，從門外傳來。
美奈子嚇得差點心髒跳出喉嚨。
她剛想說‘我睡了’，但是轉念一想，她絕對不能這麽說，因為這樣說了，就代表著自己根本就沒睡覺。
她現在思緒很亂，趕緊將手機給關機了，被窩中的光亮很快就熄滅。
她蜷縮在被窩當中，就像是一隻撞死的小鹿，而門外的那個人，那個她叫了二十多年父親的男人，就是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
吱呀。
門被輕輕拉開了。
心驚膽戰中，裝睡的美奈子聽到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了。
腳步聲停。
她感覺到，父親在自己的床邊蹲了下來，然後，父親將那隻可怕的大手，輕輕掀開了她的被角，將粗糙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美奈子，好好睡覺吧，過了明天，就再沒有人會打攪到咱們平靜的生活。”
說完這句話，父親起身，離開了這間臥室。
……
……
早上。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下時，徹夜未眠的美奈子從被窩裏爬出來。
她知道，父親已經出去了，因為在大約五點鍾的時候，她聽到家裏的房門被打開，有換衣服和換鞋子的聲音，這代表著父親外出了——家裏隻有她和父親兩個人，所以，肯定是父親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她沒有心情吃飯。
她一直都在等待天明，因為隻有等到天明了，她才會感覺自己不是身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
美奈子喝了一口水，潤了潤不知是因緊張還是單純口渴而已經幹涸到發癢的嗓子，慌裏慌張地走到父親的臥室前，推開門，朝裏麵看了一眼，發現果然沒有人的時候，又跑到家門前，衝外麵看了看。
這期間，她特意看了看家門口街道上的幾個攝像頭。
似乎這攝像頭能給她莫大的勇氣。
終於，確定了一圈後，她回到自己的閨房當中，重新打開了手機。
她給小明發了一個很長很長的短信。
“小明，我詳細你說的話，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麽。或者說，我根本不敢去做什麽。我覺得我自己好像每天都生活在陰影裏麵，特別是昨天晚上在被窩裏給你發了短信交談之後，這種感覺更加明顯起來。我有一種懷疑，我覺得，我的家裏應該到處都是攝像頭，那些攝像頭都是我的父親安裝的，他安裝的位置肯定很隱秘，我找不到。為什麽這般覺得？因為昨天晌午你來了之後，他很快就回來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他一定是從攝像頭看到了你的到來，心裏著急了，才慌裏慌張的從上班的地方趕了回來。小明，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從來就沒有想過，當年強……我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一想到這，我就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冰冷的，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樣。小明，我求求你，我父親出去了，你能趁著這段時間過來找我嗎？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裏？求求你了，我隻能相信你，我甚至不敢一個人離開這裏，因為我害怕他找到我之後，會對我不利。”
這個短信發出去之後，大約過了兩分鍾的時間——這兩分鍾對於美奈子來說，就像是一個世紀般的漫長。終於，小明的短信發回來了。
“美奈子，你放心，我會永遠守護著你的。”
看到這句話，美奈子沒由來遍體寒冷。
……
……
在距離這裏大約十公裏的位置，有一個宅子。
這個小宅子，正是小明的家。
他是一個人居住的。
剛按下發送鍵的男人，嘴角扯起，然後將沾染了大量鮮血的手機，扔到了小明的屍體身上。
小明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這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不起眼的裝束，他將剛才那條短信發送以後，就覺得自己沒有再留下這座城市的必要了。
他要趕緊回家，然後帶著自己心愛的女兒，帶著美奈子，趕緊離開這座城市。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逃脫被抓捕的結果，他才能就像短信裏說的那樣，永遠守護著美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