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心中充滿怒火的莫餘，就那麽氣衝衝地，離開了洧水村。
他是個腦子很簡單的人。
或者說，孩子。
莫餘是個孩子，這一點，是洧水村民公認的。
畢竟，誰也不敢當著村長老莫的麵，甚至不敢在私底下，說村長老莫的孫子，是個傻子。
莫餘的智商，估摸著，隻有不到十歲。
別看他五大三粗，直起腰，幾乎有兩米的身高了，但他行事和說話，甚至還不如一個十歲的孩子來的穩重。
他覺得，李結實的死，不應該。
所以，他就應該去找那群人，去討個說法。
那群人的身份，在進山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他們來自於一個開發商公司。
那個公司，名叫碧園有限公司。
碧園公司，是近幾年，在饒州市新生出來的一個房地產開發公司。
據說，背後的關係，很大。
隻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擠進了饒州市名牌企業的前十名。有人猜測，碧園公司背後的關係，是饒州一個大家族，沈氏家族的關係。
說，碧園公司的老總，就是出自沈氏家族的一個女人，名叫沈瀟瀟。
……
……
一臉冷漠的沈瀟瀟，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看到手下遞來的報告。
上麵寫著，‘今天，公司去九龍山，遇到當地村民的阻攔，雙方起了衝突，公司的人，不小心，將一個村民失手打死。’
看到這裏，沈瀟瀟皺眉。
她是沈氏家族的繼承人，而且，是唯一的繼承人。
雖說是一介女流，但性格，卻是比男人更加沉穩，也更加的心狠。
是的，就是心狠。
農村人經常說，人在社會上混，如果心不狠，是站不穩的。
在上流社會中，這句話，更是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沈瀟瀟說道：“把媒體控製住，不要讓這件事情擴散，至於這個名叫李結實的村民，其實這樣也好，那個破村子的村民都是頑固不化的臭石頭，老是阻攔咱們的開發，其實，無非是想多要點補貼，但這個世界上，誰的錢不是錢呢？誰的錢，不是辛辛苦苦掙出來的呢？他們要，咱們就得給？這下好了，打死了他們一個人，也算是給他們敲了一個警鍾，回頭你安排一下，給個十萬八萬的，讓他們知道，一條命，在咱們這裏頂多也就值這個價錢，讓那些一開口就要幾十萬拆遷費的，全都自己掂量掂量，看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給咱們集團作對。”
站在辦公室角落的男秘書，點頭說是，然後離開了這裏。
瞬間就作出一係列安排的沈瀟瀟，將手中那份報告，放進桌子旁的粉碎機內，紙張一點一點攪碎。
她輕笑一聲。
一條人命而已，在她眼中，和這慢慢被攪碎成碎屑的紙張，又有什麽分別呢？
突然，男秘書去而複返。
“不好了，沈總，有人來鬧事。”他著急說道。
黛眉微蹙的沈瀟瀟，轉過身，問道：“鬧事？誰？”
“自稱是洧水村的村民，名字叫莫餘。”
“哦。”
沈瀟瀟想了片刻，隨即微笑起來。
“這樣正好，殺雞儆猴。”
……
……
莫餘舉著一個自製的木板。
板子上，寫著一句話，‘無良開發商，害死人，人死償命。’
他沒上過學，肚子裏的墨水有限，腦子想來想去，也隻能想出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出來。
而且，上麵的字，還是他在村子裏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有幸上過小學的村民幫忙寫上去的。
字體歪歪扭扭，很不雅觀。
可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一句話，卻是讓大樓門口的保安們神情無比緊張。
保安們想要衝過去將這個膽敢來公司鬧事的大個子給趕走。
可是，這裏的動靜，已經吸引來了不少人。
其中，還有幾個jc。
據說公司現在進步神速，已經讓饒州市不少同行眼紅了，這一出事，自然的，就會有一堆人落井下石。
所以，這群保安猶豫起來，有jc在這裏，他們就隻能配合維持秩序。
若是在以往，有人鬧事，他們早就拎著棍子上前將那個鬧事的人給打的屁滾尿流。
突然，保安頭子接了一個電話，是老總秘書打來的。
“待會兒jc就走了，你們在最短時間內，將這個鬧事的人抓住，然後，接下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們老總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這個人永遠消失。”
掛斷電話。
那位安保頭子心中忐忑起來。
永遠消失？
這四個字的意思，他最了解不過了。
在這個公司幹上安保隊長這個職位，他幫助那位據說是沈氏家族千金大小姐的老總，已經幹過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果然，不到半分鍾的時間過後，那些原本想要講莫餘給帶走的jc們，其中一個，突然接了個電話，點了頭之後，就對自己的手下揮了揮手，扭身離開。
莫餘一臉莫名其妙。
這，這是什麽情況？
剛才那些人還想架著自己離開，這突然的，就不管自己了？
那既然不管自己，自己就繼續鬧吧。
反正，李結實絕對不能白死。
他看了看手中的木板，心想，‘村裏人都勸我不要鬧，說什麽胳膊擰不過大腿，但是，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又怎麽就那樣白死了呢？我莫餘雖然人傻，但是，我也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爺爺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我想，我做的這一切，老天爺一定是看在眼中的，一定，會對這群惡人降下懲罰的。’
想到這裏，他便將手中的木板，重新舉了起來。
突然，一聲悶響。
一股巨疼，從腦後傳來。
咣當一聲，木板掉在地上。莫餘捂著頭，轉過身。在他昏迷過去的前一瞬間，他看到了背後有一個身穿保安衣服的男人，手中拿著一個電棍，那棍子上，還沾染著自己的鮮血。
……
……
當莫餘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地下停車場。
他四周站著，大約六七個人。
“喂，頭兒，咱們真的要在這裏幹掉他嗎？”
“恩，上頭已經給我說了，咱們沿路的監控係統都被關閉，而這個地下室，也是沒有一個攝像頭。在這裏把他解決以後，把屍體給剁開，燒成灰，然後扔到建築工地的水泥裏麵。”
“這，這未免太殘忍了吧？”
那保安頭子瞪著眼，說道：“瑪德，你要是覺得殘忍，你可以不來。但現在你想跟著賺這筆錢，已經跟來了，就踏馬的別給我婆婆媽媽的！趕緊的！”
他們，要殺了我！
瞬間，莫餘清醒過來。
不知從哪兒借來的一股力氣，他直接站起身，盡管身上綁著尼龍繩，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矯健的腳步，試圖想要衝過這群人的包圍。
保安們激動起來，瞬瞬間凶相畢露，他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刀子，攔住了莫餘。
一刀，捅在了其後背。
一刀，捅在了其腹部。
一刀又一刀。
莫餘即便再如何強壯，身上被繩子捆著，也無法進行有力的反抗。
他痛苦慘叫著，就像是一條受了傷的長蟲，摔倒在地麵翻滾著。
當第一刀刺入莫餘的身上後，這群保安，終於不再猶豫了。
他們知道，如果不快點把這個漢子殺死，很可能會吸引到外人前來。
到時候，就是更加麻煩的局麵了。
……
……
洧水村內。
有人來敲門了。
李婉兒打開門，看到，是村長老莫。
“小樓啊，你想想辦法，莫餘去那個公司鬧事情了。”
老莫表情很焦急，甚至說話還帶著哭腔。他就這麽一個孫子，一個獨苗苗，如果莫餘出事了，那他老莫家，就算是斷後了。農村裏麵，斷後，絕種，沒了香火，便是比殺了他們還要更無法接受的事情。
“哦。”
徐小樓隻是淡淡哦了一聲，依然是躺在椅子上。
“求求你了，小樓，你幫我想一想辦法。”老莫直接跪在了地上。
徐小樓微微皺眉。
站在一旁的林月，終於看不下去，開口說道：“你就幫一下他吧，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都給你跪下了，你真的鐵石心腸嗎？”
徐小樓轉過頭，看向林月。
他的眼神很淡漠，就如同千萬年的老井。
林月下意識地閉上嘴巴。
“我想？我想什麽？”
徐小樓問道：“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你們都覺得，我一定能想出辦法去救他？或者說，是平常我給人看病太多，救的人太多，導致你們一旦遇到什麽危險，都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
林月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
老莫也愣住了。
徐小樓站起身，歎了口氣。
“沒錯，我是喜歡救人，我也能救很多人。但，那僅限於看病救人。你們別忘了，我隻是一個醫生。”
說完，他便扭身，拎著常年拿在手中的紫砂小茶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院子內的眾人麵麵相覷。
是啊，徐小樓隻是一個醫生。
醫生看病救人，是本分。
但醫生也是人，不是神，也會有情緒，也會遇到自己不想救人的時候。
最關鍵的是，他，有什麽理由，就必須去救人？
這是一個很自私的想法，同樣的，也是一個很現實的想法。
雖然，徐小樓內心真正想的，並不是這些。
但在林月的心中，卻是在這一瞬間，想到了這些。
她本就出生在大家族當中，見慣了人情冷漠，深刻知道，這社會人情冷淡不如水，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這些。
她能夠想通，但不代表老莫能夠想通。
老莫哭著喊道：“小樓，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一定有辦法的，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
徐小樓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對不起，我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