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兩位女子

  “徐小樓，你是否很絕望？”


  “不，還行。”


  徐小樓嘴唇微動，在大雨中，坐在椅子上，與天穹之上的某個存在，進行了一場隔空對話。


  “我想知道，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何？”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但是，當你從這個幻境離開之前，我會告訴你的。”


  “那麽，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薩裏夫。”


  “好繞口的名字……既然你不能告訴我什麽，為何今天，會突然和我交談？畢竟，我自從進入你的幻境以後，層次嚐試無數次要和你溝通，你都沒有搭理過我。”


  “因為對你的研究，第一階段，暫時要告一段落了，所以，我抽空就回複了一下你。”


  “研究？”


  “嗬嗬，是的，研究。好了，這次交談，就到這裏吧。”


  說完，對方切斷了這種聯係。


  大雨仍在下。


  有一隻灰色的老鼠，出現在院子角落當中。


  地麵有一個垃圾桶，這隻餓了一天的老鼠很是費力地沿著牆麵，爬進了桶內。


  垃圾桶裏麵，是今天吃的殘羹剩飯。


  李蘭即便是病的快要起不來床了，依然還堅持一天給徐小樓送一頓午飯。


  這點，讓徐小樓很感動。


  徐小樓很想幫助李蘭。


  但他知道，李蘭的病，也是他無法醫治的。


  早在幾天前，他就注意到李蘭的身體有情況，他曾拉住對方的小手，號了號脈，然而僅從脈象上來看，是看不出任何問題的。


  他說了一句，“你的身體估計有病了，我無法醫治，我建議你到饒州市的醫院裏麵去檢查一下，雖然，我不覺得那些醫療器材會比我看病更加準確或者更好，但試一試，總歸是好的。”


  李蘭隻是笑了笑，說道：“家裏能夠維持一日三餐，就已經燒高香的事情了，看病？哪裏有錢看病？我連給婉兒買衣服的錢都沒有，婉兒身上穿的，還是我從自己的衣服剪下來的破布。不看了，不看了，像我這樣的人，如果要死的話，也是理所應當。”


  “但你要是死了，婉兒恐怕也活不成了。”


  “不會。”


  “你為什麽如此肯定？”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讓婉兒去死的。”


  “你的意思是，托孤？”


  “也不算是吧，嗬嗬嗬，我隻是覺得，你一定不會看著婉兒餓死的。再說了，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毛病啊，小樓，有可能是你誤診了。”


  徐小樓誤診。


  徐小樓，可能會誤診嗎？


  不說別的，就洧水村那些被徐小樓醫治過的村民們，都不會相信這樣的話語。


  徐小樓是不可能誤診的，所以，李蘭在說出最後那句話的時候，語氣就十分不確定，甚至有些顫抖。但同樣的，她說的，也是心裏話。她堅信，自己萬一真病了，或者真死了，自己的女兒，以後就要拜托給徐小樓了。


  大雨沒有要停的意思。


  徐小樓在雨聲中，聽到垃圾桶內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心想，‘一隻老鼠，都為了活命而拚了命地想要活著，一個人，為何就能如此坦然地麵對死亡呢？’


  第二天，李蘭死了。


  ……


  ……


  家裏突然多了一個新成員的徐小樓，感到非常不適應。


  他負責操辦了李蘭的喪事。


  簡簡單單找了個地方，將麵帶笑容死去的李蘭屍體，埋進土壤。


  李蘭的女兒，李婉兒，就理所應當被他收養了。


  剛開始的時候，他很是頭疼。


  畢竟，李婉兒才多大？

  還未斷奶倒是其次，他是一名中醫，可以輕易找到替代品來喂食。


  重要的是，換洗尿布以及每天麵對女嬰哭鬧的生活，讓本就越來越懶惰的徐小樓在最起初的那兩年時間裏，差點產生一腳將這女娃娃給踢出院子的衝動。


  隻不過啊，兩年後，當李婉兒慢慢長大了，會自己走路，會自己穿衣裳，知道該上廁所就要去廁所以後，徐小樓就變得輕鬆許多。


  於是，他再次變得更加懶惰。


  這一天，他躺在椅子上，表情愜意，手中拎著一個紫砂小茶壺。


  這個茶壺，是他親手燒製的。


  裏麵的茶葉，是他親自去大山上采摘的明前茶葉，回來烘焙以後存放。


  現在的季節，正值盛夏。


  喝一口清茶，躺在椅子上曬一曬早晨的不算炙熱的陽光，當真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他每天都在算著日子，算起來，他已經在這個幻境當中，渡過了三年的日子了。


  在這段時間裏，他很少主動去和人說話，他不願意和這個幻境中的任何人物造成交集。


  但是，他還是本著醫生的本分，當有村民來看病的時候，他都會毫不吝嗇地將藥方開出，去醫治他們。


  久而久之，他的名聲出去了，甚至有一次，有一個據說是饒州市商界的大人物，親自來找他看病。


  對此，徐小樓依然是不冷不熱不說話，對方把病情道出以後，他沉默著拿來紙張和筆，給其寫了藥方以後，就讓對方離開了。


  當然，給村裏人看病，是不要錢。


  但給外麵的人看病，不收白不收。


  那個大人物光是現金，就留下了十幾萬。


  還留下了電話號碼，說是以後在饒州市遇到麻煩，都可以給他打電話。


  徐小樓原本是想隨手把那個電話號碼給扔掉，但想了想，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叔叔，你今天想吃什麽呢？”李婉兒躡手躡腳來到徐小樓身邊。


  徐小樓抬起眼皮，表情慵懶，隨意揮了揮手。


  這個動作，便是代表著，他今天不想吃飯了，讓李婉兒自己去解決吃食。


  兩人在一起生活，在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徐小樓去做飯，他的廚藝很好，即便是拖著慵懶的性子和身軀，做出來的飯菜即便再簡單，也是色香味以及營養俱全，這也導致李婉兒雖然年紀小，但個頭以及長相，都在本村裏屬於佼佼者。


  但是呢，最近，徐小樓是越來越懶了，甚至懶的連飯都懶得做了，經常的，就讓李婉兒自己出去找吃的。


  至於怎麽找吃的？

  太簡單了。


  洧水村裏的人都知道，李婉兒，現在是徐小樓的養女。


  而年紀不大的徐小樓在本村的名聲，可是響當當的神醫，村子裏，大部分人都被徐小樓治過病，而且，從來不收錢。


  就衝這一點，身為徐小樓的養女，李婉兒就是吃一輩子的百家飯，隻要徐小樓的名聲還在，她走到誰家都是受歡迎的對象。


  李婉兒歎了口氣，躡手躡腳地扭頭離開了。


  叔叔真是太懶了，如果再這樣懶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他把自己給餓死了呢？

  額，應該不會，叔叔經常在餓的受不了的時候，就會起身去廚房做飯。


  但是啊，叔叔雖然很優秀，是個神醫，而且性格也很好，長得也還算帥。但這麽懶，以後該怎麽找對象呢？


  誰會喜歡一個這麽懶的男人呢？

  李婉兒突然一拍腦門。


  對了，叔叔是神醫，經常會有女孩子來看病，村子裏很多十幾歲的小姑娘、甚至有些三十幾歲的寡婦，都喜歡有事沒事就往這邊跑，說不定啊，就是喜歡叔叔呢……上次纏著叔叔給我講故事，他就講過一個病人愛上醫生的故事！看來，叔叔早就給自己的退路找好了呢。但這麽懶，甚至都懶得主動去出擊追女孩子，就算人家再喜歡你，難不成還準備讓人家姑娘自己脫了衣裳貼上來？所以啊，有時候，還是需要外力幫一下忙。我嘛，就可以做這個外力哦。嘿嘿嘿。


  李婉兒想著大不敬的心事，剛推開院子大門，就看見門口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是女人。


  “好漂亮啊！”


  李婉兒經常吃百家飯，自然嘴巴是極甜的，她最是知道那些農村婦女們喜歡聽什麽，每次說出的話，都能讓那些常年喜歡笑哈哈嗑瓜子的婦女們由心發笑，這不是，一見到兩個陌生女子，李婉兒習慣性的，就誇出嘴了。


  而且，關鍵是，這兩個女子，當真是漂亮。


  而且，還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這就是雙胞胎嗎？

  李婉兒眯起眼睛，笑嘻嘻說道：“兩位姐姐，是來看病的嗎？”


  自從叔叔‘神醫’的名頭打出去以後，就會經常有外麵城市中的人來看病，李婉兒早就見怪不怪了。隻不過啊，像這兩位姐姐長得這麽好看的，她還是頭一次看到。


  徐小樓聽到門口的動靜，依然是懶得睜開眼，甚至微微蹙了蹙眉，表示自己的不耐煩。


  李婉兒仔細打量門口的這兩位姐姐，長相嘛，幾乎是一模一樣，但是氣質卻截然不同。


  其中一位，看起來十分穩重。


  另外一位，則是臉上帶著稚嫩以及微微害怕的情緒。


  那麽，前者應該就是姐姐，後者，應該就是妹妹了吧？


  李婉兒這才感覺出，這兩位姐姐，應該不是雙胞胎。


  畢竟，如果是雙胞胎的話，年齡應該是一樣的。


  但這兩位姐姐的年齡差別，是很容易就分辨出來的。


  年長的那位姐姐，應該是二十歲左右，年少的那位姐姐，應該是十五六歲？


  不太確定，但李婉兒是個小人精，可不會當麵問一個女孩子的年齡的呢。


  她眼珠子轉了轉，立即拉著兩位姐姐往門內拽，嘴上說著：“兩位姐姐是來找我叔叔的嗎？他在呢，請問你們是來看病還是別的事情呢？請進來再說吧，我去給你們倒茶。”


  說完的時候，兩位女子，已經被她拉到了院子內。


  當然，說是被拉著，但其實是小女孩兒在前麵帶路而已，畢竟，以她的小身板，又怎麽可能拉得動成年女子呢？


  年長的那位姐姐，笑著彎下腰，拍了拍李婉兒紮著馬尾辮的小腦袋，說道：“小妹妹不用客氣了，我們是來找徐神醫看病，據說徐神醫不喜歡熱鬧，我們叨擾一會兒，討一張藥方，留下藥錢就走。”


  驟然間，一聲輕響傳來。


  椅子搖搖晃晃。


  椅子上的人，已經站起了身。


  徐小樓瞪大眼睛，拎著紫砂壺的手，輕輕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