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虧欠
氣氛變得寂靜。
佛光緩緩變得強大。
空海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他修煉閉口禪，差點因心神失守破戒。
徐小樓說道：“地藏隻說了這些？沒說其它了？”
閻羅王說道：“恩，他將那女子的靈魂帶走，具體安排到了哪裏，誰也不知。”
徐小樓突然腦海乍現一道靈光，說道：“會不會……是在忉利天？”
空海那雙老眼，驟然迸發希望的亮光。
卻見閻羅王搖頭，說道：“不清楚，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徐小樓問道：“什麽意思？這有啥麻煩的？”
閻羅王皺眉，解釋道：“因為忉利天創立初期，作用便是地藏王為了複活自己母親所建立，說它是一個小世界沒錯，但它其內，卻更像是一個完整的法陣。裏麵關押的人類英靈無時無刻都在被那法陣吸走靈魂之力，用來蘊養那祭壇內的地藏王母親的靈魂。所以，如果地藏王將韓櫻櫻的靈魂，帶到忉利天內，以那女子孱弱的靈魂力量，恐怕瞬間就會被那法陣吸走靈魂之力，給吸幹了……”
突然，閻羅王想到一個可能。
這個可能太大膽了，以至於他竟是張開了嘴巴，合攏不上。
徐小樓以及空海，也聯想到那個可能，紛紛表露出欣喜神色。
兩人對視一眼，慌忙朝忉利天而去。
……
……
空間法則。
瞬間，他們就來到忉利天門口。
徐小樓走進去，說道：“如果說，地藏王將韓櫻櫻的靈魂，也放在了那祭壇當中，這就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經過那些人類英靈的靈魂蘊養，她在無數年前原本就是修行者，現在，說不準靈魂變得更加強大，想要讓她複活，就簡單許多……”空海點頭，目光殷切。兩人瞬息來到祭壇下方。徐小樓抬頭，望向那祭壇上空漂浮著的自己的肉身，感受到其內的某種玄之又玄的力量非常強盛，瞠目結舌說道：“他們到底在我身體內做了什麽？為何我感覺到……似乎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
空海不語，但卻用眼神示意徐小樓快點行動。
眼神焦急如火。
徐小樓感歎一聲，隨即將神識探進那祭壇深處。
祭壇的裏麵，有一口棺材。
棺材裏麵，躺著的是地藏王的母親。
以前沒注意到，現在仔細觀察了一番，他將神識往棺材的更下方探去。
果然，他注意到，在棺材的下方，有一縷氣息很是穩定的靈魂存在。
他凝神屏息，仔細看了看。
那，果然就是韓櫻櫻的靈魂。
隻見這女子的靈魂，已經不是當初那十三歲女孩兒的外表，還是如同花開芙蓉一般出落成一個長相十分標誌的美女。
徐小樓驚喜說道：“找到了！”
……
……
找到之後，便是商量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徐小樓問道：“那我該如何去做？你看，我現在連自己的肉身都回不去。”
空海在宣紙上寫道：“接下來，就交給我來吧。”
扔掉宣紙，空海來到祭壇的半空，盤膝而坐。手中佛仗佇立，身上佛衣光芒漸起，佛鍾出現，恰好就將徐小樓的肉身給籠罩在其內。見到這個畫麵，徐小樓突然就想到，當初自己和李玥玟，曾就如此這般被籠罩在佛鍾之內，繼而在裏麵一待就是三十四年。徐小樓在下方說道：“喂，你到底要做什麽？能否先透露一點？”
空海笑了笑。
他張開了嘴。
空海這一世，修煉佛門功法中的閉口禪。
已經很多年沒說過話了。
修行界流傳一句話，那就是當修煉多年閉口禪的空海，在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或者第一個字時，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強大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字。
今天，他開口說話了。
他隻說了一個字。
“可。”
……
……
可，自然就是可以的意思。
隨著這個字吐出。
忉利天，彷如被巨石撞擊的洪鍾般，回蕩震耳發潰的回音。
徐小樓下意識捂住耳朵。
祭壇口的徐小樓的肉身，突然顫抖了一下。
空海說出這個字，接著，又說了一段話。
“佛說，一切的結束，便是一切的開始。塵歸塵，土歸土。該是誰的，必定是誰的，這是定數。”
說完，靈魂體的徐小樓，突然感到自己的靈魂被牽引著，來到祭壇上方。
融入。
靈魂融入身體。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內，還擁有一道靈魂。
那道不屬於自己的靈魂，便是火神祝融。
他來到識海中，與對方麵對麵站立。
火神祝融歎了口氣，說道：“終於，這一天終於來了，那麽，我也算是可以解放了。”
說完，他的靈魂就逐漸變得單薄。
到最後，就仿佛透明了一般，繼而消散不見。
識海中，隻留下祝融的最後一句話。
“我所掌握的法則，是火。你的身軀經過浴火重生後，鳳凰已經進入你的靈魂深處，而我，也將會輔助鳳凰，讓你活得這天底下最熾熱的火元素。這樣一來，八陣圖的火元素，便有了。徐小樓，我從無數年前開始，就被安排了這個工作。我的結局，便是最終消散，化成你身體的一部分，不用替我感到悲哀，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為了人族，為了咱們人類能成為這片天地的永恒主角。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徐小樓，再見了，人族的未來，就交給你了，切勿辱沒了人皇伏羲的名頭。”
……
……
徐小樓的靈魂，回到自己的身體中。
他感到心田處，多了一個鳳凰形狀的火焰。
而且，這股火焰，還擁有龐大的生命力。
仔細感受了一番，徐小樓知道，這團火焰，便是鳳凰之火。或者說，就是鳳凰。
這隻天火之鳥，如今已和他融為一體，不分你我。
而火神祝融，已經徹底從這世界消失了，不複存在。
徐小樓心中感慨萬千。
難道說，一個人為了某個目標，當真可以做到如此無私奉獻嗎？
哪怕是性命。
想到這，他便把目光，看向了天穹盤膝而坐的空海。
這個老和尚，好像也是如那火神祝融。
為了一個目標，可以輪回無數年，哪怕，連性命都不要。
空海輕聲說道：“徐小樓，你經過涅槃重生後，力量如今已達到第五境上品，距離第五境巔峰，隻差一步之遙。八陣圖如今已經得到三種元素力量，還差五種。但我曾聽佛祖說過，八陣圖乃是人皇伏羲最強大的戰鬥手段，哪怕隻是集齊一半的元素，亦可運轉對敵高等聖人呈現碾壓優勢。通天教主如今在天界大戰，雖說無人是他正麵之敵，但經過無數仙神的努力與犧牲，他現在同樣消耗甚大，你若是能以集齊一半的八陣圖去對敵，與他的勝負當為五五之數。所以，你還差一個。”
似乎是好多年沒說話了，空海打開話匣子，收不住了。
他的聲音其實很好聽，沒有磁性，但卻有一股與之麵容不相稱的少年氣。
徐小樓皺眉而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眼神感傷起來。
他招招手。
這忉利天內，便出現了一股龍卷風。
風很淩厲，但卻不傷人。
他揮了揮手。
颶風消失。
他說道：“先前離開那個時代前，我去了一趟昆侖山，在那裏，伏羲把這風的法則給了我。”
空海點頭笑道：“果然，不愧是算盡天地推演過去將來的人皇伏羲，也許，這一天的事情，他早就推演出來，隻是因某種原因不說罷了。”
徐小樓點頭讚同。
空海繼續笑道：“那事情就簡單了，問題回到原地，想要召喚出八陣圖，那麽首先你的境界要足夠，你現在是第五境上品，按理說，也算足夠了，但在我看來，卻是還缺那麽一點點。為了確保接下來的事情萬無一失，徐小樓，你準備好了嗎？”
徐小樓愣住了，問道：“準備什麽？”
空海哈哈大笑，“當然是準備一下，接下來，你要成為自遠古以後，無數年來，人世間第一位誕生的高等聖人了。”
……
……
豪邁的笑聲，從空海口中發出。
高等聖人？
徐小樓瞠目結舌。
他做夢沒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高等聖人。
什麽是高等聖人？
三皇五帝。
道門三清。
佛祖。
地藏王菩薩。
後土娘娘。
等等等等……
這些人，每一位，都是無比強大的高等聖人。
他們的名字，即便是沒讀過書的孩童，也能說出其中幾個。
他們的偉大，都是無法用言語去敘說的。
難道，我要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
徐小樓懷疑空海發瘋了，在說瘋話。
……
……
事實上，現在的空海，確實像發瘋了。
他一直在笑。
豪邁的笑。
終於，他足足笑了一分鍾。
不笑了。
這一刻，他的表情十分莊嚴。
他的語氣，無比肅穆。
他張開嘴，說道：“佛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
轟然一聲巨響。
老和尚的肉身炸碎。
血塊和血液紛飛，澆撒在四周遍野。
也澆撒在徐小樓的身上。
徐小樓瞪大眼睛，嘴唇顫抖起來。
在這時，在老和尚肉身炸裂的同一時刻，他的靈魂從血霧出現。
那是一道佛光。
佛光繼續炸碎。
化成星星點點的光芒。
他在讓自己的靈魂化作最單純的靈魂力量。
他在讓，自己的靈魂變得更好吸收一點。
星光來至徐小樓身上，化成最純粹的力量，湧入體內。
徐小樓低著頭，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心有愧疚。
他虧欠這和尚太多了。
多到，即便曾經被對方算計過，曾被對方設計著關在佛鍾三十四年，修了三十二年佛，也不足以抵去對對方的虧欠。
他曾因徐小樓而在佛國修了一整年的佛。
徐小樓被他關在佛鍾內，修了三十二年佛。
兩兩相抵。
抵不過啊！
徐小樓感受到體內力量不停攀升。
不停地，朝第五境巔峰去衝擊。
一次。
沒成功。
兩次。
還是沒成功。
他盤膝坐在祭壇上，不著急突破了。
他知道，隻要坐在這裏，隻要細細將這些力量全部消化了，他一定能夠成功突破。
所以，他開始做點其它的事情。
其它的，答應過別人的，一點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低著頭，控製著神識，朝祭壇的下方探去。
他的力量，來到那副棺材內。
他要準備，複活地藏王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