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懷孕了
造船的日子是枯燥的。
想要造一艘離開普陀山的船，首先，這個船要夠大。再而，這個船要足夠的堅固。
從普陀山到大陸的岸邊，至少有幾十公裏的海域。徐小樓和青鋒仙子如今隻是普通人。而在遠古時代處處是妖獸，自然也包括海裏……徐小樓這兩天在岸邊造船時就經常發現，足足比成年人的身體還要長的魚類躍出海麵，還能發出類似於青鳥的叫聲，聽起來令人渾身生出寒意。
如果船造的不夠結實，他們就要麵對這海底下數不盡的遊魚，看那魚類的體型，恐怕吃掉他們兩個，花費不了多大的功夫。
普陀山上的觀世音再沒出現過。
事實上，就算那位總是平靜著臉孔的白衣菩薩就算出來了，修為被封的徐小樓他們也絕對感知不到。
黑熊怪就真如同最精忠的守衛一般，就站在紫竹林的入口處，忠心耿耿。
徐小樓這兩天曾嚐試過夜裏抄小路闖入紫竹林。但每次都會被那隻盡職守則的黑熊提前感覺到，故而，每次灰頭土臉的回來後都會被青鋒仙子笑吟吟的嘲笑了兩句，讓其省點力氣，專心造船。
海麵洶湧，波濤在陽光下磷光閃閃。
這一天，船終於造好了。
船身約莫三米高，船板是就地取材，用的是普陀山漫山遍野的榆木，繩子不太牢固，就多綁了幾層。推船入水，船底吃水約莫半米多，徐小樓站在船上蹦了幾下，笑著說道：“看，咱的手藝活還算不錯吧？”
青鋒仙子微笑站在岸邊，點頭，問道：“看你很熟？以前做過？”
女子最近才發現，在和徐小樓說話時，如何才能避免結巴的窘態？很簡單，說話隻說四個字。隻要一超過四個字，嘴巴就打結。
徐小樓笑著解釋道：“以前啊，我在某個地方修了好長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佛像，所謂一法通萬法皆通，這雙手，幹啥手藝活都能勝任了。”
女子笑了笑，點頭，心想這男人怎麽一說起這個，眼神就變得無比興奮？她卻不知，徐小樓修的那三十二年佛，對比他現在的生活，可以說是最單純且最渴望擁有的生活了。
……
……
二人上船。
徐小樓突然伸出手，攬住女子的腰部。
入手是一片沁涼，感受到女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但卻並未有反對的意思，徐小樓膽子更大了，緊緊將其攬在懷中，說道：“待會兒如果真發生什麽意外了，你一定要抓緊我。”
女子抬頭，笑問道：“就像你現在這樣？”
徐小樓搖頭，“當然不是，要把雙手抱在我的脖子上，雙腿緊緊盤在我的腰上，記住，最好是從背後，別在我前邊，因為那樣會擋住我的視線。”
“哦？從背後？”女子挺了挺胸，笑道：“是這樣意思？”
徐小樓鬧了個紅臉，旋即在心中揣測其女子的心思來。按照以前的認知，這女子尋常一言一行屬於矜持類型，從未像今天這般主動過，雖說隻是言語上的逾越，但這算是破天荒頭一回了。他斜眼偷覷，發現女子竟是眼睛死死盯住自己，臉上掛著笑，表情意味深長。徐小樓咳嗽一聲，故作瀟灑，將女子的腰身拉的更近，幾乎要讓女子額頭觸碰到自己下巴了，才猛然低頭，如蜻蜓點水般，在女子額頭輕輕點了一下，隨即立刻正色道：“好了，咱們出發吧。”
青鋒仙子低著頭，臉紅了，脖子紅了，伸出手指，揉了揉剛被徐小樓嘴唇‘點’過的地方，眼神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麽。
……
……
普陀山上。
紫竹林。
白衣菩薩佇立於蓮花台。
每次見到菩薩都忍不住雙腿發軟想要跪下的黑熊怪輕聲問道：“大士，不管嗎？”
觀音不語。
黑熊也就不敢再亂說話了。
突然，一片蓮花瓣，從腳下蓮花台落下。
花瓣落於泥土間，轉瞬消失不見。
……
……
已經行駛約莫兩公裏外海域的徐小樓，突然感到懷中女子身軀顫抖了一下，繼而推開他，朝船的圍板而去。
隻見女子直接扒住圍欄，把頭仰出去，嘔的一聲，就朝海麵嘔吐起來。
快步走來的徐小樓瞧見這奇怪一幕，撓撓頭，問道：“是暈船了嗎？”
青鋒仙子吐了幾口，很快就不吐了。
她臉色蒼白，隨即又微微爬上了紅色。
聽到徐小樓問話後，她搖了搖頭。
徐小樓走過來，將其肩膀攬在懷中，輕聲追問，“那是咋了？不舒服？是不是今早吃的東西沒煮熟？”
青鋒仙子再次搖頭，她似乎要把整張臉都埋進徐小樓的懷抱中，聲如蚊訥，“我，我懷孕了。”
……
……
清涼的海風吹來。
天穹的陽光照射下來。
周遭難聞的海腥味撲鼻而來。
徐小樓愣住了。
他站在風中陽光中海腥味兒中，隻覺得任由這世界如何的真實，他都像在經曆一場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幻覺。
懷孕了？
懷孕了！
終於反應過來的徐小樓大聲將這三個字吼了出來。
他雙手抱住女子的肩膀，想要劇烈搖晃兩下，以發泄心中的興奮。
但又想到對方如今肚子裏，可是有他的骨肉存在，立即鬆開了手，一時間，雙手竟是不知該如何擺放。
他想了又想，嘴巴張了又張，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最終，這個如今已是第五境仙人之境、曾斬殺過遠古神明、曾上天入地都沒有畏懼過的男人，竟是直接在女子的麵前跪了下來。
他雙手顫抖著，捧住了女子的腰部，把耳朵貼在女子的肚臍眼處，輕聲問道：“我要當爸爸了？”
……
……
瞧見男子如此失態的青鋒，突然間就鼻頭微酸起來。
她早就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大概在幾天前，她於山林砍伐樹木之時，曾有一次抑製不住惡心，偷偷一個人跑到山林深處嘔吐了幾下。她是一名修行者，但凡是修行者，對中醫知識都多少了解一些，意識到自己身體絕對沒有生病而無緣無故嘔吐時，她顫抖著把手指搭在脈搏上，診斷一番，確認心中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那一刻，女子萬念俱灰。她是青鋒仙子，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仙子，或者女神。在她沒遇見徐小樓以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嫁為人婦，更沒想過，會替男人去生孩子這種不屬於仙子去做的窩囊事兒！但現在，她懷孕了。
青鋒仙子那天就站在山林深處，內心掙紮如同蛟龍怒海。
去死？
不能，她不舍得死。
活著多好，如果能活著回到現代社會，如果現代社會沒有滅亡，她還是第五境的仙人，可以有用不完的壽命去享受這世界。
但偏偏的……
為什麽……
為什麽是徐小樓？
為什麽是這樣一個令她無比討厭的男人？
他們連戀愛都沒有，直奔主題，而且有過了兩次，她都是在‘那種情況’下，和男子有了露水姻緣。
她的腦子很亂，甚至拿腦袋去撞了撞麵前的榆樹，雙手在樹幹的表明恨恨拍打，最後乃至於想要把地麵的石子給吞進肚子裏，想要把那顆如今還隻是一團肉的生命給扼殺掉……
然而，她到底，還是不舍得。
人們都說，這世界最偉大的感情，就是母愛。
這句話，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都適用。
青鋒仙子也是女子，自然不例外。
她經過一番痛苦的內心掙紮後，終於妥協。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去把這件幾乎要讓她發瘋的事情告訴始作俑者，徐小樓。就在今天早上，在木船終於製造好的那一刻，青鋒仙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女人的一生有多精彩，就取決於陪她渡過一生的那個男人有多可靠……當初在蛟龍的嘴巴內，在她的身軀已經被腐蝕到如同一攤爛肉的時候，便是這個男人不顧自身危險，衝進龍嘴內，將自己救活。那種感覺，真的很可靠。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兩人共枕眠過，如今也算是同船渡了。
所以，最終還是妥協了吧。
……
……
貼著女子腹部的徐小樓那張臉時而驚喜，時而沉思，他就如同當年還是普通人時，突然天降幾千萬砸在腦袋上一般，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興奮異常。興奮，自然是因為該興奮的事情興奮。沉思，則是為他和她、以及她腹內的孩子而沉思。徐小樓的正牌女朋友如今還下落不明，而他自己，卻馬上就要當父親了。這種沉重的負罪感，讓他內心無比複雜與對沈瀟瀟的愧疚。但僅僅是一瞬，就立即又被那足以淹沒一切的興奮感淹沒……我要當爸爸了。他腦子裏，全是這句話。
就在這時。
突然，這艘偌大的木船底下，有一道輕微的響聲傳來。
徐小樓暗叫一聲不好，猛然站起，將女子的細腰攬入懷中，皺眉想著，難道是那些嚇死人大小的魚類在攻擊船底？
這船板用的木料雖然堅固，但大海裏最不缺的就是魚，隻是一條的話，無法造成威脅，但若是數量達到一個量級的話……這船板就算是鋼鐵做的，也要被其給撞變形了。
徐小樓想了片刻，對懷中已懷有身孕的女子微微一笑，示意其不要擔心，他去去就來。
鬆開青鋒仙子的細腰，一閃身，便朝甲板預留的通道跑去。
躍身而下，直接來到船艙的底部。
剛站穩，便感覺腳底傳來一股冰冷的寒意……
‘糟了！這是水！’
底板有水。
這就代表著，底板漏水！
在一望無垠的大海。
船漏了。
這對於普通人來說，幾乎就等同宣判了死刑。
更何況，徐小樓知道，在船板的下方，在那猶如無底洞的海裏，有著足以將他撕裂的可怕遠古魚類！
瞬間就想到這一切的徐小樓，眼神如火如炬，不經意間，瞥到船板的漏水處。
那裏，飄著一瓣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