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有一隻豬升天了
好久不見，自然是真的好久不見。
這隻是一句看似隨意的客套寒暄，但在通天的耳中，卻仿佛是這世界上最諷刺的話語。
他麵容冷峻，身周環繞的三柄寶劍迸發出驚天的殺氣，在這一刻，盡數朝太上老君的方向射去。
老君住了拄拐杖，頃刻間，那劍氣就煙消雲散了。
經過這一下不算交手、更像是兄弟倆別樣打招呼般的試探，老君皺眉，通天依然麵容冷峻，他說道：“聖人幾乎死絕，世上再無存在可攔我。”
這是一句肯定句。
很顯然，老君也似乎很讚同這個說法，眉頭舒展，微笑道：“沒錯，當初為了封印你，幾乎漫天神佛盡出，死亡超過一半，封神大戰結束後，剩餘還活得另一半也幾乎都去了邊疆內界守衛斬魔台，如今的人間界，似乎還真沒人能攔住你了。隻是……”
老君臉上皺紋如同山川溝壑一半擠了擠，擠出了一個與此時環境不太相宜的笑容……
這笑容，好似是，得意？
……
“老君，我等願意衝殺在前陣，決不能讓這賊心猖獗！”
“對，我夫妻無懼什麽通天的名頭，在我夫妻眼中，他就是一個被封在紫霄宮無數年的可憐蟲！”
雷公電母在後方的陣營中叫囂。
頓時，似乎是鼓舞了軍心一般，陣營內連連發出請纓作戰的叫嚷聲，當然……還有一些膽子大、在這叫嚷聲中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的人們，偷偷還罵了通天幾句。
“恩？”
通天挑眉。
隨著他的這個挑眉動作，頓時，後方陣營剛才那幾個偷偷‘罵爹罵娘甚至問候通天教主祖宗十八代’的人，立即身體爆炸，化成縷縷靈魂，飄散……（天界的眾神，大部分都是當年封神大戰時死亡的戰士，他們在後來轉而修神道，被太上老君留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以防止誰不小心就被天道影響了心神，變成如同此刻的通天教主一般的存在。）所以他們死亡，便是真真切切的死亡了……仿佛有陰影籠罩在眾神的心頭，他們不再叫罵，安靜下來。
通天對自己隨便一個眼神就製造出來的場麵，表示非常滿意，甚至還點了點頭。
……
已經退到武當山眾位弟子人群中的劍俠王屏皺眉小聲問道：“為何不打？”
他身板站著的，便是掌門師兄王玄極。原本來說，王玄極身為第五境高手，就算放在天庭中，實力不說排在前十，排在前二十總是有的，像他這樣的高手自然應該站在人群的最前頭，隻不過，他考慮到身後有無數武當山弟子存在，曾為了保住武當山基業寧願狠心把徐小樓給拋棄的王玄極，在這種即將發生生死大戰的時刻，自然是率先選擇回到本門弟子身邊，想著能張開不算豐盈的翅膀，給本門弟子多擋下一些傷害。聽到王屏的問題，王玄極眯眼，思考了一瞬，便把目光看向了和祖師爺站在一起的太上老君，他輕聲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太上老君一直在那裏站著？”
王屏皺眉點了點頭。
“兩人不動手，隻是動嘴……額，還有動眼，我猜測，應該是彼此有忌憚才對。老君忌憚的，不用猜，肯定是通天教主那強大的實力，自語通天教主忌憚的是什麽？我覺得……”
說到這裏的時候，王玄極皺眉不語。
他隻是猜測了一些端倪，沒有多大的把握，所以不敢輕易亂說。
……
其實，他猜測的不假。
這兩位已經有上千年沒見過麵的兩兄弟，確實在彼此忌憚。
太上老君所站立的那個位置，乃是天界的總樞紐的位置。整個天界，都是太上老君的，在當初成立這個空間時，老君便留了個後手，想著紫霄宮內的三弟將來若有一天當真突破封印出來，也好有個戰鬥手段……天界，有一座法陣。名為‘四絕法陣’，取自絕天，絕地，絕仙，絕魔的意思。但當初創立這個法陣的時候，原始天尊曾嘲笑過這個名字，說這名字聽起來像‘死絕法陣’……
“哈哈哈哈，難道你取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凡是走進法陣的人，到最後肯定會死絕死光？”
突然就想到二弟去邊疆內界臨出發前，說的對這個法陣的評價。
老君微笑。
他的腳下，他的拐杖下，便是整個法陣的總樞紐。
經過無數年的祭煉，老君已經將這個法陣擴大至整個天界。
也就是說，對方隻要處於天界中，便等同處於四絕法陣中。
在這個法陣裏，老君可以直接依靠這個法陣，源源不斷吸汲人世間的力量化為己用，當然，這個源源不斷，也是有限度的，和先前地府中地藏王所說的那個瓶子理論大致相同——這個瓶子能容納多少水，是固定的，如果強行往裏麵強塞，到最後，隻會落得一個瓶毀人亡的下場。
所以，老君現在很辛苦。
他雖未動手，但卻一直以自身所能容納的仙力極限，去壓製住對方的一言一行——不然你當通天教主被憋了上千年就沒一肚子話要說？
就在此時，老君突然開口了。
“通天，你剛才說，這世上再無存在可以攔你？”
通天挑眉——額，這次沒人死了。
他不言。
老君笑著繼續說道：“你可知，我為了你今天出來，光是籌備，就籌備了上千年之久，你可知，就是為了今天，我這原本就不多的頭發，都熬掉了多少根嗎？”
風吹過，老君的頭發不算稀疏，但卻絕對稱不上濃密。他伸手摸了摸胡須，不等通天發問，便說道：“所以，你就等著看吧，等著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我接下來為你籌備千年的禮物。”
……
人世間。
天上有一場即將開場的大戰，人間同樣不清淨。
京城的某個四合院中，老者已經在院中裏來回踱步好長時間了，他是仙人，雖然境界是全靠權利搜羅全國各種靈丹妙藥堆積出來的，不穩，且戰鬥力微弱到不像話，但，終究是仙人。他對於天上此刻的狀況幾乎知道個大概，而詳細的，則是可以通過以往就有的情報推演出來。
傳說中叫嚷著要毀天滅地的通天教主出來了，這種時候，已經不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了，而是天地存亡人人有責，掌握著國家這台大機器，老者可以辦到的事情有很多。但絕對不包括眼下的這種情況。一想到傳說中的通天教主，想到對方那可怕的實力，想到那足以一己之力對抗漫天神佛、甚至還帶走漫天神佛一半人命的誅仙劍陣，老者就感到無比的絕望……但他又能做什麽呢？發動國家所有力量，去到天上和神仙開展？先不說這件事情的荒唐程度以及不可行的程度，就光是那最高會議大廳中的諸位元老，也絕對不會同意他這麽做。
老者把目光看向遠方。
那是修真基地的方向。
在那裏，國家早就在很久以前，就開始研究一個名為‘諾亞方舟’的小世界，以抵禦很多年後的這場災難。
“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你們根本就不了解通天的可怕！什麽狗屁諾亞方舟，講明白點，就那空間的穩定性，還不如天界來的牢固，對方可是連天都能捅一個窟窿的存在，指望諾亞方舟？就能躲過對方的‘清洗’……哎，沒有達到仙人之境，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仙人的可怕，你們以為製造出那些可以一炮轟死第五境高手的he彈大炮之類的武器，仙人就不足為懼了？瑪德！一群蠢貨！仙人是人，又不是動物，更不是擺在那裏任你打的靶子！論機動性，一名隻要擅長空間法則的仙人過來，絕對可以輕易滅掉現今的任何一個小規模的國家！真是愚蠢啊！”
一邊在院子來回踱步，一邊口中不停謾罵。
突然，院子的門被敲響了。
敲門的人，似乎沒有等待院子主人來開門的意思，直接推門而入。
和尚？
老者望著對方的光頭，有些詫異。
“我佛……”和尚道了一聲佛號，不是阿彌陀佛，而是我佛。
我即是佛。
……
在地府中。
在天河的河底。
黝黑的河水中，有一頭巨豬站立在一座小墳墓前。
墳墓是空的，連衣冠塚都算不上。
沙悟淨身材高大，走過來，直接引起了一陣水流。
他甕聲甕氣問道：“裏麵啥也沒有，真不知道你每天都要看著它，一看就是幾個鍾頭的，有啥意思？”
豬說：“你不懂。”
沙悟淨撇嘴撓頭，“咱們仨就恕我腦子笨，我當然不懂，我也想聰明一點能聽懂你們說話啊，可人家都說吃魚補腦，我本身就是魚精……我吃我自己？”
豬嗤笑了一聲，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太愚蠢，又或者是他內心還是當年那個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天蓬，總之，他沒有回答這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所以，這裏麵到底埋的啥？”
“魚，你很囉嗦。”
“我就是很想知道而已。”
“你是不是被唐禿驢給傳染了？”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
豬歎了口氣，眼神複雜，終於張開金口回答了。
“這裏麵埋葬的……應該就是青春吧。”
……
青春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青春是一場隻要看對了眼、就能義無反顧全身投入的戀愛。
青春是熱血。
青春是向往。
青春是對某一樣東西、足以用生命去交換的追求。
青春還是什麽？
豬想了想，笑了。
它趴在那座墳墓上，對這那個沒有刻字的墓碑，輕吻了一下。
“嫦娥啊，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去追求點什麽。”
“追求什麽？”在一旁愣住的沙悟淨問道。
豬站起身，朝身後的宮殿招了招手。
頓時，水流湍急起來，仿佛有無數道鋒利無匹的氣息，將河底的一切都切割成碎片。
黑水湧動，宮殿倒塌，墳墓安然無恙，渾濁的河底，一隻豬拿著一個耙子，瘋狂大笑起來。
“當然是追求青春啊！”
轟隆……
豬起飛了。
沙悟淨回過神，拍了拍腦門，也不知自言自語，還是朝著心底處的某人叫喊了一聲。
“大師兄，快來看，豬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