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就這樣死了
人死複生。
看似簡單的四個字，卻是一件天道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事情。
這亂了人理常綱。
閻羅王歎息道：“一個人……哦，不，是一個生命體，是由兩部分組成，一個是肉身，另外一個，便是靈魂。這兩者，其中任何一個若是死亡了，那就代表著這個生命體的終結。修行者可以避免，但普通的生命體卻是永遠也無法打破這個規則。地藏的母親當初是肉身死亡，雖說靈魂安然無恙，且受到佛祖庇護，靈魂在黃泉河麵漂泊數年未曾損耗半分。但，她終究是沒有肉身的存在。即便有大修為的存在為其重塑肉身，但她的靈魂隻是一道普通人的靈魂，根本經不起折騰，強行將其塞到一具全新的肉身裏，下場隻有一個，便是靈魂經受不住那強大的力量指引，首先就破碎成煙，徹底消散。”
判官皺眉問道：“但我記得……當初在封神大戰的時候，好似哪吒就曾被……”
還未問完，判官重新閉上了嘴巴。
是啊，哪吒三太子在當年死亡的時候，便已經是修行者了，而且還是修行者第四境的存在，靈魂強度足夠，原始天族給他重塑肉身，讓其重新活過來，不是難事……這和地藏的母親是完全兩碼事。
閻羅王點點頭，繼續說道：“這也是他可悲的情況。”
判官換了個問題，“那他到底是怎麽做呢？閻王大人，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為了救自己母親，地藏他到底做了什麽？為何還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閻羅站起身，背負雙手。
這一刻，他表情複雜，情緒更是複雜到了極點。
“多年以前，曾有一位和尚來到地府，額，是真正的和尚，而不是地藏那種雖修佛道，實則不信佛的假和尚……那個人，便是佛祖座下的大徒弟，金蟬子。傳說中，金蟬子乃是佛祖門下佛法最為精深的弟子，甚至若不論修為境界，僅憑說法論禪這一點，就連佛祖在他麵前，都吃過啞巴虧……”
說到這裏時，盡管現在氣氛嚴肅，但閻羅卻突然嘴角扯起，好似想起了什麽很有意思的事情。
“金蟬子的嘴皮子，才是天底下最擅長瞎掰的，用某隻猴子的原話來說，當他開始在你耳邊說話的時候，你要先做好被一萬隻蒼蠅在頭頂瘋狂亂轉腦子要被轟炸掉的準備……因為，那家夥，可真是囉嗦啊……”
……
忉利天內。
佛光遍布漫天，大風起，站在大炮三號炮台前的蘇青河好似終於想明白了什麽，迅速收起大炮，衝變換成妖族身軀的餘小七喊道：“趕緊走，不要停留在之類，接下來，這裏很可能會非常危險！”
說完，不等餘小七反應過來，他已經收拾好，轉身朝空間的出口跑去。
這裏遍地是花海，空間的出口，便在花海的另一端盡頭。
餘小七愣了下，轉眼看了看坐在祭壇不遠處的徐小樓，發現徐小樓也正在用催促的眼神警示自己，終於不再猶豫，便會人身，朝蘇青河離去的方向追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追上蘇青河後，她連忙問道。
蘇青河此刻緊皺眉頭，表情焦急萬分，“是我大意了……或者說，是我對他的了解不夠。”
“什麽意思？”
兩人穿梭在花叢中，他們發現此刻的忉利天空間十分不穩定，無數道氣流在身邊環繞，彷如刀子一般……這代表著空間極其不穩定，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這些紊亂的氣流越來越多，已經到了他們不敢隨意動用力量飛行的地步。他們每路過一朵花，便看到那朵花中盤坐的人類英靈隱隱有蘇醒過來的征兆……蘇青河一邊跑，一邊說道：“我剛才大致研究了一下那座祭壇，發現其內牽扯到的力量運轉體係無比複雜，但這些複雜表象的背後，卻是隻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吸納靈魂力量。打個比方，假如咱們掌握的武當七絕陣，是可以吸納周遭天地靈氣化為己用的陣法，那座祭壇，便是和武當七絕陣同樣的運行體係……隻不過，七絕陣吸納的是天地元氣，而那座祭壇，則是吸納靈魂力量，然後轉化到其內的那道靈魂體內，將其改造，讓其無限壯大……”
終於來到忉利天的出口，蘇青河停頓腳步，回頭望，指著遍地的花海，指著花朵中盤坐的那些人類英靈，臉色複雜說道：“知道為何先前我一直敲詐地藏嗎？因為原先我以為，他的最終目的，是要把這些人類英靈當做養料……通俗點講，那座祭壇，便是一個加工廠，這些靈魂，便是原材料。他的目的，便是要把這些靈魂的力量全部吸納進工廠，然後把祭壇內的他的母親的靈魂加工一遍，那這些靈魂全部注入進去，讓其母親的靈魂硬生生改造成修行者的靈魂……這樣的結果，便是這裏的靈魂將會被消耗到一個不剩，人類英靈全部消散……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如果他成功了，如果咱們幫助他成功了，那咱們將會是他的幫凶，咱們將和他一起成為整個人類的罪人……但事到臨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咱們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聽他的……所以我才獅子大開口，問他要了諸多的好處。但是，想不到……”
說到這裏的時候，蘇青河臉色複雜意味更濃。
“但沒想到的是，我推測錯誤……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這個。”
餘小七下意識問道：“那他到底要做什麽？”
蘇青河嘴唇顫抖，喃喃說道：“他是打算，把自己當做養料。”
……
眼見二人終於離去，徐小樓坐在祭壇不遠處，依然是口不能言，身體也無法行動。
他眼神死死盯著地藏、
而後者，則仍是一副微笑的表情。
“是不是覺得很震驚？嗬嗬嗬。”
地藏笑了笑，他雙手扶著祭壇的黑黝黝的表麵，身體仿佛陷入無比虛弱的狀態——那黑黝黝的祭壇牆壁，此刻就像是無底深淵，看著令人心悸。
他說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這句話是誰說的來著？”
他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無聊的問題，皺眉想了約莫幾秒鍾，然後搖頭笑道：“記不清了，但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什麽是泰山？誰又是鴻毛？在我眼裏，這世間的一切生命，都是有價值的，三皇五帝的生命，可能就是泰山，而尋常人類的生命，應該就是鴻毛。這便是價值。前者能夠創造出來的價值更高，自然就應該得到尊重。後者創造出來的價值很小，那麽，就活該被稱作鴻毛。”
徐小樓不知對方為何突然發出這等無聊的感慨。在他看來，這種類似於簡單哲學的問題，根本不值得探討。然而，他卻發現，對方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眼神無比認真——就彷如蘇青河在麵對某個科研項目時的表情一樣。
地藏接著說道：“我這輩子活著，好似從未給誰帶來過價值，所以，我的死，便是鴻毛。不止如此……”
他指著花野中那些盤坐在花朵中即將醒來的人類英靈們，笑著說道：“我將這些原本是偉大的靈魂困守於此無數年，隻為了滿足我的一己私欲……如果這樣算起來的話，我的死，更是罪有應得。”
突然，徐小樓心髒仿佛被針紮到了一般，疼了一下。他不知為何而疼，甚至不明白這疼痛到底是從何而來。是真的要死了嗎？為何要死？明明可以好好的活著，即便是一輩子待在地府中，即便一輩子為了一個在別人看來是罪大惡極的目標而活著，也比死了要強……隨著時間流逝，這片空間的氣流越來越紊亂，代表著這片空間的主人，也越來越虛弱了。徐小樓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他張開嘴，把心頭疑問吐了出來，“就這樣死了，難道不覺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