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三味真火
自從踏入第五境之後，徐小樓就一直很迷惑。
他經常捫心自問，‘我的法則到底是什麽？’
有些人的法則，是空間，是水，是花，是火，是殺氣……千奇百怪，什麽都有，但人家好歹有，他卻很尷尬的連自己所擁有的法則是什麽，都兩眼一瞎，捉摸不透。
所以，在沒弄清自己的法則是什麽之前，嚴格來說，他根本不算一個正經的第五境修士。
如果他能了解自己的法則，那麽，他的戰鬥力，將會比現在至少提升一倍不止。
徐小樓握著刀，感受到無數的飛劍湧來。
這個畫麵，讓他想到，當初在鎖龍井內，在突破到第五境界時，那座劍山上的所有的劍，便是如現在這般，通過手中的龍神逆鱗，傳遞到自己身上，繼而助他破五境。
為何劍龍會突然崩散？
為何這些劍，會突然湧入鐵刀？
這一切，都是徐小樓特意指揮。
他在嚐試。
他在重新嚐試以前破五境時的感覺。
這種嚐試很危險。
任何一個破五境的修士，都不會重新作出這種嚐試。
因為這等同於重新經曆一次破五境。
更因為，他要再次直麵心魔。
無數道劍，破入氣海，在氣海中翻湧，衝撞全身經脈。
他的身體此刻如一麵大鼓。
那些劍，便是鼓槌，在他身體上瞧出一道一道震耳欲聾的鼓聲。
隨著這些聲音響起，站在山門口的祝融，終於站不住了。
他原本以為，就憑眼前這個小子，就算再如何有天賦，再如何的驚才豔豔，此時應該也是強弩之末了。在絕對的境界差距麵前，即便他們兩個剛才聯手一擊，給他造成了嚴重內傷，但是，也應該再無法翻起什麽風浪。
但此時，在看到對方拿出那柄鐵刀，感受到刀內的龍神氣息，看到對方一揮手，那漫天的飛劍朝這柄刀飛去，意識到對方接下來要做什麽的時候，他終於慌了。
祝融雙腳一蹬，從原地飛起。
他掌心處的天火神兵，驟然化作一柄驚天的火刀。
熾熱的火焰，連空氣都能燃燒。
於是，空氣，就被蒸騰成了霧氣。
霧氣內，彷如有無數的閃電。
祝融腹腔傳出一道怒吼，“小子！本想著留你一縷魂魄，就算不能成仙，日後亦可修神。但你現在所作的事情太危險，我不能再留手了！”
祝融在遠古，便被奉為火神。
封號中，帶個‘火’字。自然是非常擅長使用火。
他當年突破第五境後，所掌握的法則，便是這天地中的火元素。
這片天地，所有的火，都要在他手中臣服。
故而，就連祭壇中的天鳳之火，他也能取出，化成自己的火源。
他所有的戰鬥手段，都與火有關。
所以，他接下來要使出來的一招，也是火。
……
……
被蒸騰出的霧氣中，閃電如蛇般猙獰。
隨著祝融的身體飛出，那些霧氣，也連帶著飛去。
霧氣緩緩變化了顏色。
由白色，變成了濃重的黑色。
那些閃電依然在。
天際仿佛出現了一道亮光。
一道火紅色的亮光。
那是紅雲。
祝融麵色肅然，指了指紅雲。
那火紅色的雲朵，下一刻，便來到了他的麵前，融入他身後的黑色霧氣中。
霹靂嘩啦，閃電亂響。
祝融又指了指地麵。
不知何時，地麵被肆虐過的戰場，已經化成了一片火紅色的焦土。
隨著他手指指向，地麵驟然裂開一道口子。
那口子，如同深淵。
深淵內是熾熱的彷如岩漿般的液體。
轟隆。
就像是火山爆發。
那些岩漿，衝了出來，融到他身後的霧氣中。
做完這一切，祝融深呼吸一口氣，盯著不遠處持著鐵刀佇立當空的徐小樓，緩緩說道：“小子，這一擊，如果你勝了，老子從此以後叫你爹，你若輸了，死了不說，沒死的話，就趕緊給老子滾出這裏！”
一直到現在，祝融都不願意真的殺死對方。
他認為，他已經很大度了。
在遠古出了名的暴脾氣，經過萬妖之界的多年隱忍，真的變好了許多。
然而，接下來，對方一句話，便讓他氣到紅衣鼓動，差點就把身後剛凝練出來的三昧真火，直接砸到對方的臉上。
“孩子，爹不喜歡廢話，趕快動手吧。”
……
……
三昧真火。便是祝融最強大的手段。
在遠古時，但凡是與之交手過的敵人，都知道祝融是玩火的老行家。所有的火焰，在其手中都能化腐朽為神奇。而三昧真火，便是火神祝融自己研發出來的一種超乎世間任何火焰的一種異火。
三昧，在道家的說法裏，分別為君火、臣火、民火。
祝融天賦異稟，沒想那麽複雜。——什麽君臣民？在他眼中，這隻是天中火，地中火，以及人中火。
三火，便是三昧，稱之三昧真火。
這種火焰，與尋常火焰最本質的不同，便是溫度。
熾熱的溫度，甚至比天鳳之火更為可怕。
祝融的腹腔內，傳出一聲暴喝。
接著，從其身體內，迸發出一股熾白色的火焰。——那是他這無數年來，從祭壇內搜集的全部天鳳之火。
隨著他的爆喝，天鳳之火融入身後的三昧真火內。
於是，三昧，就變成了四昧。
在這一刻，那團黑霧中的閃電，從細小如蛇，變成了粗壯如龍。
他伸出手，黑霧濃縮，不斷的壓縮，最後，壓縮成了一枝箭矢。
祝融的手中，出現了一張長弓。
射日神弓。
箭矢飄到他的手心。
他握著箭矢，搭在弓上。
射日神弓有一個特點，那便是不射中目標，威力永遠不減。
他瞄準了徐小樓。
所以，徐小樓隻能硬抗這一箭。
……
……
“很可怕的箭。”徐小樓隨口點評道。
祝融麵無表情，“是後悔了嗎？可惜，已經晚了。”
徐小樓搖頭。
他抬起頭，不再看那一箭，而是看向自己的手中刀。
鐵刀依然很破，依然很寒酸。
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乞丐。
但是，在場的幾人，誰也不會真的把它當成乞丐。
相反，他們都覺得，它是王者。
它的刀刃並不鋒利，但其間所散發的氣息，卻是這世間最鋒利，最強大的氣息。
裏麵藏有千萬把劍。
裏麵還有，龍神的氣息。
於是，這把刀，自然不簡單。
徐小樓閉上了眼睛。
他的精神進入忘我狀態。
體內的劍群非常暴躁，似乎真的把他身體當成一麵鼓，不停去敲響雜亂的樂章。
強大的力量充盈身體，這種感覺，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先前，靳廣印好像和他說過一句話，很貼切現在這個時候。
你想撐死我啊！
是的，他覺得很撐。
一把劍，便是象征一道能量。
千萬把劍，便是千萬道力量。
這一刻，徐小樓無疑是非常強大的。
但徐小樓此時，在意的不是這些。
他在意的，是心田深處，在那柄小木劍旁邊，那團黑色的霧氣。
黑色的霧氣，自然不是祝融剛才召喚出的三昧真火。而是比三昧真火更加可怕的心魔。
徐小樓望著心魔，喃喃自語，“如果沉淪，便能讓我更加強大，那就讓我永遠的沉淪吧。”
……
……
心魔，對於修行者來說，是世間最猛烈，也是最誘ren的du藥。
它可以讓修行者的精神錯亂，最後徹底喪失道心，變成一具被心魔控製的傀儡。
但是，它也可以讓修行者的力量，短時間內暴增，比任何仙丹的效果都要明顯。
徐小樓現在很著急，很憤怒。他方才看到山門後的畫麵，看見沈瀟瀟趴在地麵生死不知，看見沈瀟瀟的手臂被割去肉，露出森森的白骨。
一想到那個畫麵，他的心髒就如同有上萬隻螞蟻在噬咬。
他很想衝進去。
但是，他麵前有個攔路人。
這個攔路人很強大。
所以，他必須比他更強大。
……
……
徐小樓閉著眼睛，神識終於接觸到心田深處的那團霧氣上。
他接觸了心魔。
並且，他把心魔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