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主角

  “傲鬥，你可知這世界最可怕的力量是什麽？”


  在濃密的山林中行走，申公豹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句話。


  跟在其身後的花豹愣了下，隨即搖頭說道：“主人，我不知。”


  申公豹似乎也沒想過要從這頭腦子仍未進化完全的花豹嘴中得到答案。


  他摸了摸山羊胡子，搖頭晃腦說道：“最可怕的力量啊……自然就是法則。這世間一切的生命，人，獸，花草，樹木，哪怕是一塊石頭經過日月精華洗禮，亦可踏入修行一途。然而，大道萬千，最終殊途同歸，全都是為了竊取天道的力量，也就是法則。”


  花豹傲鬥不知這位喜怒無常的主人具體要表達什麽，不敢隨意妄斷言語。


  申公豹一邊走，一邊說道：“所以，這世間最可怕的力量，便是法則。為何神與仙會有本質的區別？區別也在這裏，神明因沒有肉體，隻是純粹靈魂體的存在，故而更為契合天道，能掌握的法則，便更為強大透徹。”


  “而所謂的真仙金仙以及散仙，則是因為肉體的束縛，對於法則的掌握，就比不上神明。但先前和你曾說過，真仙雖在法則的領悟上，比不得神明，但卻在其它方麵，有著令所有神明都羨慕的好處……”


  “這個好處，便是自由。”


  說到這裏時，申公豹的目光逐漸便深邃起來，“自由啊……是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向往的東西。以前總覺當神明很好，可以長生不死，能以靈魂或者精神體的存在方式，永恒活在這片天地間……但後來，發現原來我們已經失去了這世間最可貴的東西……”


  他的語氣充滿某種感慨意味，其間，更是參雜著無限的惋惜。


  愣了片刻，申公豹從這種複雜的情緒中清醒過來，笑著繼續說道：“很多人都在羨慕神明，但隻有真真切切的神明自己才知道，一旦成神，便徹底成為一種精神體的存在，即便我們擁有真實的觸感，擁有和仙人一般的身體素質，但這幅身體……卻永遠都不是真實的身體，我們隻能不停去竊取天道的法則力量來強大自身，但越是竊取，我們距離天道，就越近……”


  “當初最先察覺到這一點的，便是我的師傅，元始天尊。”


  聽到‘元始天尊’這四個字，他座下的花豹傲鬥明顯豹軀輕顫……


  元始天尊，乃是遠古時代三清道尊中的一位。


  三清，全是聖人。


  聽到聖人名諱，作為人類天生的敵人，身為妖族的一員，傲鬥下意識四肢無力。


  申公豹繼續說道：“在遠古那場神魔大戰中，三清道尊便是主戰力，乃是聖人，或者說，真仙。但即便是他們，在麵對天道的奴仆之時，依舊不能力敵……”


  “那場戰鬥太慘烈了，三清道尊的肉身皆被毀去，隻能轉而修神。這麽做，有利有弊。舍棄肉身修煉，專注於靈魂精神體的凝練，固然可以讓法則更為契合天道，但同樣的，也被天道的法則緊緊束縛，不能和人類一樣，繼續去修行，繼續去提升境界，去衝擊那傳說中的天人之境……也不如真仙聖人等存在來的逍遙快活了……”


  “三清道尊當初已經是‘聖人’級別的存在，天地之大，可以說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一撮人了……”


  “但是，我那師叔通天教主，在若幹年後，因為靈魂體更加純淨，竊取天道法則更多，逐漸強大，相同的，他的靈魂體也越加靠攏天道……”


  “繼而，被天道給徹底侵蝕了靈魂。”


  “在某一天，通天教主突然找到我師尊，說了一些本不該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


  “那天，他對我師尊說，天地萬物，當以平等相處，無論是神明，是人類，還是妖怪，或者九黎魔族……”


  “嗬嗬嗬，當時，人類已經戰勝了妖族，繼而取得了神魔大戰的勝利，妖族幾乎被斬殺殆盡，魔族則是被永久封印在邊疆內界中……可以說，當時的人類，便是這片大地的主宰，而身為人類的守護者，身為人類的精神信仰以及神明，我師尊原始，以及師伯太上，還有西方那個成了佛祖的老光頭等等等等的存在……他們聽了通天教主的這番言論後，自然是心生不滿。”


  “為何不滿？嗬嗬嗬，很簡單……人類用了天大的代價，三皇五帝都隕落了，熬了無數歲月，才終於從妖族魔族的口中活命，終於翻身，成為了這片天地的主人……現在！你說要讓我們和平，讓我們平等？憑什麽？”


  “我師尊原始當時就懷疑了，認為師叔通天教主已經被天道所侵蝕，後來，經過無數次驗證，他和諸位聖人交流所得出的結果，果然如猜想那般……”


  “於是……封神大戰就開始了。”


  聽到這些，傲鬥四肢徹底發軟，已經無法支撐它繼續奔跑了。


  它知道，自己還遠遠沒有得知當年這些內幕的資格。


  它更知道，有時候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快。


  “嗬嗬嗬，你也不用緊張，我隻是隨便說說。”


  申公豹抬頭，望向身前深邃如一潭老井的叢林，這一刻，他眼神有些恍惚，道袍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揚，他摸了摸山羊胡子，感歎道：“當年的封神大戰，甚至比遠古那場神魔大戰更為慘烈，人類聖人本就沒剩幾個，在那一場大戰中，幾乎全部死絕。整個人類的氣運，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以導致人類的發展陷入瓶頸……”


  “嗬嗬嗬，以前我在師尊身邊侍奉時，曾見師尊推演過人類的未來時運。”


  “師尊推算的結果，是人類在未來三百年內，會發展出一種名為‘科學’的力量，非常強大……但是，師尊卻沒有推算到，封神大戰對整個人類氣運的影響，以至於‘科學’這個概念，整整晚了幾百年，才出現在人類的世界……”


  瞧見主子越說越玄乎，傲鬥終於止不住心頭疑問，說道：“主子，人類的氣運，就真的這般強大嗎？為什麽？”


  申公豹停駐腳步，望著麵前一株荊棘花，歎息道：“氣運，氣運……這東西，即便是三清道祖，也無法去說明白，這是全天下最玄妙的東西，說不清，捉摸不透……為何人類會擁有如此磅礴強大的氣運？為何我妖族就沒有呢？嗬嗬嗬，這個問題，我曾鬥膽問過師尊。而師尊給出的答案，是一句話。”


  傲鬥同樣鬥膽問道：“主子，那句話，是什麽？”


  申公豹眯起眼，緩緩說道：“因為人類，當為這世間唯一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