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龍（二）
“你不是說，你被神農氏封印了？”
“恩，是。”
“但我剛才看到的畫麵，你分明是被徹底斬殺，形神俱滅。”
“那是我的父親。”
朦朧間，回到萬山之巔。
徐小樓隨意坐在山頭，望著山下，望著雲端。
“那個時候，我剛出生。父親察覺到危險，便把我藏在河底……河水很渾濁，但我們龍族的視力非常好，所以……我就看得非常清楚。”
“我看到父親被那人割下了頭顱，我看到父親的屍體被切割成無數塊，我還看到岸邊那些人類歡呼雀躍，紛紛去撿父親的屍體碎塊……”
“我看到了這些，但我卻不敢憤怒，我甚至連一點情緒都不敢生出……因為我知道，在河上麵的那個人，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我隻需要發出一丁點的動靜，定然能引起他的注意力。所以，我隻能隱忍著，一直隱忍了好多年。”
“那些年，人類仿佛得到上天的眷顧，第五境的修行者如雨後春筍般一個接一個出現，我們妖族麵對這些人類強者，節節敗退，後來龍族長老把我從黃河底層帶走，去繼承了我父親的王座。”
“說實話，我恨那個男人，他殺害了我的父親，但是，我卻從未想過假使有一天，我能夠去報仇……”
聽到這裏，坐在山頭上的徐小樓微微皺眉——沒想過報仇？
親生父親被殺，知道殺父仇人是誰，但卻沒想過能夠報仇？
對方的這番話，讓他心中微微不適。
似乎是察覺到這男子所想，隱在雲霧中的龍神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你認為這是一種懦弱的話，那是因為，你根本不了解那個男人到底有多強大。”
徐小樓愣了愣，撓頭。
那個男人的強大，徐小樓從剛才的影響畫麵中了解過，也從傳說中窺知一二。
神農氏，遠古三皇之首，能稱之為皇的男人，那定然是站在了人類至高戰力的最頂層。
但是，龍，同樣是至高戰力的頂層代表。
神農氏能殺死龍神，但若是麵對整個龍族大軍呢？
徐小樓曾在佛祖小世界的山洞內，看過許多書籍，自然知道，在遠古，龍族自打出生起，便是第四境界巔峰的存在，成年以後，根本無需刻意修煉，直接進入普通修行者夢寐以求的第五境。
這樣強大的存在，兩個三個，可能不會對神農氏造成威脅，但若是十個百個呢？
一哄而上，雙拳難敵四手，想來即便神農氏，也不可能在這樣強大無匹的力量麵前活下去……
“十個百個？嗬嗬嗬，十個可能有，百個……你當我們龍族像你們人類一樣，那麽能生嗎？我們龍族太強大了，也因為強大，導致我們的繁殖能力很差，而且，越是尊貴的血脈，就越難傳承下去。這也是當年龍族長老尋遍千山萬水找上我，非要我去繼承龍神寶座的原因。”
“當年，人類的修行者太多了，即便是我們整個妖族，也在人類的攻勢下苟延殘喘，我們龍族當時隻剩下不到二十條真龍，依靠這樣的力量，我又該如何去殺死神農？所以，我隻好帶著族人東躲西藏，別說報仇，能活下去，便已經滿足了。”
說到這裏，龍神的語氣突變，“但是！我沒想到，我們都已經狼狽到那種程度，神農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尤其是，不肯放過我。”
……
那一天，在十萬大山的最深處。
萬千妖族聚集於此苟活，大山中有法陣，可以屏蔽外界的探查，故而，他們生活地雖然憋屈，但至少不用再為生死而擔憂。
龍神為妖族最尊貴的神，雖然是個小女孩兒，雖然年齡才不過十三歲，但在眾位長老的悉心教導下，在還沒成年之時，便突破到第五層境界。
龍神的血脈很特殊，隻要突破到第五境，便是直接來到第五境界上品。
故而，她便成為了全體妖族的希望。
年僅十三歲的龍神，若是經過百年或者千年的修煉後，那會達到怎樣可怕的程度？
恐怕千百年後，那所謂的人類三皇，在我們偉大的龍神麵前，也絕對不是對手吧？
所有的妖族，都抱著這個念頭，在十萬大山內安靜地生活著，或者說，安靜地等待著。
可就在這一天，龍神殿下突然失蹤了。
眾妖驚慌。
龍族長老大發雷霆，“該死的！今早去叫殿下起床的時候，明明還在，咋隻是吃了頓早飯的時間，一轉眼，小殿下就不見了？”
於是，眾妖全部出動，開始在十萬大山尋找。
在大山的邊緣，化成一位少女模樣的龍神，開心地笑了起來。
咯咯咯……
她笑得聲音很好聽，所有的妖族子民，都喜歡她的笑聲。
然而，隻有今天，才是她笑得最開心的一天。
終於出來了。
外麵的空氣就是好聞。
外麵的太陽就是溫暖。
外麵的一切，看起來都比十萬大山要好看一千倍，一萬倍。
少女歡快地來到一座小鎮。
小鎮上，還有很多的人……
少女來到酒肆，用順手偷來的錢財，換取了一壺茶水，一邊走著，一邊喝。
當走到一個肉販攤子前時，她停下了腳步。
老板是一個中年人，胡子拉碴的，手裏領著一個掙紮亂彈的活物。
那是嘀咕怪。
或者說，那是妖族。
嘀咕怪，是妖族最低賤的一個種族。
但是，在以前，在妖族還統領這片土地的時候，即便是嘀咕怪的身份，也絕對比當時的人類高上許多。
但不曾想，如今人類氣運逆天，風水輪流，這隻嘀咕怪，成為了人類口中的美餐。
中年人舉起刀，將嘀咕怪的頭顱砍掉，抓著它的腿，倒過來，讓鮮血流出到地麵的一個木盆子裏。
中年人嘴裏還喊著：“哎，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最新鮮的嘀咕怪，鮮血帶回去凝固了可以炒菜，肉和骨頭拿回去可以煲湯。很便宜的！哎？小姑娘，你家大人呢？你要不要這個嘀咕怪？”
少女搖了搖頭，臉色平靜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