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三個字
那天。
一位手持鐵劍的少年，蒙著麵，下山了。
他來到洛陽。
來到女子口中所說的三叔家。
……
他雖然年僅十二歲，但修為卻已經足夠傲視大部分活了幾十年的修行者。
而且，任誰也不會對一位十二歲的小男孩有所戒心。
三叔死了。
……
唐國二十二年七月。
那是一個下著大雪的天氣。
鹹宜公主在洛陽舉辦婚禮，楊玉環也應邀參加。
公主胞弟壽王見玉環。
兩人一見鍾情。
並於同月大婚。
……
大婚當天。
王府之內，張燈結彩，四海賓客來往。
唐朝上到廟堂臣子，下到客門走狗，皆來祝福壽王大婚。
一直鬧騰到晚上，酒足飯飽，人們哄笑著，把壽王和玉環推進洞房，旋即相繼離去。
夜幕靜悄悄的。
有一個不屬於壽王親朋、也不屬同僚的年輕男子，走進了壽王府邸。
他每路過一個人，那人便會靜止在原地。
是完全的靜止，包括大腦和靈魂。
……
“為什麽？”
在玉環大婚的那天晚上，整座府邸，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
李砡出現在洞房內，一揮手，便將那個一看便知酒色過度的男人弄暈了過去。
他走到床前，眼睛中充滿血絲，頂著床上坐著的女子，問出了這三個字。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這三個字，在他心中猶如魔咒一般不停回響。
“李某人，我愛他。”
楊玉環淚眼婆娑，隻回應出了這六個字。
“哦，那我知道了。”——嗬嗬嗬嗬……愛他？愛這個弱小的男人？那我呢？我算什麽？
當然，這些話，李砡隻是在心裏說。
他是個非常高傲的男子。
所以，身為一個高傲的人，自然不允許自己去像一條狗一般，去質問，去泄憤。
可是啊，為什麽我的喉嚨好癢，我的心好痛。
……
回到深山。
李砡喝了一晚上的酒。
喝完之後，他瘋狂在山林中奔跑。
身上的劍氣迸發，凡是被他衝過的樹木，皆是化作粉末。
他一遍又一遍地穿梭山林。
一遍又一遍地去尋找他和她曾在一起待過的地方。
每到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就會被摧毀成齏粉。
終於，等到日山三竿，李砡的酒醒了。
他拿起鐵劍，看著鐵劍，喃喃說道：“朋友，也許隻有你，是永遠不會變的。”
……
山林依舊。
隻是沒了少女的笑聲。
李砡繼續練劍。
當初曾把自己從皇宮裏救出來的那位修行者，隻留給他一部劍法書籍，名字叫《青蓮劍歌》……
教習了他最基本的修煉方法，看到他已經能獨立麵對野獸之後，那修行者就離開了，再也沒回來過。
所以，李砡就很孤獨。
現在沒了少女，他更加孤獨。
在這個世界上，孤獨是最可怕的情緒。
為了戰勝孤獨，戰勝這種可怕的情緒，李砡隻好把全身心陷入修煉當中。
……
李砡的天賦很好。
當初那修行者在詢問他之時，曾問過，“你想學什麽？”
“我想要學劍。”
“為什麽學劍？”
“因為劍可以殺人。”
“刀也可以，斧子也可以，任何兵器，都能做到殺人，為何偏偏要學劍？”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應該學劍。”
“好。”
那位修行者拿出一本殘破的書冊，以及一把看起來比書冊更加殘破的鐵劍。
“這是一本劍譜，是當年我遊曆仙山時偶然所得，裏麵的劍法太過於深奧，即便是我，也參悟不得。你若是真想學劍，那這本書，就交給你自行參悟吧。”
“至於這柄鐵劍，咳咳，隻是一柄很普通的鐵劍，你先用著，等日後你能正式踏入修行者行列，我會替你去尋找一把更好的。”
李砡接過書冊和鐵劍，點了點頭。
書冊上麵寫著四個大字，青蓮劍歌。
……
《青蓮劍歌》隻有三招劍法。
第一劍，稱之為‘地劍’
第二劍，稱之為‘天劍’
第三劍，稱之為‘青蓮’
能完整把第一劍的威力施展出來，就已經足以位列天下佼佼。
故而，它修煉的難度就猶如登天般困難。
這也是那修行者參悟不透的緣故——因為據他自己所說，他沒有修煉這套劍法的天分。
那修行者還有一句話藏在肚子裏。
“恐怕找遍全天下，也很難找到能參透這劍法的人了。”
……
那名修行者曾說過，等李砡踏足修行一途後，會給他換一把更好的劍。
然而，李砡一直等了十幾年，再沒見過那名修行者的身影。
於是他知道，他再次被拋棄了。
這座荒山自從女子離開以後，就變得安靜了下來。
飛鳥與野獸，仿佛也感覺到這男人的情緒，不敢輕易落下來，好似生怕吵到這個男人。
瀑布裏的池魚也沉默了。
山內的花朵垂下頭，靜悄悄的盛開，繼而枯敗。
這座深山，就如同一夜之間就老去了一般，變得再無任何的生息。
隻有某一位少年，在山崖，在瀑布，在樹梢，在池潭，在山內的任何一個角落，進行著枯燥的修行。
這世界上最讓人難受的情緒，便是孤獨。
這位少年，便是在對抗孤獨。
山澗，崖間，湖畔，瀑布，樹林，草坪，某個野獸的巢穴，某個樹洞旁，某座山崖的頂端，少年的身影就在這些熟悉既陌生的地方存在，在這些地方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劍痕。
並且，那劍痕內夾帶的劍氣，也越來越強盛。
……
終於有一天。
他完成第一劍的修煉。
那一劍，讓天雲變色。
……
李砡的天分有多高？
當年某位真人曾說過，這世界上，上尋五百年，後尋五百年，再找不到比他天分更高的人了。
天分如此之高的人，而且還比所有人都努力。
那麽，他所得到的成就，自然是所有人都無法媲美的。
如同當初那修行者曾言，隻要學會了《青蓮劍歌》的第一劍，便足以傲視群雄。
李砡學會了。
可能是因為某個契機，可能是因為那個女人，或者是可能因為某些無法說明的原因，李砡自洛陽歸來之後，隻用了短短幾年的時間，就把第一劍學會。
學會第一劍，傲視群雄。
自然，當他走出那座大山時，這個天下，就鮮有能正麵接下他一劍之人。
……
那一天。
他來到的那座皇宮。
他來報仇了。
……
皇宮大殿上。
李砡舉起手中陪伴自己十幾年的鐵劍，指著龍椅上的那個男人。
或者說，是指著那個女人。
他狂發亂舞，喝問道：“為什麽！”
楊玉環淚眼婆娑，一如當年在洛陽的那座府邸中，如同當初在那個洞房內。
……
“求求你，李砡，請你放過他。”
“我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你會在這裏！為什麽！”
“李砡，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