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新生
來的人，不是人，是天使。
拉斐爾，真主麾下十二主戰天使中，最強大的力天使。
當這位強大的天使出現在一公裏之外時，正在家中想著該如何感化更多人來信仰真主的巴爾，立即就捕捉到對方的氣息。
所以，他的身形消失，下一秒，出現在一公裏之外。
“巴爾，你瘋了嗎？真主已經生氣了！你拖了這麽長時間，為何還不出手淨化了這個肮髒的地方？”拉斐爾氣急敗壞問道。
巴爾麵無表情，平靜說道：“這個地方，並不肮髒。”
“不髒？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現在，哪兒還有天使的樣子？你這是從哪兒搞來的人類皮囊？你怎麽能藏身在肮髒的人類的身體內，你忘了嗎？你是聖潔的天使！”拉斐爾發現這名好友竟然附身在人類的身體內，更是氣到臉色發青。
巴爾沉默。
“不行，我要過去看看，真主在上，我要看看你這些天都在這裏幹了什麽！”
“哦，好，我陪你去。”
……
我陪你去。
當然不是真的陪。
而是為了跟著對方，以免對方衝動出手。
……
一位六翼天使進城了。
這座城池，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身為這座城池的主人，那名老人，再次出現。
他眼神警惕地盯著拉斐爾，然後，把目光輕輕放在巴爾的身上。
巴爾一直都沒有走。
老人一直都知道。
巴爾附身在一個單身漢的身體上，然後與本城的一位婦人結婚，巴爾在道觀，巴爾在街道幫助城內人修房……這些，老人都知道。
老人沒有去揭穿對方，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巴爾的對手。他更知道，對方隻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輕易殺死他。所以，他就一直在看，不揭穿，不打擾，這種平衡很微妙，他不知道對方具體要做什麽，但對方既然什麽出格的事情都沒做，他也樂於這種平衡繼續維持下去。
但今天，這個平衡要被打破了。
老人衝巴爾點了點頭，然後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名六翼天使的身上。
他在看著天使。
而天使，卻不屑於把目光施舍給他半分。
拉斐爾閉上眼睛，仔細感受這座城池的氣息。
感受完之後，便是輕輕歎了口氣，“這座城，可真是肮髒啊！”
……
“什麽？巴爾？你就住在這裏？你竟然還和如此肮髒的女人結婚了？你是真的瘋了！”
“巴爾，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你竟然為這座道觀宣教！你這是背叛，你將會變成可恥的墮落者！”
小道觀中，拉斐爾雙目幾乎要噴發出火焰，他抬起手，手掌伸開，然後，準備握住。
巴爾皺眉，說道：“拉斐爾，我的朋友，如果你的手掌握住，那從今以後，我巴爾就再沒有你這個朋友了。”
聽到這話，拉斐爾的手懸在空中，麵目掙紮。
過了許久，他的手，仍是懸著，也仍沒有握住。
終於，他發出了一聲歎息，歎息裏滿是無奈、遺憾和對自己這位好友的失望。
他知道，他的手掌若是握住了，這座城，將會化成虛無。
他更知道，手掌握住，他就永遠失去麵前的這位好友了。
隨著這聲歎息響起，道觀的牆壁驟然出現了無數道裂口，然後裂縫向著牆麵上方下方蔓延，青石磚瓦上也出現了裂縫，然後是牆角，明亮的窗戶紙上也開始出現裂痕，直到最後裂痕來到了梁柱上。
牆壁碎裂成無數的碎石，向地麵散落。
地麵裂痕漸深，如同無底的深淵。
窗戶紙嘶嘶作響，然後飄離。
梁柱吱呀一聲，轟然倒塌。
牆沒了。
地裂了。
梁柱斷了。
轟然聲中，道觀如同積木般倒塌，濺起漫天塵土。
冬日的天氣非常寒冷。
站在道觀外的人們，內心卻是比這冬日的天氣還要寒冷。
拉斐爾狠狠瞪了一眼巴爾，說道：“你太令我失望了。關鍵是，我失望不要緊，但真主失望，你就麻煩了。巴爾，你知道嗎？你已經攤上大麻煩了！”
站在廢墟中的巴爾點點頭，平靜說道：“我會親自跟真主請罪。”
“你……”拉斐爾氣急，咬牙半晌，最後冷哼了一聲，展翅離開。
……
巴爾靜靜站在磚石廢墟間，身周彌漫著煙塵碎礫，但他的眼神和衣裳，卻是那般的幹淨，沒有沾染上任何塵埃。
他願意時，爬梯揭瓦修房頂，可以渾身雨水和泥點。
他不願意時，就是漫天泥雨，也休想粘上他衣裳的一角。
因為他是天使。
這一刻，他背後的羽翼綻開。
站在遠處的老人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轉頭離開。
站在不遠處的婦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多日來共枕而眠的男人，竟然是曾經想要淨化這座城池的那個天使。
兩位孩童抱住母親的腿，眼神好奇。
“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老道人痛苦地捶胸頓足，看著身前化為廢墟的小道觀，想著自己幾乎半輩子的節省和辛苦，想著那些求爺爺告奶奶四處收徒的畫麵，身體顫抖起來，聲音裏充滿了絕望。
巴爾微微蹙眉，回頭看著他，說道：“我會幫你再蓋一個。”
“這是再蓋一個的事兒嗎？這是再蓋一個的事兒嗎？”
老道人悲憤交加，緊緊攥住胸口的衣襟，似乎是為了避免自己因為心痛而死去。
他聲音嘶啞，吼叫說道：“這裏的每一磚每一瓦每一根木頭，都是我親手搞回來的，我知道它們原來的位置，可現在呢？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他哭喊著坐在地麵上，捂著頭，嗚咽說道：“我……我已經忘了它們原來的位置了，我該怎麽去複原它們？我沒有辦法複原它們啦！這座道觀就是我的命，這是再蓋一個的事情嗎？”
巴爾蹙眉看著他，說道：“沒錯，新蓋的道觀，隻能是新的道觀，永遠也不可能是以前的道觀了。舊的已經毀滅了，便回不來了。這個世界沒有什麽重生，有的，隻是新生……”
說完這句話，巴爾神情微微一怔。
這位六翼天使，就站在廢墟之中，再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巴爾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座已經變成廢墟的小道觀，會讓他做出如此的感概。
他抬起頭，看向神國的方向，嘴裏念念叨叨，“新生，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