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與君一別無經年
呂清塘聽到兩個女人的交談，看向那個方才一拳將自己轟出酒館、繼而境界跌落的女子，心中驚顫——他呂清塘千算萬算，如何都沒有算到，這女子竟然在佛鍾之內從一個小小的第三境界小修士，修成了一位第五境界的真佛……這簡直就不合至常理！雖說佛鍾內世界的時間和外界不一致，裏麵十年，外麵一天，但就算這女人在裏麵修了幾十年，這點時間，放在修行者漫長且無垠的歲月長河裏，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呂清塘就知道，在內界裏，有些修行者利用天地靈藥延長壽命，活了四五百年，依舊滯留在第三或者第四境界……皆是終其一生，邁不過第五境界那道門欄，這女子又有什麽特殊能耐或者機遇？竟然隻用短短幾十年，就成就了真佛？
看著對方的身影，呂清塘突然腦海中浮現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李砡！
好像也隻有那個傳說隻修煉了幾十年便天下無敵的李砡，能做到和這女人一樣的詭異的事情吧。
想到對方的可怕，呂清塘卻無可奈何。
“接下來，你會沒有痛苦的死去。”李玥玟來到對方麵前，把手輕輕放在呂清塘被割開皮膚露出大腦的頭顱上。
“啊！”呂清塘原本就已經痛苦不堪，慘嚎聲不斷，但經曆剛才那等殘忍的折磨都未讓他生出驚恐聲色，在此時，卻是麵目猙獰，雙目流出血淚——他不是疼的，而是一想到自己腦中的所有信息，要被旁人給竊取過去，心中驚怒導致。
過了片刻後。
一陣金光從呂清塘腦頂浮現，李玥玟招了招手，那金光就迅速來到其手中，逐漸融於掌心。
李玥玟閉上眼睛，蹙起眉頭。
……
“邊疆外界已經沒有魔族了，異國修士的下落，他也不知，事實上，這次的計劃，他隻是和對方暫時結盟，屬於互惠互利的交易，但呂清塘身為魔族的高傲，讓他從一開始，就沒把那些異國修士當做盟友來看待……”
“沒有什麽太多價值的信息。”
“內界裏的事情，他更是什麽都不知道……”
“但有一個消息，對咱們來說，很重要。”李玥玟扭頭看向徐小樓，蹙眉說道：“雷和煦死了。”
……
酒館恢複平靜。
呂清塘死了，像他這種魔族，自然是得不到全屍，更得不到安葬的待遇——據說被洛洛老板娘給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
有人問，‘切成一小塊幹啥？’
有人回答，‘噓……據說老板娘因為沒有親手動刑把他折磨死，正氣在頭上呢，你要是不怕死的話，你可以去後院問問她。’
偌大的酒館經曆過今天這一鬧騰，被摧毀成一片狼藉。
洛洛開始重新整理酒館人員，那些店小二和服務員們一下子走了大半。
員工們離職時哭訴個不停。
‘老板啊，我家中有急事，我也舍不得咱們酒館啊，但真的必須回家一趟了。’
‘我美麗並且偉大的老板娘，我奶奶今天死了，我回家守靈，按照我老家的習俗，這一守靈最好要守七天，所以……’
‘老板娘，我媽又生了。’
‘老板娘，我奶奶改嫁啦！’
……
種種理由千奇百怪，但洛洛知道，這其中恐怕是沒一個是真的。
但知道這些又如何？
她洛洛難不成還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著他們留下？
再者說，這些人，隻是普通人，留在如今自身難保的酒館中，隻會枉送性命。
“好啊，好啊，你們走吧，隻不過……這算是非正常流程辭職，你們這個月的工資就不發了啊！”
“好嘞好嘞，老板娘，我們在酒館幹了幾十年，早就對酒館有了感情，這個月的工資，就權當給酒館當建設費用了，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一點點心意。”——那群人一聽到洛洛鬆口放人，哪兒還管什麽工資。這時候，讓他們倒貼錢都行，他們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多災多難的是非之地，小命要緊。
……
李玥玟坐在後院中喝茶，突然說道：“接下來，我要去雷城。”
徐小樓在旁邊坐著，正在擦拭手中的無鋒木劍，聞言後，抬起頭問道：“去雷城幹啥？”
“我想去一禪寺，我感覺到，我弟弟應該還有救，我想去那裏的藏經閣待一段時間，好好研究一下該如何去救。”
“你是說？李玄心能複活？”
“隻是有可能，我想去試試。”
“好吧……不去內界找人報仇了？”
“剛才已經說過了，雷和煦已經死了。”
“那不是還有梁黛麗？”
李玥玟挑眉，用一種看待白癡的眼神，盯著徐小樓那張尷尬的臉。
徐小樓撓撓頭，笑了笑，然後低下頭，隱藏住臉上不舍的表情，“嗯，去吧，我有空的話，就去找你玩。”
“嗯。”
夾帶黃沙的秋風吹過，李玥玟鬢角的青絲拂起。
有些話，她真的不知該怎麽講出口。
同理，風沙吹在徐小樓的頭上，他撓了撓頭，把吹在發絲內的沙子撣出。
有些話，他卡在喉嚨內，最後隻能化作無聲的歎息，重新咽了回去。
……
不管是處於任何理由，徐小樓都不能阻止李玥玟接下來的去向。
隻不過一想到和這女子在一起相處的三十四年時間，心中就有頗多的不舍。
“與君一別，不知何時才相見，我們來一個告別儀式吧？”徐小樓突然呲牙說道。
“什麽儀式？”李玥玟站起身，剛要動身離開，聽到這話後，蹙眉問道。
“抱一個嘛。”
“嗯？”
“給個擁抱都不行嗎？不要這麽小氣好嗎？”
李玥玟愣神了好久。
終於，女子回過神。
她伸出手。
後院那棟洛洛的私人小閣樓中，洛洛的閨房中，正在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愁眉苦臉的洛洛突然發現自己花了幾百年網羅塵世無數所謂的‘流行’的衣物，全部自己飛了出來。
閨房的門開了。
那些衣物飛了出去。
洛洛連忙從床上坐起身，咬牙想了片刻，冷哼一聲，重新躺回床上。
那些衣物飛到李玥玟的身後，抽絲剝繭般，上麵的絲線分離，然後抽出用得到的，在空中交織起來，很快，一件侍女服出現。
李玥玟臉色微紅，輕咳一聲。
旁邊的小河頓時騰升起水流。
水流來到她身邊，就在徐小樓的眼前，把女子和侍女服圍在其中。
水流刹那間結冰。
冰層很厚，並且不透明。
片刻後，哢哢哢的聲響傳出。
冰層緩緩破裂，碎了一地冰塊。
換上一身侍女服的李玥玟，出現在徐小樓的眼前。
男子一臉癡呆。
那件侍女服無比熟悉——他曾在佛鍾的小世界內，對著那尊巨佛雕刻了十年。
這件侍女服，是他親手設計的。
李玥玟曾說過，‘等我們出去後，我穿給你看。’
……
李玥玟右手壓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雙腿並攏微曲，微低頭。
漢人女子，標準萬福禮。
李玥玟輕聲說道：“與君一別無經年，期望再次相遇，祝君安好。”
停頓了片刻，李玥玟下頜再次低垂幾分，輕輕吐出兩個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