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跪

  時間來到夜裏。


  蘇老爺子滿麵春風地回來了,下了車後,司機和下人們從後備箱抬出來幾個紙箱子,小心翼翼的,紙箱子表麵看起來已經有些陳腐,箱子裏麵裝的,自然就是他今天一天周轉各地尋來的好酒。


  酒這東西越陳越香。


  別墅三層樓躺在眾女子中間的李砡鼻頭微動,臉上浮現驚喜,直起腰,迅速從床上消失不見,下一秒,隻穿了一件睡袍的他,就來到樓下。


  慌忙慌張地伸手攔住那些搬酒的下人,走過去,打開其中一個紙箱子,看到裏麵靜靜擺放的表麵布滿灰塵的青瓷或白瓷酒瓶,抽出一支,擰開,仰頭就往嘴裏倒了一口。


  吧唧吧唧嘴,李砡哈哈大笑,豪邁地吐出兩個字。


  “好酒!”


  ……


  蘇家既然承諾要讓這位李爺嚐盡塵世風月之好,那自然是不能放過夜晚花天酒地的機會。


  饒州市距離杭州不遠,乘坐飛機的話,隻用不消兩小時的時間。


  在大約九點的時候出發,不到十一點,就來到杭州西湖。


  “何處高樓無可醉,誰家紅袖不想憐。”


  細數天下的煙花風華之地,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莫過於這杭州的西湖一帶。


  這裏自古便是紙碎金迷的繁華之所,騷人墨客,三五成群,附庸文雅,吟賞風月,伴以美人美酒,美豔歌姬,軟語呢喃,香風飄送間,男人往往在此揮金如土,引以為豪,之中風韻事跡不斷,故而此地煙花風月極其昌盛,舞榭歌樓,自古就流傳延綿下來。


  隻是近年代這些個風花雪月的場所不提倡,在以往可以擺在明麵上的場所,如今都在暗地裏經營。


  朱門居。便是位處於西湖一帶某個暗地經營的私人會所。其名聲雖不見傳,但在某些特定或固定人群中,卻當屬在杭州屈指可數的存在。


  恰好蘇老爺子在杭州一代有老戰友在,讓其介紹,那老戰友直接豎起大拇指,說道:“去朱門居,保準能讓你這把老骨頭給酥了。”


  朱門居內裏的消費極為驚人,若是沒有裝個幾十上百萬,在裏麵莫說要一親芳澤,就連喝杯由嬌小娘子親自調出美酒都成問題。皆因裏麵的娘子實乃真正按照古時西湖船娘所調教,個頂個的尚琴藝,諳舞曲,甚至還有一些通讀詩文,打著賣藝不賣shen的稱號,更能讓男人們心甘情願把錢從腰包裏掏出來,砸在桌子或者她們的身子上。


  李砡被領到VIP廂房,頓時美酒美人一擁而上,東邊角落有一古風裝扮的女子手持琵琶彈弄古曲,西邊角落有一紅衣姑娘撫琴搭配,當真是妙絕。


  啤酒洋酒紅酒雞尾酒全部上來,王素丹對於這種場所老練的很,一邊伺候著李砡吃水果喝雞尾果酒,一邊招呼姑娘們全部上來用手或者腳、更甚者用口,給把這位爺給伺候好了。


  蘇老爺子拄著拐,站在包廂外麵,透過窗口的玻璃朝裏麵看了一眼,笑容滿麵,回頭對一臉恭敬的服務經理說道:“把他伺候好了,我讓你朱門居明年在饒州開分店,你當總經理。”


  對方楞了一下,把腰彎到最下,語氣顫抖說道:“老爺子請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蘇淳風點點頭,指著玻璃,說道:“把這玻璃給封住,今晚裏麵發生什麽,都不準有人進去打擾,知道嗎?”


  那服務經理重重點頭。


  ……


  李砡是一位大修行者,準確來說,是一位非常牛逼的大修行者,故而他的安全問題,蘇淳風並不擔心,他扭身離開。


  走過花燈酒綠的長廊,走過一樓喧鬧吵擾的舞池,來到朱門居的正門口。


  朱門居是類似於私人會所的地方,自然正門就比較隱秘,是在一家五星酒店隔壁的胡同內。


  胡同盡頭,便是朱門居的正門。


  蘇淳風走出門,兩名再次守衛的保安恭敬地彎下腰。


  蘇淳風突然皺起眉頭。


  因為他看到,僅供三人並肩而行的胡同內,有一個年輕男子跪在地麵上。


  年輕男子,正是靳廣印。


  蘇淳風沉吟片刻,走過去,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在這兒?”


  李砡離開時,蘇家沒有向旁人透露風聲。


  說實話,蘇淳風回到家裏看到靳廣印跪在自家客廳時,心中很是不滿,但聯想到對方是自己兒子答應進來的,也就沒說什麽。


  隻是現在,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靳廣印抬起頭,老實回答道:“直升機起飛後,我搶了輛車……當我發現車速跟不上的時候,就用跑……我現在是第四境界的修士,可以短暫飛行……”


  聽到這些話,蘇淳風微微動容。


  但即便動容,即便為對方這種執著的勁頭所觸動,卻也沒有生出絲毫的憐憫之心。


  蘇家的人,都是冷血的人。


  蘇淳風從其身邊走過,拐杖在地麵發出咯噔咯噔的輕響。


  走到胡同出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輕聲說道:“你這樣,隻會更加招人煩,懂嗎?”


  他背著身。


  靳廣印同樣是背著身。


  燈光下,靳廣印輕聲回答:“但我隻能這麽做。”


  胡同留下一聲歎息,蘇淳風拄著拐杖離開。


  ……


  朱門居是個大型娛樂場所,背後老板財力驚人,雖然比不得一些大家族,但總體來說,背景也是龐大到可怕。


  這樣的一個場所,自然就不會容忍有人來這裏鬧事。


  靳廣印跪在門口,在旁人的眼中看來,就是來鬧事的。


  門口的保安早就嚐試過,要把對方拉走。


  然而靳廣印跪在地上,就如同一尊鋼鐵雕像般,任他們兩個使出吃奶的勁兒,也無法搬動其分毫。


  靳廣印也不說話,也不動,更不鬧。


  但就是這樣一跪,也足以讓人頭疼至極。


  兩名保安已經把這裏的情況匯報上去。


  在蘇淳風前腳剛走,便有一群手持電棍的保安蜂擁而來。


  拳打腳踢……


  電棍招呼上……


  甚至有人拿了板磚朝其腦袋上砸……


  到最後,保安們已經開始恐懼了。


  這還是人嗎?

  不論他們怎麽打,靳廣印就跪在那兒,甚至連跪的姿勢都沒有改變半分。


  靳廣印一直低著頭,麵對拳打腳踢也不躲。


  他始終不說話。


  終於,其中有個像是頭目的保安接了個電話,才總算招呼眾人離去。


  那個電話,是他的領導打來的。


  那個領導,是接了蘇淳風的電話,才讓這群保安離去的。


  蘇淳風可不是什麽善心發作,而是想到,一群塵世中的普通人,去和一位第四境界的修行者較勁,萬一鬧出什麽幺蛾子出來,萬一再打攪到朱門居YIP包間內享受的李砡,就太不值了。


  靳廣印仍在那裏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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