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挺突然的
初冬。
大雪。
女子終於從黑暗的角落中走出。
遠處山頭熹微的光輝照耀過來，讓徐小樓終於看到那張半個多月沒見的俏臉。
看到之後，內心便是生出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
這種情緒在心中醞釀沉澱到最後，變成了深深的恐懼。
那張臉，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隻不過，在某些細節的地方，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輪廓似乎變得有點硬朗，細眉變得有些粗重，鼻梁似乎也高挺了一些。
最令徐小樓覺得匪夷所思的是，對方竟然……禿頂了！
……
沒錯，就是禿頂。
光潔的額頭在陽光下顯露出來，發際線幾乎要蔓延到頭頂，原本一頭烏黑的秀發現在就如一片幹涸土地上的枯草，零零散散，微微露出頭皮。
女子笑了。再沒有往日那種自信，也再沒有往日那種冷漠，或者清淡。
這一笑，非常苦澀。
微風吹進山洞，將她稀疏的長發吹拂飄起。
站在洞口的徐小樓終於才回過神，嗓音沙啞問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風聲停了，風也停了。隻留下雪花不停飄落在地麵的聲音。
李玥玟的身形終於不再穩定，肩膀微微顫抖，盡管她神情依然還是那般的平靜，但眼角卻是泛起微微的皺紋。
她哭了。
淚水流落臉頰。
於是，生平不見不得女子哭泣的徐小樓，內心不安起來。
“這，這是看書看得？”內心不安了好久，他終於再次開口。然而開口說的話，卻是一句廢話。讀書會禿頭，過度用腦會禿頭，甚至經常熬夜，也會禿頭。隻不過，這才過去半個月的時間，就讓原本擁有一頭靚麗秀發的女子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這未免就太禿然了……
女子臉頰帶淚，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她真的很害怕。
她在半個多月前，發現自己開始掉頭發，一掉就是一大把。臉頰的輪廓開始漸漸變化，這些她都是知道的。
這是一個令她非常絕望的發現。
絕望，是因為她無法去製止這個改變。
頭發一天的一天的掉，頭頂一點一點的變禿，任何一位普通女子發現自己身上的這個改變，都會著急到想要瘋掉。
李玥玟不是普通女子，但同樣是一位愛美的女子。
女子愛美，是天性。
故而當她發現自己無法去改變這個事實的時候，就會變得愈加絕望。
所以，她漸漸變得自閉起來。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李玥玟不再遮遮掩掩，終於在徐小樓的勸說下，把桌子搬到洞口，搬到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開始讀書。
沒錯，她還要讀。
因為她相信，自己在書裏，一定能找到答案。
這些時日以來，天空飄雪不斷。
遠處的山頭已經化作雪/峰，每天清晨的陽光照射在上麵，都能映照出一層晶瑩的光亮。
徐小樓坐在洞口前，任由雪花飄在頭頂，肩膀上，仿佛要把他覆蓋成一個雪人。
他雙手通紅，捧著書，眼神專注。就這樣隨著洞中的女子一起看書。
兩人的表情都很恰靜。
甚至兩人翻書的動作都好似保持一致。
突然，徐小樓眼睛發亮，猛然站起身。雪片從身上，從頭上，從肩膀上簌簌而落。
他滿臉驚喜，轉過身，指著手中的書，對身後的女子說道：“喂，這上麵說，隻要修煉到第五境界，人就可以自由改換自己的容貌。”
李玥玟抬起頭。
女子的頭發幾乎已經掉光了，臉龐也愈加硬朗，好似男子。
她點頭說：“嗯，我知道。”
……
修行者一旦突破第五境，就可以控製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包括臉。
打個比方，就是先前他們曾遇到過的劍神李砡。實際年齡最少要已百年起步，但容貌卻保持在二十來歲的模樣，絲毫看不出老相。
所以說，若是李玥玟能突破到第五境，自然也就沒有什麽掉頭發，什麽容貌變化的煩擾。
但，前提是要突破第五境。
李玥玟蹙起眉頭，臉上浮現濃重的擔憂神色。
她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境界提升飛快，或者說，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不停被施加養料的土地……”
說到這，她搖了搖頭。
她不知該怎麽去描繪這種感覺了。
土地。
不停被施肥的土地。
徐小樓聽到這個比喻，愣了片刻，大致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在洧水村裏，一片土地，或者說一片農田被施肥，自然是指望它來年會有更為豐盛的豐收。
徐小樓這段日子也一直在修煉。
這片小世界裏的天氣元氣十分充沛，自然也是非常適合修煉。
他的境界雖不說一日千裏，但比起在外麵，比起以往的二十來年，速度足足提升了十幾倍。
在他驚喜的同時，也感受到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他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好似在故意朝這邊聚攏。
準確來說，是朝這座佛像，朝這座山洞裏故意聚攏。
它們仿佛受到某種吸引，瘋狂的，並且有序地朝李玥玟所在的山洞內湧入。
有這般濃鬱的天地元氣，自然修煉速度就飛升的很快。
李玥玟說道：“短短時間內，我已經在第四境界的初境穩固，並且開始朝第五境界提升。但隨著修為的提升，我卻越來越緊張了，我總覺得……等我突破到第五境的時候，會發生非常不好的事情。這種感覺很糟糕。”
徐小樓低頭沉吟了好久。
李玥玟歎了口氣，不再言語，繼續低頭看書。
……
就這樣，冬去春來。
兩人在這片世界裏，安靜度過了第一個冬天。
待到山野遍地生花，青草從凍土中悄悄冒出嫩芽的時候，李玥玟的修為，突破到第四境界的中境。
這麽快的修煉速度，若是讓塵世中那些所謂的門派天才，所謂的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見到，準要羞愧到捂臉，再也沒臉提及天才二字。
然而，兩人卻都沒有絲毫的開心。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裏，徐小樓每天都在觀察著女子的改變。
女子的頭發已經全部脫落，像是一位在塵世尼姑庵裏悟佛修禪的尼姑。
讓徐小樓內心愈加不安的是，這女子的臉龐，在這三個月時間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驚恐的意識到，李玥玟的麵龐，竟是漸漸朝著一個曾經很熟悉的麵孔在改變。
那個麵孔，是一個男子的麵孔。
那個麵孔，來自雪山雷城一禪寺。
那個麵孔，曾留給徐小樓一輩子都驚歎羨慕的畫麵。
那是一禪寺小和尚，李玄心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