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其言也善
這一天，雷氏家族受到重創，待到雷諾長老帶著兒子，帶著精兵鐵將，帶著從祠堂內請回的三位沉寂許多年的長老，回到家中時，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地牢空無一人。
根據活著的幾名保安匯報，當時靳廣印拿著一把尺子，見人就砍，招式非常不講究，就如同拿著一把大砍刀似得，奇怪的是，但凡被尺子所砍到的人，無一不是渾身血肉被吸食幹淨，隻留下骨骼與皮膚，看起來滲人至極。保安們如同做了一場足以把肝膽嚇裂的噩夢，其中有一名甚至被嚇瘋了，見人就哭。
雷諾紅著眼睛揚天長嘯，“姓靳的，我雷氏家族和你不死不休！”
……
雪山雷城。
城主府裏麵一片祥和，鳥語花香，冬雪猶如被陽光融化了一般，在地麵流淌好似河流，中年城主站在院子裏，眼神陰鷙，他知道融化屋頂積雪的不是陽光，而是麵前的這位老和尚。
一禪寺於雷城存在具體多少歲月已經無從考究，城民隻知道這座寺廟好似從未換過主持方丈，那位總是拄著法杖走路顫巍巍的老僧似乎永遠都是那張慈祥笑臉，大部分人自孩童起，就見過老僧走一步路都十分艱難，但當他們大部分人老死之時，那位老僧依舊走得每一步路，依舊需要法杖拄著身子，走路依舊艱難。
整個雷城能報的上號的大人物，今天齊聚城主府。大概二十餘人，都是和城主大人同姓，都是姓雷，這些人得益於出自雷姓本族，在雷城氣焰囂張，不用做生意，不用種地生產，甚至不用在城主府掛名職位，依舊每天可以瀟灑地穿梭在城內酒肆，夜夜笙歌，隻是因為他們姓雷。
多年前，雷傲天從這裏帶走了五十名雷氏家族子弟，讓雷城的本族人數量驟然減少，城主當年和手持長生刀的雷傲天大戰，最後不敵，受了重傷，才讓雷傲天颯然離去。這件事，在這群人心中始終是一塊心病。老和尚佇立在人群中間，單手豎在身前，另隻手則是扶著法杖，腰身挺直就如同一位正值中年壯碩的漢子，他輕聲說道：“當年你們都沒有離開，一來是因為雷傲天沒有找上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二來是你們心甘情願留在雷城，想要在這裏楚樓當歌，逍遙快樂。所以，你們對於雷傲天的恨，其實很沒有道理。”
眾人臉色平靜，並未因這番言論而變色。
老和尚說道：“他做了前人不敢做之事，應為豪傑，但卻因為你們的自私，從而淪落成雷城的叛徒。想想也挺惋惜的，如果當年你們能跟隨他離去，讓這所謂的雷城，這所謂的城主府，以及城主大人全部變成笑談，那多年後的今天，你們也不用逼迫著我，來做出這種泯滅人性的選擇。”
老和尚盤膝而坐。
法杖杵立在身前。
中年城主大人嗤之以鼻，說道：“說這話，是不舍得死了？”
老和尚道了一聲佛號，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眾人看待這位老僧的眼神，逐漸變得鄙夷起來。
都要死了，還不忘與人說教？
這群桀驁不馴的雷家人會聽得進去旁人說教，那雷城千年風雪都要改落冰雹子了。
其中有一位稚童歪著腦袋，問旁邊的爹爹，“這傻和尚在說什麽？”
眼白都快翻出來的中年男人回答，“說的一堆廢話。”
就在這時，金光乍現，一顆珠子出現在覺遠禪師的頭頂。
驟亮以後，光芒逐漸收斂，珠子終於露出它完本模樣。
這是一顆猶如白骨般的圓珠，表麵坑坑窪窪。
老僧麵帶悲憫，說道：“不入靜禪，不知眾生勞苦，覺遠一生三百六十餘年，皆為解惑眾生，但卻連這小小的一座雷城都無法感化，實在愧對佛祖，但覺遠不後悔。因為覺遠已經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極限。”
他抬頭看向那顆白骨珠子，淚水流淌，說道：“該走了，你們好自為之。”
一道常人不能直視的光芒自他身上亮起，隱隱有佛光高掛頭頂。
中年城主臉上浮現欣慰笑容，喃喃道：“佛tuo舍利，最後一味主藥，終於要入爐了。”
老僧原本就幹瘦的身軀逐漸萎縮，變得幹癟，袈裟無風舞動，頭頂那顆金色的骨珠，中年城主口中的佛tuo舍利，緩緩朝屋內而去。
這是城主府的中院，堂廳之內，擺放有一座足足有三人之高的火爐，裏麵燃起熊熊大火，那顆舍利子緩緩朝屋內飄去，老和尚閉上了眼睛，再無氣息。
……
城主大人名叫雷和煦，年歲和這座偌大的雷城同歲，已是千年，凡世曾以千歲來形容人之高貴，萬歲來形容人皇，雷和煦便是雷城的高貴，他很少出現在城民的麵前，即便是本族的族人，亦很少與之見麵。世俗之人貪圖富貴享受，而雷和煦卻是追求長生大道，活著，便是他的唯一目標。能夠一直活下去，亦是他一生追求的目標。為此，他可以犧牲一切。雷城的子民，皆是他能夠活著的養料。廳堂內的火爐，是他耗費心血所鑄造，可以煉出讓他逾越天地倫理常綱的永生仙藥，而這仙藥的材料，正是整個雷城的子民。
雷和煦看著佛陀舍利緩緩鑽入火爐，看到老和尚終於低下頭，再無生息，一時間心情激動起來。
當年他和一禪寺的首任老方丈一起尋求大道，在邊疆地域尋來這座火爐，發現裏麵的火焰終年不息，乃是天地之間最好的煉藥火爐，當年那個老方丈早早修成佛tuo舍利，壽命可達數百年之久，雷和煦修煉的乃是一種霸道無雙的兵家法門，攻擊力奇大，但對於壽命卻無任何增益。
兩人都是不凡之人，研究到最後，雷和煦發現，想要長生，唯一的辦法，便是竊取天機，以他人的命，來續自己的命。
他們在雪山建立了雷城，老方丈則是在長久歲月裏，親手一磚一瓦在雷城內建立了一禪寺。
雷和煦為了驗證他那個想法，從山下找來大量凡人，在城中圈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