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第三道關卡

  淩晨時分。


  草原的邊際,有一抹淡紅色的霞光升起。


  草枝微黃,帶著白霜。


  白草漸漸融進草原裏,看著一片蕭瑟。


  雷諾從草地裏站起身,看著四周的景色,淡淡說道:“是真的入秋了啊。”


  麵前的祠堂,依舊如夜晚一般神秘,不知道因為它破舊古樸的原因,還是所處的環境太過於荒蕪,這座祠堂,即便是在朝霞中,也好似一棟鬼屋。


  祠堂內。


  那個聾啞老人終於對靳學義二人揮揮手,表示他們可以繼續往裏去了。


  驗證血脈的方法很簡單。


  老人雖然又聾又啞,但卻擁有著一身不俗的功夫,以及內力。


  沒錯,當年跟隨雷傲天從雪山雷城叛逃,他們三位老人,便是其中貢獻最大、殺敵最多的三個人。


  隻不過,後來因為某些緣故,他們無需再去衝殺陷陣,無需再去抵禦外敵,就被派遣在這座祠堂,守護那把斷刀。


  聾啞老人的身體很消瘦,但體內的力量卻是龐大無比。


  靳學義對這股力量非常忌憚。


  就在先前,老人檢查身邊那男人的血脈時,洶湧磅礴的力量如同深不可測的大海,靳學義站在幾米遠,都仿佛感到一股大風迎麵撲來,幾欲把他吹倒。


  所以,可以想象,身處在這大海之中的那人,承受的是怎樣嚴峻可怕的壓迫力。


  所幸,這一關,也算過去了。


  那男人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靳學義說道:“換血之後,你的身體本就虛弱,剛才又經受那般強大的力量衝刷,所以……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那男人抬頭看了看天色,看向院子外遠處的雪山,喃喃說道:“不用了,時間緊,咱們繼續走吧。”


  時間緊,意思是說,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說話有氣無力,走路的動作,更是虛弱到無法支撐。


  靳學義明白他說的意思是什麽,走上前,扶著他的肩膀,繼續朝祠堂的最後一道關卡走去。


  ……


  終於走到祠堂的內屋。


  門口的裏麵,站著一位身材臃腫的老人。


  老人的個頭很矮,身上穿著花紅交加的錦羅綢緞,頗像一位舊時代的老地主。


  老人笑道:“來啦?”


  靳學義拱手作輯,“來了。”


  “那廢話就不說了,咱們直接開始吧。”


  “好。”


  老人轉過身,走到內屋正對門的牆壁前,佇定。


  他左手抬起,一張古樸長桌,緩緩從左側角落飄來,落在麵前。


  右手招了招,右側飄來文房四物,落在桌子上。


  麵對這等奇異的場麵,站在身後的二人,並未顯露詫異神色。


  老人雙手抱肩,對著牆麵深深鞠了一躬。


  繞過桌子,走到牆的麵前。


  靳學義這才看到,這麵牆的最頂端位置,懸掛著一個托架。


  托架上,擺著一柄斷刀。


  老人腳尖輕點,臃腫的身軀飄然而起,升到托架前,虛空而立,摘下斷刀,落在地麵。


  緩緩走到桌子前,老人衝他二人招了招手。


  靳學義和那男人皺眉向前走去。


  老人伸出手指,指了指帶著人皮麵具的男人,輕聲說道:“一直戴著頭套,不嫌悶嗎?摘下來吧。”


  那男人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靳學義眼神眯了起來。


  老人笑了笑,提起桌子上的毛筆,捏在手指間,似乎是在試探*。他說道:“我不管你是誰,是不是家主,隻要你今天能走到這裏,那就證明著你肯定是擁有家主信物。當年雷傲天讓我們守衛這把刀,隻告訴我們,說是等有一天,會有人持家主信物而來,到時隻需配合解封聖器,其餘的,不歸我管。”


  那男人的眼神掙紮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蒼白、甚至臉皮有些白濃的普通臉龐。


  老人繼續說道:“那我們就開始吧。”


  他看著臉色蒼白的男人,從懷裏掏出一柄鋒利的小刀,丟過去,說道:“長生刀當年被封印,而封印之人所修之功法,是一種名叫《醫典》的功法,解鈴還需係鈴人,如果當年那個計劃按照正常發展的話,你的體內應該蘊含《醫典》的內力,這些內力,一般都分布在血液之內,所以,割開你的手腕,用你的鮮血研墨,剩下的交給我。”


  隨後,他轉過頭,看向靳學義,說道:“你的任務就簡單了,在一旁護法,不要讓任何風吹草動驚擾到我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會用他的鮮血畫出解印的陣法,並且會全身心投入進去,如果過程被打斷,不隻是他會死,我這條老命保不住了也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長生刀解印失敗,長達二十年來的籌劃,付之東流,這個後果,你們誰也承擔不起,知道嗎?”


  靳學義點頭。


  空氣變得寒冷起來。


  臉色蒼白的男人撿起那柄小刀之後,沒有絲毫猶豫,走到桌子前,走到硯台麵前,直接隔斷手腕,鮮血頓時泊泊流出,場麵看起來有些滲人,屋內燈光陰沉,照耀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他抬頭想說什麽,但最後卻是閉上了嘴巴。


  也許是想說什麽遺言吧……


  人們在麵臨死境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回憶過去,都會忍不住想說點什麽,任何人都不例外。


  他知道,今晚凶多吉少。


  他更知道,就如同之前靳學義所說的,他活下來的幾率,不超過三成。


  但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一方麵,是因為現在再說什麽,明顯已經晚了。


  另一方麵,他也實在沒什麽遺憾了。


  能從監獄裏出來,能看一看令自己心疼的女兒,能和自己的妻子擁抱了一晚上,聽著對方說,哪怕他這輩子在監獄裏度過,哪怕他就是死了,我也不會改嫁。


  他覺得,真的沒有什麽遺憾了。


  年輕時候,因為喝酒在夜市攤上和人爭吵,氣憤不過,直接砸碎酒瓶子,捅進那人的肚子。


  那人沒有搶救過來。


  他被抓了,家人花了一大筆錢,最後還是判了往後餘生在監獄裏度過。


  剛結婚,剛懷孕的妻子,在他麵前哭的撕心裂肺。


  但一切都晚了。


  他很後悔,很自責,在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他跪在地上,把頭都磕破了,鮮血直流。


  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女兒。


  也許是老天爺懲罰他還不夠,女兒竟然白血病。


  他在監獄裏大哭,把獄友都嚇傻了。


  ……


  不過好在,雷家的出現,給他帶來了一道曙光。


  女兒的病治好了,骨髓移植很成功。


  妻子和女兒下半輩子將會衣食無憂。


  老家的父親母親,也會得到最好的照顧,頤養天年。


  隻是,妻子卻說,哪怕他死了,也絕對不會改嫁。


  嗬嗬,傻姑娘啊,如果我這次真死了,你不改嫁,給我守寡嗎?


  不能啊。


  我不忍心。


  他笑了笑,看著手腕處血液直流,一時間,竟不覺得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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