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你們都出不去了。
直升機飛起。
大概三個小時過後,來到一座雪山連綿起伏的山脈,在其中一座的半山腰停下。
靳學義從機艙的儲物櫃裏拎出一件白襖穿上,並且細心地拿出幾條棉被,給昏迷過去的徐小樓等人蓋上。
他掏出手機,發出去一條訊息。
大概過了半分鍾時間,手機鈴響。
他看了一眼,笑著自言自語道:“還得自己忙活啊。”
靳學義衝前邊的飛行員招手說道:“過來幫幫忙,把他們卸下去。”
……
十分鍾後。
徐小樓和三個女子就被擺在雪地上,裹著棉被。
坐在機艙裏悠閑抽著煙的靳學義很快就看到遠處有一隊模糊的人影朝這邊而來,他笑了笑,扔掉煙頭,對那個同樣戴著墨鏡的飛行員說道:“咱們走吧,接他們的人來了。”
麵無表情的飛行員點頭。
直升機飛離。
在天空中,靳學義衝下麵的人群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那群人很快來到剛才直升機停留的地方。
他們身穿獸皮大裘,個個人高馬大,幾乎有兩米多高,走路姿態幹淨利落,把徐小樓等人連帶著棉被扛起,便頭也不回,朝來時的路上折回。
一陣大風吹起。
地麵揚起雪花。
幾分鍾過後,這裏的痕跡就全部被掩埋,恢複至皚皚白雪萬徑無蹤的畫麵。
……
雪山深處。
那座雷城。
一禪寺裏總共有兩個管事人,一個是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老方丈,另外一個,則是天天隻知燒柴做飯的小和尚,李玄心。
老方丈曾在一次講經課堂上直言,“我一禪寺未來的方丈,隻能是李玄心。”
一句話,就確定了小和尚將來的身份。
故而,這位今年還不到二十歲的和尚,便披上了按照規矩來講,隻有方丈才有資格披上的袈裟。
但李玄心並未把這話放在心上,說他是管事人,但卻從未對任何人說出過半句命令話語。
相反,寺內之人,大多對他抱有長輩心態,把他看做一個孩子般,疼愛有加。
說起這位小和尚,他身世成迷,大多時候,寺裏的眾多師兄師弟們都隻是猜測流傳,說李玄心爹娘早逝,幼年被方丈在雪地裏撿到。但這個說法傳到老方丈的耳朵裏之後,老方丈卻是搖頭不語。
李玄心很聰明,大抵屬於驚才豔豔的那一類,比如六歲就能出口成章,不論作詩吟對,還是書寫成畫,都能力壓整個雷城年老一輩名聲極大的那些老酸朽。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和尚幾乎從不讀書,卻總能說出隻有在書中才能讀出的大道理。
為此,老方丈經常嗟歎頓足,惋惜說道:“此子若是把心思放在經書上,放在修禪修佛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金身羅漢菩薩正果,在旁人看來是億萬中無一,可對此子而言,未必不可及。”
老方丈怒其不爭,就從小對其要求苛刻,天天督促,更是以身作則,事必躬親,手把手拿著經書念給他聽,可這小和尚卻是閉目閉耳,往往是老方丈講經講的口幹舌燥,抬過頭,卻發現小玄心手托著下巴,閉著眼睡著,口水都快流到桌子上了。
一禪寺最為著名的、流傳最廣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一天小和尚把老方丈惹惱了,平常總是和睦言笑的老方丈氣衝衝拎著小玄心的雙腳,衝出講經堂,就用小和尚那光頭,在雪地上寫出一個大大的‘愚’字。
老方丈怒不可恕。
那年才不到八歲的小和尚卻是站起身,看到雪地上的大字,拍手叫好,拉住方丈的衣袖,吵著還要玩這個遊戲。光頭都凍紅了,而他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開心至極。
那一天,老方丈就把玄心攆出了通鋪大房,說什麽時候等他開始學佛參佛了,才準許回屋睡覺。
可不曾想,小和尚樂得清閑,直接在抱著被褥,在破舊柴房裏安家。
當李玥玟偶爾聽到這個故事之後,問過玄心,“你這是在跟方丈賭氣?”
玄心當時正在劈柴,用袖子擦了擦汗水,笑著說道:“哪有,哪有,就是覺得自己的很笨,也不讀書,也不念經,怕耽誤師兄們的學習,嗯……你們外麵的學校不也是這樣嗎?不能讓壞學生和好學生待在一起,因為好學生會被帶壞的。道理一樣。再者說,就算賭氣,哪兒有一賭氣,就是十年的呀。人生總共才多少年?”
“你笨?我聽他們講,都說你是天才。”
“別聽師兄們瞎說。”
“我也覺得你不笨。”
“啊。”和尚撓了撓光頭,放下劈柴的砍刀,走到桌邊,端起一碗清水,喝了一口,笑著說道:“那可能我是真的聰明吧?哈哈哈,不知道啊,但我以前聽方丈講過,說,一個人再如何聰明,再擁有天分,也抵不過一個懶字。估計就是說我的吧。”
李玥玟扭頭看了看疊放整齊的木柴,看了看被打掃到一塵不染的柴房,心想,‘天天勤快到要死,不是砍柴做飯,就是幫人洗衣服洗被褥床單,就沒見你閑過,你這是懶?再找不到比你更勤快的了。’
當然,這些話她隻是在肚子裏說說,因為她覺得,麵前的這個小和尚雖然看起來天天傻乎乎的,但絕對不是表麵看起來那般愚笨,至少,在與對方爭辯什麽問題的時候,自己從來沒有贏過。比如,今天早上的時候,玄心問她,“李姑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將來你走不出這座城,會做如何的打算?”
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的李玥玟,愣了下,輕輕搖頭,“不可能的,我一定能出去。”
她說的是‘一定能’,而不是‘一定要’……注意到對方的言辭,小和尚撓了撓光頭,雙手合十,笑道:“但你根本走不出去呀,城門口有重兵把守,他們個個武藝高強,別說是你,就是城主府裏的城衛隊想要強行突破出去,也要費好大周折。”
李玥玟蹙眉說道:“總會有辦法的。”
小和尚仍不死心,勸說道:“方丈總告訴我,人要量力而行。當然,我沒有打擊姑娘的信心的意思……怎麽說呢,姑娘你學過武嗎?”
“沒有。”
“姑娘有什麽特長?”
李玥玟愣了一下,本來想說,我會看病救人,但一想到麵前這個小和尚就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神醫,出色到整個城裏的人幾乎都受過他的醫治,說出這句話,就有點班門弄斧、自取其辱的意思。
李玥玟搖了搖頭,“沒有特長。”
“那你有什麽信心,敢說自己一定能出去呢?”
誠實的話最傷人。
李玥玟惱羞成怒,“會有人來救我的!”
小和尚微笑以對,“我覺得不太可能。”
……
傍晚時分,城門打開。
負責在雪山巡邏的城衛隊,抬著四名昏迷不醒的人,回到雷城。
站在城門口的小和尚看到了。
他慌忙跑回寺廟,來到小柴房,敲了敲門,衝裏麵已經休息的女子喊道:“李姑娘,真的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李玥玟煩躁打開門,問:“發什麽神經?你這話什麽意思?”
小和尚雙手合十,“李姑娘,你的朋友,也被帶到了雷城,你們都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