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尺子
很多年前,饒州有個傳奇的老者,名字叫張仲。
這人在五十歲之前,籍籍無名。
但在五十一歲那年,卻突然聲名鵲起。
原因是他在饒州市開了一家小診所,治好了一個人。
這件事發生的具體過程,已經被市民街坊流傳過甚,變得有些虛幻。
相傳,有一天清晨,下著雨。
一連排紅旗轎車,突然停在張仲的小診所門前。
紅旗轎車,在當時那個年代,大部分是達官貴人才能用得到的官車。
所以,這陣仗,很快便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隻見停在最中間那輛紅旗車內,走出兩個人。
一個滿麵肅容的年輕男人,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兩人走到還未開門的診所門前。
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張仲在門內喊道:“馬上來。”
門打開。
張仲那張原本笑意迎人的老臉,立即冷了下來。
“張神醫,我……”
砰!
門被重重關上。
張仲在裏麵喊道:“電話裏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治,就是不治。”
“我張仲兩年前就說過,不給任何一個當官的治病,”
“你們從哪裏來,就給我回哪裏去。不要擋在我門前,耽誤我做開門做生意。”
天下著雨。
診所關了一天的門。
那年輕人張在門前站了整整一天。也不打傘,也不說話。
白發蒼蒼的老者,則是坐在車裏等了整整一天。搖頭歎息。
在天色漸晚的時候,張仲走了出來。
他撐著一把素麵油紙傘,從年輕人身邊繞過,也不看對方一眼。
走到那輛坐著老人的紅旗車門前。
老人想要站起身,走出來。
張仲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他說道:“剛才有人給我說,你今天晌午打電話給那邊,辦理退休辭職了?”
老人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值得嗎?你現在的這個位置,是很多人做夢都想爬上去的位置。就這麽放棄了?”
老人的苦笑更濃,歎了口氣,說道:“越老,才會越明白,人隻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張仲出手了。
根據民間流傳的說法,張仲在年輕的時候便闖蕩世界各地,五十歲之後,隱姓埋名。
坊間鄰居都以為這是一位和和氣氣的老實人。
但卻不知,張仲在外麵,擁有著‘藥神’的稱號。
至於當天的治療過程,也不知到底有沒有人看到過,卻有小道消息在坊間流傳。
有人說,“嗨呀,俺家就住在他診所隔壁,當時我扒上院牆,偷偷看見看見整個治療過程。那個真是玄乎……”
“隻見那張仲從屋裏拿出一根尺子模樣的東西,走到老頭兒麵前,然後尺子上麵突然流光溢彩,比饒州會所門頭招牌的霓虹燈還刺眼。”
“再然後,他就拿著那個尺子,在那老頭兒的腦袋上一放,過了片刻,原本病懨懨的老頭兒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直接一跳半米高,嘴裏高喊著,多謝張神醫出手相救!”
“張仲卻是很隨意地擺擺手,說,哎,舉手之勞。”
當然,這個版本太過於玄幻,信的人,並不多。
聽到這段過往,徐小樓沉吟了好久,再次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抬起頭問道:“然後呢?”
肖雲喝了一口涼茶,似乎是被二手煙嗆到了,咳嗽一聲,揮了揮手驅散麵前繚繞的煙霧,繼續說道:“後來,藥神之名,便在饒州市突然聲名鵲起了。再後來,張仲開門收徒,收了我們五個當徒弟。”
肖雲放下茶杯,眼神突然變得充滿熱切,“我想要問你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和這個故事有關。”
徐小樓眼皮輕輕顫抖一眼,垂眉低眼,盯著手指間的紅雙喜香煙,默不作聲。
夜風娓娓吹來。
蚊蟲聒耳的鳴叫聲在身邊縈繞。
老者的身軀,突然朝前湊近了幾分,臉色無比認真,“那把尺子,你可曾見過?”
那把尺子。
便是故事中,那把傳言表麵流光溢彩、堪比霓虹燈的尺子。
但那隻是傳言。
甚至說,就連這個故事本身,都存在嚴重的不可考究性。
但張仲這個人,卻是具體存在的。
那個藥神的稱號,同樣也是真實的。
而肖雲身為張仲的弟子,也是真真切切曾看到過那把尺子。
有些東西,見了一次,便是終身都無法遺忘。
肖雲的眼神愈加熱切。
徐小樓卻是突然笑了起來,“我說老頭兒,你電影看多了吧?還流光溢彩,還能治病救人的尺子,後者我不敢說,如果要找的是前者,你可以去兒童玩具店找一找,說不定能買到。”
肖雲眼神堅定,搖了搖頭,“那把尺子,我親眼見過。當年被你爺爺,也就是我的大師兄徐景山帶走,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似乎是擔心對方不信任自己,他語氣緩慢,增添了幾分認真的意味,說道:“你應該能感覺到,我對你沒有惡意。事實上,從你出現在仁濟堂頭一天開始,我便注意到你。當時隻是好奇,便順手查了查,當看到你是從洧水村而來之時,就隱約感覺到,你的身份不簡單。”
他站起身,認真掃了一眼這個院子的各個角落,歎息道:“應該是在三年前的時候,我追查到大師兄曾在這個院子居住過,並且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之久。嗬嗬,沒想到,我費盡心思地在全國各地尋找他,而他,竟然就在饒州市的本地山村內隱居。還真是諷刺啊……”
“所以,知道你來自洧水村,就特意調查了你一番,果然發現,你就住在這個小院子裏。”
肖雲指了指院牆外的那個簡易房,指了指房頂上的大鍋。
“查到了這些之後,剛巧,我新收不久的徒弟蘇清河,他的朋友得了一種怪病,我就順手把你介紹給了他。於是,就有了你前些日子的天雲之行。而這房頂上的衛星信號鍋,便是竊聽你平常舉動的。青河每天晚上,都會把搜集到的信息,傳送到我那裏。”
聽到這裏,徐小樓皺起眉頭,心感不悅。
任誰知道自己的起居被人監聽了,都會心裏不爽。
“但我從搜集來的音頻中,卻從未聽到你們的對話中,出現那把尺子的消息。”
“直到今天,我才決定來親自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