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雨夜
傷心的往事,總是不經意間便湧上心頭。
喜愛秋風悲畫扇的人們,總喜歡把這些傷心事拿出來細細品嚐。
心性堅韌的人,則是大多選擇沉浸片刻,繼而繼續向前。
尼奧的腳步很快。
他不得不快。
因為他知道,就在半個月前他因為兩百萬而背叛自己的雇主時,他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任何背叛者,都沒有資格得到饒恕。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選擇背叛。
兩百萬,加上近些年來攢的一點積蓄,足夠把母親送到國外,找全球最好的醫院,做存活率最高的手術,繼而在那裏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這個時代很現實。
這是一個隻看錢的時代。
尼奧身為這個時代的人,當然也不能例外。
一個給五十萬。
一個給兩百萬。
當然選擇後者。
當然選擇背叛。
……
雨勢漸大。
雨水拍打在路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突然,前方的遠處,有一輛汽車正在疾速朝這邊行駛而來。
疝氣燈刺眼的光芒照射到他的眼眸中,映出一抹微微的恐懼。
尼奧心想,我不能死,我必須帶著母親出境……或者,如果能親眼看到她康複,那就更好了……
他知道,那輛汽車中的人應該已經發現了他。
這條空曠的道路上隻有他一個人。
即便是下著大雨。
昏暗的燈光也足以將他的身影拉扯出一道模糊的黑影。
他剛想要轉身逃跑,卻發現這四周的環境,真的很不適合跑路。
水泥道路的兩旁,是偌大的曠野。
光禿禿的,連個遮掩物都沒有。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站直了腰,握緊了拳頭。
而就在他思考的這短暫幾十秒的時間。
那輛龐大的汽車加速來到了他的麵前。
這是一款日產途樂,標準的硬派越野。
車內下來三個人。
包括司機,一共有四個。
他們統一穿著黑西裝,沒有打傘。
為首的司機說道:“王少爺請你回家一趟。”
尼奧的中文水平不高,僅限於能大致聽懂旁人的意思,但卻無法正常開口交流。
他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那司機沉默片刻,向後揮了揮手。
隨即,身後的三人轉身從車內提出四柄短刀。
遞給身前司機一把。
短刀隻有一尺長,寬刃,且鋒利。
雨水傾撒在上麵,順延而下。
那司機說道:“那就別怪我們,畢竟,大家都是混口飯吃。”
話音落,四人急速朝前衝去。
為首的司機衝在最前頭,右手持刀舉起,朝下砍去。
平直的刀身由天而落。
尼奧的眼神卻始終平視前方。
突然,就在這刀刃即將落在他的頭頂時,他肩膀微微一側,腰身下沉,恰好躲過這一刀。
隨即舉起拳頭,在對方還來不及收刀的瞬間,打在對方的臉上。
一聲悶響。
一聲慘叫。
那名持刀司機悍勇地衝在最前方,但是連尼奧的臉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被一拳轟倒在地。
出拳太快了。
而且殺傷力十足。
尼奧折身而退,拉開距離,擺好了一副迎戰姿態。
這便是他的真實戰鬥力。
即便是麵對四把刀,麵對四個明顯用慣了刀的男人,他依舊可以進退有度,甚至在對方的刀刃落下之時,在昏暗的燈光下,依舊可以精準地躲過,然後找到最恰當的時機,將對方一拳轟倒。
所以,在擂台時,最後的那一拳如果不是故意防水,他有信心可以讓對方的鼻梁骨就此折斷,甚至掉兩顆門牙。
……
刀身再次及胸,尼奧再次精準地躲過。
隻是接下來,剩下的三人明顯刻意小心許多,不敢輕易上前,隻敢用鋒利的短刀劈砍試探。
被一拳轟倒在地的那人已經坐起身,爬到車裏拿起一個電話,應該是在叫增援吧……
想到如果對方增援的人數變多,那自己今天晚上,就絕對要交代在這裏了。
尼奧爆吼一聲,拳勢變猛。竟是主動迎著刀刃而去。
在關鍵時刻躲過刺來的刀尖,一拳轟出,再次解決一個。
但付出的代價也是慘痛的。
旁邊有個人瞧準時機,從背後偷襲,在他的後背留下了一道血口。
急忙轉過身,朝後掠去。
這樣霸道甚至囂張的戰鬥方式,非常消耗體力。就比如,他現在除了後背火辣辣地疼痛之外,肺部的空氣也在急促流動。
他喘著粗氣,看到剛才那個中了自己一拳的司機已經提起刀,重新回到戰場。
如此一來,隻要不是殺死對方,或者廢了對方,那他就是陷入了持久的車輪戰當中。
尼奧感到一絲疲憊,以及一絲絕望……
他此時有些後悔,為啥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沒有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哪怕是一根筷子,一把水果刀,一塊碎掉的玻璃片,或者一次性刮胡刀裏的刀片也行啊……
剛想到這些,他便在遠方看到一道人影。
迎著越來越大的雨水,他努力把眼睛睜到最大。
沒錯,沒看錯,那就是一道人影。
在這荒無人煙的道路上。
在這即便是汽車都很少路過的郊區中。
在此時已經淩晨快三點的時刻,除他自己,除了他麵對的這四個人,還會有誰,迎著大雨,在這條通往市區的道路上奔跑?
很快。他便知道了。
啪、啪、啪……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踩在地麵的泥水上,發出這種獨特的聲音。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麵對著黑人拳手的三個持刀男人,也終於抽空回過頭,看到了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終於,那道人影跑到了眾人麵前。
那人的臉上,蒙著一條白色圍巾。
……
鬆了口氣,看到自己幸好沒有來晚的徐小樓,眼睛微眯,笑了笑。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指間的鋒利刀片。
然後抬起頭,看向對麵三個男人手中的鋒利短刀。
……
雨水落在地麵,迅速匯聚成溪流向道路兩旁的土壤中,又迅速被經年無人踐踏過的土壤吸收進去,匯集成泥。
撲通一聲悶響。
一個黑西裝的男人落在上麵,側身向裏滑行了數米,繼而昏了過去。這人手中的短刀已經不見了。他的手背上,出現一道細微的傷口。
徐小樓扔掉刀片,把臉上的毛巾往上拉了幾分,右手則是握著短刀在空中揮舞兩下。
他笑著說道:“我不想殺人,所以你們不要逼我。”
不想殺人。
你們不要逼我。
逼急了,我有可能真的會殺人。
這話的裏潛意思再明顯不過。
但此時麵對的人很遺憾沒有聽懂。
即便聽懂了,他們也不會選擇撤退。
就如同那途樂車司機的原話——都是混口飯吃的,如果被對方三下五除二便嚇唬住,那這以後的飯碗,估計也就丟了。
徐小樓露出一個懷舊的眼神。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舉起刀,說道:“那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