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都靠不住
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些費解，紛紛駐足觀看。
木船旁蹲著的幾個工人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相擁的一男一女。
炎熱的夏日陽光，把這兩人的影子拉長。
微風腥熱。
他們都在猜測。
這兩人是咋回事？
那女的大呼大叫的，好像在喊救命？
但也隻是在心中推測了一番，沒人上前開口詢問。
對於來此批發貨物的商賈來講，旁人的事，始終是旁人的事，他們看個熱鬧就行，絕對不會因此而自找麻煩，從而耽擱自己的事。
所以，來往人群隻是看了幾眼，停駐了片刻，便扭頭離開。
木船旁的工人，繼續蹲在陰萌下，拿出紙牌來消磨時間。
……
奔跑而來的林星本就語言不暢，說了半天，也沒出什麽明確的信息。
徐小樓低下頭，問道：“到底咋了？別著急，慢慢說。”
林星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額頭上全是汗水，發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肌膚上。
她的眼神很焦急，好似有火焰在眼眸中跳動。
“姐……救……”
依然是這兩個字眼。
斷斷續續的。
徐小樓靈光一閃，說道：“我問，你聽，點頭和搖頭，知道嗎？”
林星急忙點頭。
“你姐是不是出事了？”
點頭。
“什麽事？病了？像上次那樣暈倒了？”
搖頭。
“在哪裏出事？是在市場裏麵嗎？”
點頭。
“你知道路嗎？帶我過去！”
林星連忙拉住男人的胳膊，朝市場內跑去。
徐小樓衝不遠處的那群工人喊道：“待會兒你們先裝車，等我回來給你結算。”
已經開始打牌的工人們隨意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知道了。
……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要追溯到一個小時前說起。
……
林月今天來到這裏，主要是為了赴約。
她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何要約自己到這裏麵談？
也不明白，她答應那個男人，來到這裏見麵，又有何意義？
可盡管不明白，她還是來了。
隻因為那個男人在電話裏說——“想拿回林家的家產，就聽我的，我能幫你。”
那個男人叫林健，是父親當年收養的一個孤兒。
算是她的哥哥。
林健今年三十五歲。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父親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悉心教導之下，他的商業經驗和手段，在同齡人當中出類拔萃。
可是，就在前段日子，父母出事後，林家大亂。
而林健卻仿佛突然人間蒸發了般，了無音訊。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終於出現，給林月打了一個電話。
並說了那樣一句話。
我能幫你。
也就是這四個字的力量，林月盡管心頭有無限疑惑，仍是牽著妹妹的小手，來到對方要求見麵的這個地方。
走出那個賣船的門市房之後，這對姐妹花筆直朝市場的西牆方向走。
那裏有一棟辦公樓。
辦公樓共有三層，頗是簡陋，像極了那種老式筒子樓建築。
這棟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建築，正是這片水產市場的營銷策劃總部——主要負責規劃市場活動，以及管理。
露天走廊，生了鏽的欄杆，一層是辦公室，二層是休息室，三層則是領導單獨的私人場所——說是私人場所，其實不過是個棋牌室休閑室之類的地方。偶爾領導空閑無聊了，會叫樓下的幾個辦公室主任上來，擺上麻將桌，來上幾局解悶。尋常時候，這三層都是隻有領導一人。
而今天，這裏多了一個人。
並且，迎來了兩位嬌滴滴的美人。
林月站在三樓的露天走廊上，看著盡頭那間辦公室門口佇立著的那個男人，林健。
一瞬間，她思緒到了過往。
……
這棟辦公樓，林月以前經常來，因為她的父親每當閑餘的時候，都會來這片市場轉悠，走累了，就會來到這裏，來到此時走廊盡頭的那間辦公室內。
辦公室的主人會殷勤地遞煙端茶，父親則是悠哉地躺在那張沙發上小憩一會兒。
辦公室的主人姓王，名凱。名義上是這棟辦公樓的最高領導人。但每當看到父親躺在沙發上休憩的時候，他站在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因為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惹到沙發上的這個人，隻需要對方一句話，他便要卷著鋪蓋走人。
隻因為，這個人叫林正初。
這棟樓，是他林正初的。
這偌大的水產市場，也是林正初的。
或者說，整個饒州市將近三分之二的水產行業，都是他林正初的。
……
熱悶的空氣輕輕吹過。
走廊盡頭的那個男人招招手，滿臉微笑。
林月沉吟片刻，吩咐妹妹。
“星兒，你下樓等我。”
向來乖巧的林星輕輕點頭，轉身向樓下走去。
……
林月走進那間久違了的辦公室。
這裏的布局還和以前一樣。
父親最愛躺著休憩的沙發，仍是擺放在牆麵邊。
沙發前仍是擺放一麵茶台。
最靠裏的牆麵掛著一幅字畫，上麵寫的是‘天道酬勤’四個字。
字畫下，有一張辦公桌。
那個以前隻要一看到父親來了、就立馬擺出一臉諂媚的市場總經理，依舊是笑的諂媚，就站在辦公桌旁邊。
林月在沙發前坐下。
麵前的茶台上，茶壺在煮著沸水。
林健關上門，走了過來，按了下開關，關掉煮水的電磁爐。
他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沙發的對麵。
拎起茶壺，開始給擺放整齊的茶具消毒。
生意人，談生意，一般都會選擇兩個方式。要麽吃飯喝酒，要麽抽煙喝茶。
少了這些，談生意仿佛就失去了儀式感。
林健切好茶，說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暗處觀察林家的動向。知道了以前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家裏有很多人表麵上風平浪靜，聽話的很，可一到關鍵時候，誰都靠不住。不信你看，那些個在平常對咱們言聽計從的老家夥，父親死後，他們可不是都躲在角落裏當縮頭烏龜？任你怎麽叫喊，如何去求助，他們都是閉門不見？”
林月喝了一口茶，問道：“你說這話，是想表達什麽？”
林健還沒答話，站在一旁的市場經理王凱，這個頭發禿了一半的中年男人微笑著答道：“林少爺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啊，在林家最危難的時刻，隻有真正的自家人，才會願意挺身而出。其他的人，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