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別人的看法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徐小樓的記性很好，所以他清楚的記得，眼前這個身高才隻到自己下巴的中年人，正是這家酒店的老板。
他曾在頭一次來酒店時，在樓下的大廳中，見過這個男人。
當時還是保安‘小王吧’提醒他，這位其貌不揚甚至說有些醜陋的胖男人，就是承譽德的最高領導。
這男人在門縫中抬頭，看了一眼徐小樓，眉頭充滿不耐的神色。
“有事？”他問道。
“額，我是送貨的，來找總經理結算。”徐小樓答道。
“結算的不是樓下？你到這兒結算？”他繼續問道，語氣有些狐疑。
徐小樓張了張嘴，但想到了一些事，立即又閉上了嘴巴。
按理說，結算的，當然應該去樓下財務部。
隻不過他心知肚明，是何緣由，自己會被單獨叫上來找總經理單獨結算。
而這個緣由……又不能由他的嘴裏說出。
因為他不知道，這些話一旦說出了，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這時，門內傳來應答，替他解了圍。
“哦，是這樣的，我讓他給我帶來一些山貨，準備寄回老家的。不走公司賬目，所以讓他上來到我這裏拿錢。”
聽到這話，那男人的臉色變緩。
徐小樓的腦子飛轉，立即笑道：“是的是的，於經理，您要的山貨，我都放在樓下了，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門內再次傳來回應，“不用看了，待會兒你直接放到樓下迎賓台就行，剛好下午我要出門一趟，順帶寄出去。”
門內門外的一問一答，讓中年男人有些不耐。
他衝徐小樓點點頭，說‘你在這等一下’，隨即臉色倨傲地關上門。
過了大概十分鍾。
門再次打開。
中年男人平靜說道：“可以了，你進去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
徐小樓禮貌地低下頭，說了聲，‘好嘞。’隨即推門而入。
嬌滴滴的美女經理今天仍是穿著標準的小西裝，和往常一樣，就坐在真皮辦公椅上。
隻不過，和往常不同的是，這女人的雙眼通紅，好似剛哭過。
桌子上擺放有紙巾。
地麵有零散的紙團。
她的衣服皺巴巴的，並且有些散亂，明顯是剛才慌忙之中穿上的。
徐小樓佇立門口片刻，聞到了房間內充斥的某種特殊的味道，一時間臉色有些尷尬。
他猶豫了幾秒鍾，走進門內，順手關上了門。
他走到桌子前，抽出一張紙巾，遞給眼圈發紅的於麗。
隻見這位平日裏談笑嫣然的女經理，在這一刻柔/弱到猶如一棵浮在水麵的浮萍青草。
“謝謝。”於麗簡單地道了謝，接過紙巾。
“不用謝。”徐小樓退後幾步。
雙方沉默了好久。
於麗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笑著對麵前的男人說道：“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徐小樓搖頭，“沒有，你多心了。”
於麗歎了口氣，打開抽屜，好似在裏麵翻找什麽，但沒有找到。
她抬起頭，問道：“你帶煙了嗎？”
徐小樓從懷中掏出一盒硬中華，這是隨身準備的辦事煙。
其實他兜裏一共裝了兩盒煙。
還有一盒，是他經常抽的八塊錢一包的紅雙喜。
隻不過想著對方的身份，他掏出的是這盒中華。
遞出去一根，順便掏出打火機，幫對方點燃。
輕輕的煙霧飄起，於麗的眼神變得朦朧。
她突然輕笑一聲，說道：“剛才這裏麵發生了啥事，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徐小樓不說話，仍是搖頭。
“嗬嗬嗬，這有什麽可裝的？猜到就是猜到，也沒啥好顧忌的。”
於麗吐出一口煙霧，繼續說道：“我們女人啊，一輩子的美好光陰就這麽幾年。一個女人要是能在這段光陰內，短時間奮鬥出個模樣，要麽她是天才，要麽她是狗才。前者不用說，萬萬分之一，哪兒有那麽多天才。嗬嗬嗬，那麽想要出頭，就隻能當狗才。”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似乎是嫌屋內的空氣惡心，她皺眉打開窗戶，疏風散氣。
她站在玻璃前，右手托著左臂，左手夾著香煙，盯著外麵的高樓大廈，幽幽說道：“什麽是狗才？顧名思義，就是當一個狗奴才。主子想要什麽，狗奴才就必須給。主子的任何要求，狗奴才就必須盡最大可能地去滿足。”
徐小樓也點燃了一根香煙，聽到這話，內心有些五味雜陳。
於麗突然轉過臉，笑問道：“你覺得我輕浮嗎？”
徐小樓愣了下，手指送往嘴邊的動作頓住。
他想了片刻，再次搖頭。
於麗苦笑一聲，自嘲說道：“你看，你根本不敢開口回答。因為你知道你心裏的答案，我同樣也知道。”
她扔掉煙，伸展一個懶腰，說道：“但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她指著窗外的世界，指著那些高層建築，眼神變得充滿渴望：“我在乎的是這些。隻要我能在三十歲之前，奮鬥出屬於自己的一份事業。到時候，當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你們的時候，你們誰又敢當著我的麵，提及我的過往？”
徐小樓眼神複雜，終於輕輕說了一句話：“因為想要的不平凡，所以我們將一往無前。”
於麗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放肆。
直到最後她笑彎了腰。
片刻後。
於麗擦掉溢出眼眶的淚水，說道：“你這句話很不錯。徐小樓，沒看出來你也是個文化分子。”
徐小樓撓頭，憨笑道：“啥文化分子，我裝的。”
“好了，今天就不逗你了。抽屜裏有錢。自己數一數，拿錢滾蛋吧。姐想一個人靜一靜。”於麗笑罵道。
這次的具體的貨價是多少，她沒看，也懶得看。
她這會兒的腦子很亂。
她為什麽突然敞開心扉，要給徐小樓說這些？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這會兒很累。
想靜靜。
“好嘞，嗻。”徐小樓做出一個古代太監麵見皇太後的禮儀，腆著臉，走到辦公桌前。
拉開抽屜。
裏麵有幾遝錢。
大致瞄了一眼，猜測這最少有十萬。
他想了想，從裏麵拿出一遝子。
手指飛快點出了八千六百塊錢——這是今天的貨錢。
隨即把剩下的錢放回去，合上抽屜。
他衝這女人的背影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裏。
……
屋內隻剩下於麗一個人。
她仍舊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就這麽保持這個姿勢，愣神了很久。
幾分鍾後，她歎了口氣。
找來掃把，簡單地把地麵清掃一遍。
重新坐到那張真皮沙發椅上，她閉上眼睛。
鼻頭微動，她嗅到了空氣中仍殘留的氣味，兩條精致的柳葉眉輕輕蹙了蹙。
她想到剛才那個中年男人在自己身上的惡心模樣，情緒波動起來。
隨即又想到徐小樓剛才說出的那句話。
一時間，淚水滑落臉頰。
她閉著眼睛，喃喃說道：“我終將為了我的不平凡去努力，哪怕遭受冷眼和嘲笑。”